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專業的古玩鑑賞家,也沒有興趣入這一行,在乎的是它值多少錢,又何必執着於它的真假?”邵光指着水晶紫玉說,模棱兩可的說。
“好吧,那它值多少錢?”鄭婧頓時一陣無語,心想咱就是有這個念頭,你也不比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吧。
“這塊水晶紫玉做工考究,選取的玉質也屬於中上的水平,算是難得的一件高檔贗品,市面價格應該在三五萬元左右,只是……”邵光說到了這裡,戛然而止,不在言語了。
“你大爺的,怎麼如此婆婆媽媽,比娘們還娘們!”鄭婧不爽道。
爲了這塊水晶紫玉,她們鄭家受夠了折磨,現在指望着把它賣了換點錢,拿來報仇。
鄭婧現在舉目無親,還有一個基本的問題要解決,那就是如何活下去。
她相信憑藉自己的本事,即使做不到大富大貴,但是做點小生意、或是去應聘打工,謀生存應該沒有問題。
然而這都需要時間安排,這段時間裡,她不能老是賴着邵光吃住,這樣做的代價,便是她必須付出自己的身體。
大家都是成年人,偶爾一次風花雪月,那叫浪漫。
可是讓她去入行做皮肉生意,卻絕對不行的。
鄭婧覺得邵光實在脅迫自己,心情很不舒服。
不過她卻是誤解邵光了。
他不在乎什麼代價,但是賊不回空手,佛不傳白經,在古玩鑑賞的時候,同樣不能平白幫別人鑑定東西。
哪怕報酬再少,一元一角,也得有報酬。
“告訴你,我有什麼好處?”邵光此時化身爲極品葛朗臺,堅決不做免費鑑定。
“你……小氣鬼!”鄭婧氣瘋了,恨不得撕了邵光。
無法確定女人最痛恨什麼類型的男人,但是小氣的男人,絕對是很靠前的候選者。
“嗯,你可以這麼認爲。”邵光竟然很認真的點點頭,他也是有苦說不出,而且不能把規矩直白的告訴鄭婧。
“呶,這是報酬,現在可以說了吧?”鄭婧氣急敗壞的從口袋裡抽出一張毛票,語氣極盡譏諷之能事。
她已經做好準備,把這張毛票丟給邵光後,甩身就走,哪怕沿街乞討度日,又或是賣身求錢,也不願意再看這個小氣的男人一眼。
“謝謝美女打賞。”邵光卻很認真的收了錢,然後長出一口氣,朝鄭婧擠眉弄眼道。
鄭婧沒想到的邵光對這一毛錢如此看重,那副認真的表情,絕不是做作。
收了“報酬”之後,邵光把理由簡單解釋給鄭婧聽。
鬼神之說,一直虛無縹緲。
但是很多人都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當然也不是說這些人迷信,而是尋求一種心理慰藉。
就好比七月十四中元節的時候,常常擺上祭品敬祖宗,人們未必相信已經仙去的祖宗會真的跨越時空而來吃這些祭品,但還是年復一年的重複着同樣的事情。
求的,便是一個心安!
以及對過去做出一種很廉價的緬懷。
同樣的道理,現在存世的古董,不敢說全部,
但也大部分都是盜墓賊從古墓裡盜竊出來。
真正由家族傳承至今的古董,即使有,肯定也少之又少。
墳墓藏鬼神,冥冥之中,它們以某種奇特的方式守護着墓中的器物。
當然,這是虛無縹緲的傳說。
但卻因此形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幫助別人鑑定古董,無形中難免得罪了守護古董的鬼魂。
只是,在收取了報酬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守護古董的鬼魂萬一找上門來,也有理由推脫。
因爲你陰間的鬼魂要存在,咱陽間的活人,更要生存,要賺錢養家。
總而言之,死人不能干涉活人,死的時候是死者爲大,但死了之後,活人才是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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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人家的報酬之後,就得替人家辦事,天經地義。
不給別人免費的鑑定古董,也是求一份心安,防止守護古董的鬼魂上門算帳。
至於收取了報酬後,爲什麼就不怕它們那些陰間的鬼魂,這便是“錢”的威力。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也能使磨推鬼。
邵光說完這些秘辛,鄭婧聽了之後,大感驚異。
她心裡的不快消失,疑惑也消除了,只是新的疑惑又產生。
“那你一定知道哪裡假了,對吧?”鄭婧拿起桌子上的水晶紫玉,笑眯眯的看着邵光,那眼神就彷彿看到一座金山銀山。
“那是當然,方法是把它做舊,至於如何把玉器做舊,形成真正古董因歲月而出現的包漿,方法各異,但是殊途同歸,而其中最常見的方法就是油煮法。”邵光凱凱而談,說到自己的專業領域,他整個人顯得更有精神了。
“古董那麼貴,做假這麼簡單,來錢快,我想改行,你教教我行不?”鄭婧腦海中靈光頻閃。
她在外面拼死拼活三年,才存了幾萬塊錢,但她隱約記得,當初父親買下這塊水晶紫玉,就花了近十萬。
那還是以前的鈔票,放在如今這個通貨膨脹日新月異的年代,至少值幾十萬。
“天真!”邵光冷笑不已,一語打斷了她的發財夢。
鄭婧瞬間醒悟過來,凡事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艱難。
做假古董要是那麼好賺錢,大夥兒還去打個屁的工啊?
“裡面有什麼秘密?”鄭婧冷靜下來,虛心接受邵光的訓斥。
不知不覺間,她暗暗接受了邵光的主導地位。
“這是暴利行業,肯定見不得光,油煮法做舊的玉佩,也會有這樣那樣的破綻,可以瞞過普通人,但是瞞不過真正的專家。當然嘍,普通油煮法騙的就是像你們這種想發財卻不懂行的半吊子人。”邵光說完之後,伸了伸懶腰。
他忽然想起老不死的師傅,八臂道人曾說過有批貨已經到了金三角,要想辦法運進來。
黑心船長這時候,也快到越南灣了。
可惜自己在中海市捅了簍子,不得不離開,但是八臂道人的事情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做好了,否則鬼知道那老頭會怎麼報復。
這個世界上,邵光害怕的幾個人裡面,師傅無疑排第一位。
在中海市的風波平息下來之前,不方便回去,不如直接通過陸路,把那批貨送進來,然後通過聚寶閣的渠道運送。
鄭婧人聰明,不死板,若能收復她,倒是可以幫邵光辦不少事情。
“那沒破綻的方法是什麼?”鄭婧不知道邵光的想法,她腦子裡還在想着如何做假髮財的美夢。
“屍油!”邵光嗓音低沉:“這種方法有點傷天害理,大部分做假者不屑去用,也根本不敢用。”
“啊——怎麼會有這種人?”鄭婧心臟狂跳,嚇得臉色煞白。
“爲了賺取,黑心商人啥事幹不出來?這事是有點噁心,不道德,傷天害理,可是和殺人搶劫走私販毒的惡徒比起來,卻好得多了,至少他們不會隨便殺人。”邵光冷冷笑道。
社會是個大雜燴,有些黑暗,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也無法想像。
“那我的這塊紫玉……”
“是的!”
邵光話音剛落,鄭婧忽然想到了什麼,她肚皮劇烈翻動,哇的一聲張口嘔吐起來。
邵光等她吐完了,倒了杯水遞給她,又拿來乾淨的毛巾。
鄭婧感激的看了邵光一眼,擦乾淨嘴巴。
可是緊接着,她起身狂奔到衛生間裡,再次狂吐。
邵光嘆着氣搖頭,找來拖把,把房間地板拖乾淨,打開窗戶,換一換新鮮的空氣。
幾分鐘後,鄭婧從衛生間裡面出來。
她蒼白的臉上,猶存着心有餘悸,一想到自己家裡竟然和屍油泡過的水晶紫玉渡過了那麼多年,那種憤怒和無奈,難以用語言形容。
“出去走走,散散心吧!”邵光提議道。
房間裡瀰漫着一股餿臭味,聞之令人作嘔。
鄭婧點點頭,整了整衣衫,畫了畫眉毛。
看得出來,她是一個任何時候,都比較注重外表形象的人。
走在路上,兩人心事重重。
“能查出來,當初那個賣屍油玉佩的人嗎?”鄭婧咬牙切齒道。
此刻她心中充滿了仇恨,不用太深的去想,也能知道這種屍油煮過的古董產品,肯定有毒,它未必能夠直接令人致病,卻可以令身體有病的老人,病情惡化而查不出原因。
可憐老父老母當做寶貝收藏的傳家寶,實際卻是催命符。
“太難了。那個賣屍油玉佩的人,肯定不是製作它的人,中間層層轉手,時間又過去了那麼多,除非擁有買彩票中大獎式的運氣,才能揪出罪魁惡首。”邵光揉揉太陽穴,他能夠理解鄭婧的痛恨,但卻不贊成她急於報仇的心態。
屍油這玩意,想起來確實令人噁心。
古墓裡的古董,沒沾染過屍油的東西還真少見。
屍油本身對人體沒毒,同種同源,但故意用屍油煮出來的玉佩,屍氣不散。
只是世間百相,倒黴的人很多,有時候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話說回來,如果鄭婧的父母不貪小便宜,想輕輕鬆鬆的發財致富,也不會上當。
“我不會放棄,哪怕用盡此生的光陰。”鄭婧語氣鏗鏘,眼神堅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