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張偉民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剛剛在沙發上躺下,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喂,老張,我是溫子華,我通知你一下,明天天虹商場第一期項目就正式啓動開工了!”電話裡,溫子華的聲音顯得很興奮“你如果有時間的話,抽空去看一下,畢竟那可是你的心血,相信你看到的話也會很開心的。”
掛掉電話,張偉民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起身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懶懶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似乎是感覺太累了,張偉民一口喝掉杯子裡的咖啡,隨意的脫掉腳上那雙油光發亮的皮鞋,往沙發上一倒,換了個自己感覺舒服的姿勢,沉沉的睡過去了。
張偉民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在對着自己甜甜的笑着,妻子看着他問:“累不累?”
兒子歡快的圍着他的大腿繞着圈:“爸爸,我要去海洋館玩兒,你帶我去海洋館玩兒好不好?”
當第二天的一輪朝陽從地平線的盡頭緩緩的升起時,天空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張偉民慵懶的起牀,打了個哈欠,他穿好衣服隨意的喊着:“老婆,早餐煮好沒有?我餓了。”
猛然間,張偉民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纔想起來老婆已經被綁架了,這一刻張偉民的雙眼再次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他擦了擦眼角的淚光,強自打起精神,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從冰箱裡拿出兩盒餅乾之後,張偉民匆匆走出了門。
最後他還是決定,去天虹商場那裡看看。
車子飛快的在這座城市的街道上奔跑着,似乎是要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和憤怒一樣,這一次張偉民的速度很快,幾乎都沒怎麼看紅綠燈,直惹得一羣司機翻白眼,大罵張偉民是不是有毛病。
而此刻,天虹商場施工工地已經被一羣記者媒體給圍了個水泄不通,許多記者紛紛拿出照相機或者攝像機對着裡面猛拍,溫子華作爲投資商,自然首當其衝,當溫子華頭戴施工帽和幾個包工頭從工地現場走出來時,記者頓時一窩蜂的涌了上去。
“溫子華先生,聽說這棟商場大樓就是您投資蓋建的,請問您爲什麼要投資這麼一棟樓?”
“溫先生,據我所知,您是香港人,那麼您爲什麼要來到內地來投資這麼一棟樓呢?”
“溫子華先生,據說您很欣賞這棟大樓的建築設計師張偉民先生,我想請問一下,張偉民先生現在在裡面嗎?”
面對衆多記者的提問,溫子華顯得有點猝不及防,他努力的擠開記者羣,同時高聲大喊着:“我很榮幸能夠投資由張偉民先生所設計的大樓,這對我來說是種幸運,同時我也很欣賞張偉民先生,我覺得他不僅僅是一個建築設計師,更是一個藝術家,他所設計建造的那些建築物我都看過,簡直就是藝術品!”說道這裡,溫子華提高了語調:“同時我也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張偉民先生現在不在工地上,至於他今天會不會來,我也不清楚!”
說完,溫子華在幾個包工頭的簇擁下離開了工地。
沒多久,一輛奔馳在工地不遠的停車場停下,張偉民從車裡走出,看着那些瘋狂的記者皺了皺眉,一聲不吭的走進旁邊的大樓直奔十七層。
來到溫子華的辦公室,張偉民看着溫子華,有些責備的問道:“怎麼這麼快就開始了?我都還沒反應過來!”
看着面前的張偉民,溫子華嘿嘿的笑着:“沒辦法,第一期工程的項目款項已經撥下來了,我們必須要在三個月之內把第一期工程完工!不然的話第二期工程的款項能不能送到就是個問題了!”
溫子華起身拍了拍張偉民的肩膀笑道:“老張啊,你過來。”
張偉民跟在溫子華的身後,兩個人走到溫子華辦公室那巨大的落地窗那裡,對面正好可以看見已經開工的天虹商場大樓,溫子華看着工地上忙碌的身影,眼神裡有着一抹濃烈的興奮。
“老張,你看見了嗎?”溫子華直勾勾的看着工地,嘴裡輕聲的唸叨着:“我的夢想啊,我一直希望能夠蓋一棟商場大樓,如今快要實現了。”接着溫子華轉過頭看着張偉民,真誠的說道:“老張,謝謝你,沒有你這幅設計圖,我的夢想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實現呢。”
溫子華是一個香港商人,一直夢想着蓋一棟大型商場,從孩童時*始,這個想法就在他心裡生根發芽了,後來溫子華成了投資商,可是這個夢想卻一直沒有忘記,所以當張偉民拿着天虹商場的設計圖紙找到他時,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可以說,張偉民的一張建築設計圖,幫溫子華圓了夢。
看着溫子華那種真誠的眼神,張偉民愣住了,接着緊張的笑道:“沒,沒什麼,不用謝我,我還要謝謝你的慷慨。”
溫子華笑了笑,繼續看着忙碌的工地,兩個人此刻都默契的沉默着,沒有誰先開口說話。
張偉民只在溫子華的辦公樓裡待了兩個小時不到就急匆匆的離開了,他回到自己所工作的公司,開始在辦公室裡忙碌着,繪製圖紙,計算數據,預計成本,這是一個建築設計師的日常工作。
下班之後,張偉民開車到菜市場裡轉悠了幾圈,自己買了點小菜回家做飯。
吃慣了自己妻子的飯菜之後,張偉民早就把自己原來的那半吊子廚藝給忘了,此刻,他只能炒兩個簡單的小菜來應付一下自己的肚子。
吃過晚飯,張偉民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了起來,新聞裡的頭版頭條都是天虹商場開始施工的畫面,畫面裡溫子華顯得緊張和急促,沒有了往日的精明能幹。
手機再次響起,看着那個陌生號碼,張偉民瞳孔一縮,接通電話低沉的說了聲:“喂?”
“看到今天的新聞了嗎?”對方的口氣冰冷,似乎心情很差。
“看到了。”張偉民很平靜。
“你不覺得你應該要向我解釋一些什麼東西嗎?”對方衝着張偉民怒吼,張偉民可以想象,在這聲音後面有着怎樣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我說過,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你不用急,我說到做到。”張偉民很平靜,甚至還喝了一口泡的咖啡。
“好,一個禮拜之後,如果天虹商場的施工工地還在那裡,你就等着給你老婆孩子收屍吧!我也會說到做到!”對方很乾脆的掛掉了電話。
張偉民笑了笑,繼續喝着手裡的咖啡,似乎剛纔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心裡在想着些什麼。
接着張偉民起身,走進浴室,給浴缸放滿水之後把自己的衣服脫掉,慢慢的躺進了那口大浴缸。
他雙眼呆滯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腦子裡卻浮現出妻子李苗的身影。
張偉民還記得,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對自己不離不棄,鼓勵自己,安慰自己,那種堅強和執着感動了他。
當張偉民拿着鑽戒向李苗求婚的時候,張偉民清楚的看見了李苗眼裡的激動和閃爍的淚光。
兩個人彼此扶持着,一起走過了七年的時間,那種濃烈的愛情已經轉變成了親情,如同血管裡的血液一樣,在兩個人的身體裡不停的流動着,交融着。
張偉民甚至都想好了,如果當自己和妻子老去了,張偉民會給妻子存下一筆錢,然後走在妻子的前面,也許對妻子來說這個想法有點自私,但是張偉民寧可自己先死亡,也不願意看着妻子先死去,他無法承受那種痛苦。
這一切聽起來多麼美好,多麼浪漫,但是就在自己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上,妻子不見了,孩子不見了,張偉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尋找他們,答應了對方的要求,要是對方還不放人怎麼辦?
張偉民努力擡着頭看着天花板,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這個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此刻終於體會到了,原來妻子和孩子對自己來說,真的就是全部。
那是自己的家,那是自己的家人。
張偉民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也不知道在浴缸裡泡了多久,等到張偉民醒來時,浴缸裡的水早就涼了,他擦了擦身子,換上一套乾淨的浴袍,走進自己和妻子的臥室,自己已經有幾天沒有回房好好睡一覺了。
看着牀邊那個黑色的大麻袋,張偉民怔住了,裡面是自己向老徐要過來的*,足足四十捆。
看着這個大麻袋,張偉民笑了,那是一種悲慘淒涼的笑容,比起哭泣這種面部表情來說,這種笑容在此刻顯得更有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