等那跳動如森林中的精靈、輕靈如雲中的雀鳥的歌曲尾音終於漸漸消逝在衆人耳畔,大家彷彿還能感受到那如歌如泣的聲音,那已經有了共鳴的心絃久久不能平靜……
燈光依然沒有打開,幽暗中有不少人臉上已經有了點點晶瑩。
不知道是誰帶頭的,片刻之後周圍響起了一片並不熱烈但分外真摯的掌聲。
“秀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希望這份禮物你會喜歡。”剛纔那唱歌的悅耳女聲又輕輕的響起來。
這句話說完,燈光慢慢的由暗到亮。
文小秀終於看清楚了那中心舞臺的情景。
其實她早就聽出了唱歌的人是安落——約自己到這裡來的人,但她更好奇的是那個吉他手是誰,竟然能夠將這首曠世名曲的樂曲演繹得堪比原作!
穿着黑白禮服的安落楚楚動人的站在中間的麥克風前面,正臉帶羞澀笑容的望着自己。
而坐在她身邊的那個,懷抱着一把吉他的年輕人,同樣正臉帶微笑的看着自己。
譽哥?!
等看清了他的臉,文小秀只覺得一種異樣的感覺瀰漫在心頭。
原來剛纔那如夢如幻的演奏,是從他那無比靈巧的指尖流淌出來的。那能夠讓心靈起舞的旋律,原來是他演繹出來的……
不知爲什麼,一種甜絲絲、沉甸甸和痠麻麻的複雜的情感開始充斥在她的身體裡。
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他竟然也能過來爲自己慶祝,而且演奏的是自己最喜歡的曲子,還演奏得這麼動人……
坐在安落旁邊的陳譽此刻心中的感情也頗爲複雜。
剛纔上臺之前,安落一直沒有透露是爲誰表演的。只是說是爲一個好朋友慶祝生日,而她最喜歡的一首歌曲是《加州旅館》。
聽到這首歌曲的名稱,陳譽心中也是咯噔了一下。是的,作爲一個彈吉他的人,幾乎沒有沒聽說過這首神曲的。其演奏難度也是出了名的。不是說很難演奏,而是很難演奏出原作的神韻,那種對傾注了個人感情的時代傷感。不過對於他來說,當年最喜歡的一首吉他也是這一首,所以彈起來遊刃有餘。唯一需要他注意的,是那份演奏的情感。
在剛纔的演奏中。他想起了很多東西。特別是這兩天在吳明理家家訪時的情景讓他有所感觸,想起了自己的家庭,想起了成長過程中的自己的一些遭遇,想起了這個和美國七十年代迥然不同但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的年代……
他忘記了周圍,只是讓思緒飛揚,讓指尖輕舞。讓旋律伴隨着安落那特別的歌聲。
所以直到停止了演奏,他的手指停下來之後,驟然聽到安落那輕柔的解說聲,才知道原來傾聽的對象居然是……文小秀!
在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
其實只是自己太大意,原本就應該猜出來來人是文小秀了。因爲安落平時最黏的人和最仰慕的人就是她,而且從她的表現來說,應該沒有第二個人能讓她這麼鄭重其事的約自己一起同臺表演了。
只是今天是文小秀的生日嗎。她也喜歡這首歌曲嗎?這倒是讓他吃了一驚。
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淡黃色的連衣裙,眼角似乎帶着晶瑩光點的絕美女孩,他忽然有了一種明悟,——她一定是經歷了某些難忘的事情,纔有了這樣的共鳴和感動!
原來平日裡大氣豪情的秀姐,內心深處也是如此細膩敏感,所以纔會有這樣真情流露的時候。
這個時候,他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妹妹般的李千柔,嘴角露出了溫馨的微笑。
文小秀忽然微微低下頭。眨了眨眼睛,走上臺,緊緊的抱住安落,在她耳邊呢喃道:“謝謝你,落落……”
此刻安落的眼眶裡同樣有光澤閃動。她也抱着文小秀,低聲道:“秀姐,我希望你以後的每個生日,都會開心一些,即使我不能每一次都陪在你身邊……”
文小秀道:“傻瓜,你永遠是我不可代替的落落,不可替代的,知道嗎?”
安落激動的擦了擦眼淚,帶着驚喜的哽咽道:“唔,我明白了……秀姐,我明白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感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是的,之所以來到黑澀吧打工,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文小秀生日將近的時候,爲她精心準備一個禮物。
她雖然深深的眷戀着秀姐,但同時也知道秀姐喜歡的人是陳譽,所以在偶然知道了陳譽要對她進行家訪時,她就萌發了讓陳譽同臺爲秀姐表演這個節目的念頭,所以纔有了後面的一切。
鬆開了又哭又笑的安落,文小秀輕輕的走到陳譽面前,道:“譽哥,今晚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謝謝!”
說完,在陳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玉臂已經輕擁上了他的身體,同時,他的臉上多了一點溼潤的感覺,不過伴隨着一陣香風稍縱即逝……
陳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演出舞臺下來的,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坐到了吧檯旁邊的小包廂裡面。裡面只有兩個人,安落和文小秀在酒吧的另外一邊不知道正忙着什麼。
沈晴鶴坐在他的身邊,帶着敬仰的語氣道:“陳兄,原來你所說的家訪,是這個樣子,太給力了,如果下次還有這種機會,一定要叫上我,雖不能捨身相代,但能看看也好啊。——剛纔文小秀當場獻上香吻,太震撼了……”
陳譽還有點沉浸在剛纔那不可思議的一幕中,聽到這裡才漸漸的反應過來,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
正如沈晴鶴所說的,文小秀剛纔的行爲,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雖然他明白她一定是深有感觸,但竟然當衆那樣,還是讓他深感意外。
難道也是因爲……安娜?!
這是一種表示,還是……示威?或者只是……意外?
腦子裡忽然冒出了這些念頭,他感覺不大可能,卻又並非完全不可能。
女孩子的心思,誰又說得清楚呢?
沈晴鶴口中兀自嘖嘖的道:“陳兄,美人香吻,千金難求,何況是文小秀這樣的絕世美人,要是我有這樣的機會,就算是變賣了《五月花》雜誌,我也心甘情願啊……你竟然還嘆息?”
陳譽苦笑了下,低聲道:“我到現在還有些迷糊,你別再給我灌迷魂湯……”
沈晴鶴道:“這有什麼好迷糊的,一個女孩子當衆獻吻,這裡面的意思還用考慮嗎?用腳趾頭都能想清楚了……陳兄,你不要明知而做不知,這樣是不厚道的,也是不道德的。”
陳譽輕搖下頭,沒有理會他。
沈晴鶴卻不肯放過他,繼續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剛纔的吉他彈得……真他媽好聽!——我都忍不住爆粗了,真的,很給力。跟原作相比毫不遜色,勉強可以襯上美麗的安落小姐那更加美麗動人的歌聲。所以我想,文小秀應該是很感動的,我看見她好像哭了。一個女孩子在心情激盪之下,其實也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來。不過事情肯定必須有個前提,就是對對方有好感,不,更準確的說,是要喜歡。嗯,我這段分析夠客觀吧?——是從最近一本《論女性情感因子》裡面的一個論斷推理出來的,有空你可以看看,作者是英國最新的情感專家勞倫斯……”
他後面那些話被陳譽自動過濾了,他現在的腦海中還是不自覺的回放着剛纔在舞臺中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