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荀天就像聽不出墨靈犀的嘲諷一樣,勾脣一笑,陰惻惻說道:“楚王妃這是何意?孤氏皇朝已經過去近百年,當年是孤氏統治不仁,四大家族爲了萬民福祉纔不得不爲民請命,如今四國治下,四海昇平,楚王妃說我南疆是賊,難不成夏州也是賊?那楚王妃嫁給夏州的楚王,豈不是認賊做夫?”
“呵呵呵如此說來,你我二人還真是頗有緣分呢。”
聽到“孤氏統治不仁”幾個字的時候,墨靈犀下意識握緊了白九夜的手,那是他的國家,他聽到後人這樣評論,心中一定不好受吧。
白九夜知道墨靈犀的擔憂,但是這種話他聽的太多了,根本不在意,但是他仍然很感動墨靈犀的細心和敏感,她的細心,她的敏感,都是爲了他啊。
白九夜輕輕摸索一下墨靈犀的手心,示意墨靈犀無事。
墨靈犀得到白九夜的安撫,才轉回神來專心對付焱荀天,這人不錯啊,嘴皮子挺利索啊!
墨靈犀哈哈一笑:“這自古以來呢,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我年紀小,也不知道當年孤氏是怎麼統治不仁的,但是我卻記得一滴傾城淚,萬骨樓蘭城。這傾城當是出自於五行火吧?”
焱荀天變了臉色,這傾城不止出自於五行火,而更是出自於他的父親,但用的人絕對不是他的父親!
至於傾城如何遺落與他人之手的,父親去世之前沒有名言,只留下遺言,說傾城這種毒是造孽的東西,永遠不可以再用,不但毀了傾城,也毀了傾城的方子。
其他幾國代表裡面都有皇子,他們都曾讀過史書,關於樓蘭城的記載,史書上刻意規避,只寥寥數字寫明“人間煉獄”。
如今聽墨靈犀這麼說,難道樓藍城是滿城的人都是死於五行火的毒?
當五行火不是屬於五行軍嗎?不是應該效忠藍氏嗎?這是怎麼回事?
焱荀天感覺周圍人看他的表情變了,心中暗道不好,他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一是因爲孤氏已經是過去式了,藍氏也全部死絕了,不會再有人計較他的身份。
二是想讓衆人忌憚,爲南疆贏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囂張,竟然引起衆人對歷史的懷疑。
主子死了,另尋它主,無可厚非。
可若主子沒死就生了二心,那就是奸險小人了。
五行火咬牙,不能讓墨靈犀往他頭上扣這個屎盆子!
“這天下間的毒藥,只要有方子都能配出來。就好比楚王所中的煉獄赤炎毒,這毒的丹方來自於聖醫學院。難不成是你這院長要謀害親夫不成?”
譁——
衆人譁然!
一驚楚王白九夜中毒。
二驚毒藥來自聖醫學院。
三驚墨靈犀會毒害親夫?
知道其中來龍去脈的墨靈犀和白九夜十分淡定,其他人則激動的難以自持。
白榮睿更是差點就要歡呼了,勉強扯出一抹悲痛:“九皇叔,你中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是誰。誰敢毒害你?”讓本太子知道了一定好好重用他。
白九夜擡眸瞟了一眼,一臉擔憂,卻滿眼幸災樂禍的太子白榮睿,冷笑一下:“是誰下單毒,什麼時候下的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經解了。”
白榮睿擔憂的表情僵在嘴角,剛剛還熱火朝天的心情被當頭潑下一盆冰水!
“解了?怎麼可能,你們找到了玄寒墨玉蓮?”焱荀天明顯很激動。
墨靈犀笑笑:“對啊,運氣好起來真是擋都擋不住!”
衆人:“……”
墨靈犀不理會衆人的無語,她心中有了另外一套算計。
“唉,看來五行火在座,你們也是吃不進去什麼了,不如就把正事敲定散夥吧!往年這大會都是四國參與,今年既然我接了聖醫學院,不如我們聖醫城也代表一方勢力湊個熱鬧吧,你說呢卓城主?”墨靈犀看向卓牧野。
卓牧野眼皮跳了跳,他們聖醫城一直置身四國之外,甚至於身份高於四國,爲何要趟入這趟渾水呢?
不過大哥將他救出來的時候,吩咐過他,讓他一切聽從院長的安排。所以院長的話他是不會反駁的。恭敬的點點頭,算是迴應。
南元卿陰陽怪氣的說道:“呦,墨院長這是要自立爲王啊?嘖嘖,女人長的好看就是有好處啊,到哪都能靠男人順風順水。”
這話就實在難聽了,白九夜一個冰刃甩過去,直逼南元卿的眉心。
啪一聲脆響,南元卿一掌拍在桌面上,面前的碗碟依次飛起去遮擋白九夜的冰刃。
然而冰刃鋒利無比,力道剛進,啪!啪!啪!刺裂了所有擋在路上的瓷器,速度不減的直逼南元卿。
南元卿這次沒辦法冷靜不動了,只好身子向後仰過去,讓那冰刃,堪堪從額頭上擦過飛出,在他額頭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之後,砰的一聲射穿了後面的牆面。
而南元卿因爲這個向後仰的動作帶動了身下的椅子,本來憑藉他的功夫只要躲過這個冰刃就可以立刻坐正身子,可不知那凳子下面被什麼絆了一下。
哐噹一聲巨響,南元卿直接連人帶凳子摔了個四腳朝天。
墨靈犀忍不住笑起來:“哈哈哈,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這南疆二皇子禮數也太周全了,吃頓飯都要行禮,只是這行禮的姿勢略顯清奇啊!”
其他人忍不住鬨堂大笑。
南元卿狼狽的起來,氣急敗壞!
“白九夜你竟然敢對我出手?!”
白九夜不屑道:“可你卻不敢對本王出手!”
“誰說我不敢,我現在就殺了你!”南元卿說着就要出招,可內力剛剛調動起來,就感覺一股劇痛襲擊向胸口。
“唔——噗!”一口鮮血灑在滿座佳餚之上。
衆人頓時都驚恐的站起身,退後了兩步,只有白九夜和墨靈犀還淡定的坐在遠處。
焱荀天見狀一把扣住南元卿的脈門,片刻之後震驚道:“你居然在飯菜裡下了毒?”他說話是看着卓牧野,但是墨靈犀知道,焱荀天問的是她。
卓牧野一臉怔愣,他怎麼可能在飯菜下毒得罪四國的人。
墨靈犀那邊淺笑出聲,淡淡說道:“是我下的毒,小懲大誡,讓二皇子明白什麼叫禍從口出,病從口入,順便也和大名鼎鼎的五行火切磋一下,省的有些人看不清自己的斤兩。哎呀,我可不是說你啊焱先生,您身爲五行火,這點小毛病自然難不倒你!”
焱荀天氣得倒仰。
墨靈犀說罷也不看焱荀天的臉色,更不等衆人的反應,就直接起身對衆人說:“今兒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後天比試我們聖醫城也參與一番,各位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用擔心,我墨靈犀的毒,天生會區分好壞人,不該死的不會死,該死的也活不成!”
——
一場見面會,不歡而散。
離開城主府後,墨靈犀就打算回他們落腳的客棧,可是白九夜卻忽然不肯回去了。
“我聽說你有個小院子?”
墨靈犀眨眨眼:“嗯,景天院,你不是去過去嗎?”
白九夜笑眯眯道:“可是我沒親眼見過你把它拿出來啊!”
墨靈犀無奈,原來這人是好奇了啊!
景天院雖然好,但是太小了,只有一件正房兩間廂房,外加一個小廚房,連個正經的飯廳都沒有。他們這次人多,所以墨靈犀就提議住客棧。
可如果白九夜想看看,那就拿出來給他看看也不是什麼大事。
聖醫城很大,白九夜很快就尋了一塊靜謐的地方。
眼看着墨靈犀將景天院一眨眼的擺出來,饒是白九夜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驚歎。
也不知他的小姑娘到底是什麼山中精怪,有這種異能簡直匪夷所思。
“喏,看到啦?看到我收回去啦!”墨靈犀開口道。
白九夜搖搖頭,墨靈犀剛想問還有什麼事,一個天旋地轉之後,她便整個人被白九夜打橫抱了起來。
“啊——你幹嘛啊!”
白九夜抱着人直接進入墨靈犀房間,將人扔到牀上就欺身而上:“犀兒,不要總問一些傻問題。”
墨靈犀天色騰地一紅,她也知道他要幹嘛了,只是,這人會不會太沉迷此事了?短短几日,這都多少回了?
“別,別動,咱們好好說說話!”墨靈犀按住白九夜在她身上亂動的頭。
白九夜擡起頭看着墨靈犀,柔聲道:“好,說說話,犀兒說,不用你動。”
他要看院子做什麼?他見過的院子多了,他就是想這樣肆無忌憚的跟她獨處一番呀。在客棧裡她總是壓抑隱忍,可他不喜歡她那樣委屈自己。
他更喜歡她在他身下笑,在他身下哭,在他身下求他不要又不放他走!
白九夜話音一落便又是一陣暴風驟雨般的愛撫,墨靈犀哪裡還能有精神說話,只好配合着這個喂不飽的男人予取予求,一直到第一次結束之後,墨靈犀才死死按着白九夜不讓他再來。
理由是不知節制對女子身體不好,影響受孕。
白九夜愣住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不可能不在乎墨靈犀的身體啊。
而且墨靈犀在他眼中是深諳醫術的,他沒理由不相信,既然如此,他只能按捺住心中沒有滿足的渴求了。
墨靈犀喘着粗氣靠在白九夜的胸膛上,柔聲問道:“那五行火是怎麼回事?你之前沒找過他麼?”
白九夜回道:“我一直試圖尋找當年的五行軍,但是當年鳳雛山坳的慘劇讓五行軍幾乎全軍覆沒。活下來的也只是寥寥沒有五行元素的旁系子弟。至於嫡系我只找到了一個。”
墨靈犀眨眼:“是誰?”
白九夜剛想回話,墨靈犀就恍然一般開口道:“我知道了,是遊笑天,他都活了一百多年了,不過我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會效忠於誰。”
白九夜嘆口氣道:“其實除了五行水之外,我還找到了五行木,只是他們看樣子都不會忠於我。”白九夜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墨靈犀。
墨靈犀沒有看到白九夜的眼神,只是繼續說道:“先不說這個了,那個五行火既然能跟南元卿那種賤人混在一起,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就算他來投誠,也未必有真心,你跟我說說四國大會,到底是比什麼?”
白九夜也不想說五行軍的事,聽墨靈犀提起別的,便繼續解釋:“四國大會爭得的通商權,和借兵權。”
按照白九夜的解釋,四國大會分文鬥和武鬥。每個國家出五個人,勝一場記一分,最後睡得分數高,誰爲勝。
文鬥勝利了,可以獲得四國經商權,自己國家的東西可以到其他三個國家販賣,並且不用上繳賦稅。是日進斗金的買賣。
武鬥勝利了,可以獲得借兵權,如果自己國家被其他國家進攻挑釁,另外兩個國家必須無條件出兵五十萬助陣。但是借兵的國家必須是被動的才行,主動進攻的,其他兩個國家可以拒絕借兵。
換句話說如果武鬥勝利了,那麼直到下一次四國大會召開前,國家邊境都不用憂心了。
解釋之後白九夜也對墨靈犀的行爲有些好奇。
“犀兒爲什麼要讓聖醫城參與?”
墨靈犀笑眯眯道:“聖醫城雖然是城,但是佔地遼闊,雖然地處四國中間,可週圍是九重山天險,入城只有一條路。要我說,聖醫城自立爲王,其他四國也只能乾瞪眼。”
白九夜笑了笑:“噢?犀兒想做女皇?”
墨靈犀搖搖頭,她可沒有那麼大野心,她就想讓白九夜快樂,讓自己快樂。
墨靈犀抱着白九夜的腰,側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聞着他身上淡淡的竹香陪着一點汗氣,墨再聽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墨靈犀就感覺格外安心。
“我知道,這天下要亂了,你這次從平川城起兵,就是要攻佔夏州了。但是平川城不是一個好地方,那裡前有北陵,後有夏州,不適合做大本營。所以……”
白九夜身子一僵,連忙坐了起來,連帶着墨靈犀也坐了起來。
白九夜雙手按着墨靈犀的肩膀,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激動的問道:“所以你要讓我在聖醫城起兵?在聖醫城掛上孤字大旗?以聖醫城號令前朝舊臣和五行軍前來投奔?”
墨靈犀看着白九夜,重重的點點頭,她不管這聖醫城是誰的,是不是她爹的,她只知道,此刻聖醫城在她手上,那麼她就要物盡其用,助他成皇!
也爲樓藍城討回一個公道!
“犀兒……”白九夜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墨靈犀淺笑一下,滿眼溫柔:“我不想你君臨天下,也不想自己鳳袍加身,但是我更不想你揹負着沉重的責任活一輩子。四國皇室皆非善類,現有屠樓藍城一事,後有白氏一族圍困雲家村。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是明主。”
“那你相信孤氏是明君?孤氏統治之下是盛世?”白九夜問道。畢竟孤氏治世不仁的說法已經相傳數十年了,幾乎很多人都認爲大商該亡。
墨靈犀繼續道:“我見過樓藍城昔日的繁華,能讓百姓寧死之前都惦念的孤氏和藍氏,想來絕對不是如今他們口中所言的昏君和判臣。我願意助你,也是因爲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白九夜將墨靈犀抱在懷中,二人相擁而眠。
然而在墨靈犀熟睡之後,白九夜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跟墨靈犀的想法不同,墨靈犀相信藍氏,但是他並完全不信。
不爲別的,只因爲姑姑說當年她親眼看到那個男人將他不足一月的妹妹扔到山崖下。
姑姑辛苦養育他,爲了他還自殘身體,姑姑不會騙他。
白九夜摸索着墨靈犀的柔順的長髮,垂眸看着她,這姑娘的身份就是這樣了吧?她父親就是這聖醫城的城主,母親就是雲家村的個村女。
這樣真的很好,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