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衍頓時有種“果然如此”的瞭然。
上一次醉酒時，鳳至也說了同樣的話。
以前龍衍只將這當作是鳳至醉酒之後的胡言，但現在，他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若真是胡言，又怎麼可能兩次醉酒都說出同樣的一個秘密呢？
龍衍就像是窺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的邊緣一般，瞬間就屏氣凝神，只等着鳳至接着說下去。
好在，這次鳳至沒有像上次那樣話說到一半就睡了過去，而是眨了眨因酒意而顯得茫然而懵懂的眼睛，又繼續道：“我……不是玄武大陸上的人……我生活的地方叫地球……我是修真者……”
鳳至這般斷斷續續地道。
這些聽起來有些細碎的話，卻被龍衍連成了一條線，從而從中領會出了一個他從沒有想過的事實。
所以……
鳳至，她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從別處而來，從那個，名爲地球的地方而來？
“……龍衍，你知道嗎，天不是圓的，地不是方的，我們生活在一個巨大的球體上……”
“地球圍着太陽轉，月亮圍着地球轉……”
“地球和這裡是不一樣的，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那裡沒有能飛天入地的武者，那裡的人都很脆弱，卻也能憑藉科技手段而達成許多玄武大陸上的武者想不到的事，比如說隔着千里的距離見面、對話，比如登上月球……”
鳳至一點點數着曾經在地球上的生活。
龍衍最開始聽還會覺得震驚，但後來大概是震驚太多次了，於是有些麻木，那張完美得沒有任何瑕疵的臉上更是一片木然。
他現在是真的有些明白了。
難怪……
難怪鳳至的想法總是與普通人不一樣，難怪她總能想出許多在旁人眼裡不可思議的點子來，難怪，有時候與她在一起，總覺得她的骨子裡，就不是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女……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想明白這些，龍衍卻是聽鳳至說話聽得更仔細了。
就算鳳至真的不是玄武大陸的人，她是從別處離奇而來，但與他在一起這麼久的人……
全是她，都是她。
所以，對她來說，鳳至是不是玄武大陸的人，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想更瞭解鳳至一些，包括她曾經生活的地方。
是以，雖然聽着那些自己一點也不懂的事，但龍衍卻一點也不覺得枯燥，而是聽得津津有味的。
“……這裡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電影電視劇，沒有網絡……”
說完這些，鳳至一臉控訴地伸出一根嫩白的手指頭，在龍衍的胸前指指點點，最後還下了個定論：“一點也不好！”
龍衍聽了心裡便有些複雜。
他以爲，鳳至與他在一起應該是開心的，卻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在鳳至心裡，還有這麼多的不滿意。
這讓龍衍甚至覺得有些沮喪。
就算鳳至覺得不好的這些都不是因他而起，但對於將鳳至當作了這輩子最重要的人的龍衍來說，讓鳳至不滿意，這已經是一件讓他有些不能接受的事了。
好在，鳳至沒有讓龍衍沮喪多久。
下了那個“不好”的定論之後，鳳至輕輕打了個帶着酒氣的嗝，就又擡頭瞠了一雙迷濛的醉眼看向龍衍，甚至因爲有些眼花而使勁兒搖了搖頭，直到眼裡的三個龍衍合成了一個，她才無意識地笑道：“不過，雖然這裡有很多不好的，但也有很多好的……”
不知道爲何，龍衍這時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他想知道，在鳳至心裡，這個讓她覺得不滿意的玄武大陸上，到底有哪些人與事，會是讓她覺得好的。
那其中，會有他嗎？
會有的吧。
龍衍有些不確定地想。
然後，就聽鳳至一邊傻笑着一邊道：“這裡，有龍衍啊……”
有龍衍啊。
龍衍的心瞬間就定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只因爲一個人的幾個字，他的心情就能經歷一次從谷底到頂峰。
只有鳳至，只有她。
這樣想着，龍衍心裡便突然生出某種感動，他一手撫上鳳至的後腦勺，然後輕輕用力，將鳳至的頭緊緊壓在他肩頭，這樣與她相依着，便讓他打從心底裡就痛出美好與喜悅。
鳳至還在說話，顯得有些喋喋不休的。
“……來到這裡，遇到了龍衍，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呢？”鳳至顯得很是困惑，軟軟地靠在龍衍的肩上，想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不問緣由的就對我好，眼裡只能看到我一人，什麼時候都將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龍衍的脣畔忍不住緩緩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這是他早就認定了的人啊，他又怎麼才能讓自己不將她看得最重呢？
鳳至這時也有些犯困了，靠在龍衍肩上的頭一點一點的，迷迷糊糊的又說了一句話：“……龍衍啊，叫人想不喜歡，想不放在心上，都不行呢……”
只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讓龍衍心裡就像是突然開遍了世上最美麗的鮮花。
兩情相悅。
這是何等讓人覺得幸福與慶幸的事。
還好，他與鳳至，就是這樣的。
龍衍摟着這時已經沉沉睡過去的鳳至，就着淡淡的月光就這樣看着懷裡那恬靜的睡顏，只覺得怎麼都看不夠。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都被龍衍忽略了，他的眼裡只能看到懷裡的一人而已。
就這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意識到現在有些晚了，他才輕輕在鳳至發間印下一吻。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龍衍以前不是有着這樣柔軟細膩心思的人，但他所有的柔軟與細膩，都給了鳳至。
他覺得，他與鳳至，必定就是這樣互相傾心相許的。
他很期待，等到他們一起走過那漫長的歲月，走到他們都因爲歲月而蒼老了容顏，發間染上霜華，再看着相伴了一生的彼此。
那時候，他們回想着一起走過的這一生，心裡該是何等的滿足？
那樣的場景，只讓龍衍這樣想上一想，便能打從心底的覺得暖起來。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