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玄翔在天快黑時,就趕到了花溪。
剛到葉家老宅的門外,就瞧着海子在這裡和奎子從馬車上往下卸着東西。
海子瞧到他,就驚喜的問着,“東陵公子,你不是跟着馨妹妹去了淮安府,咋一個人回來了,是不是要回關外了?”
東陵玄翔把馬鞭扔給了海子,然後催促着,“海子,我快餓死了趕緊的,給我找些吃的!”
見他滿臉都是疲憊,海子心裡明白,怕是真的有正經事,這自個的屁股還沒在家坐穩,就要去關外了。
他點點頭,“東陵公子,你先進馨妹妹家歇着,我讓我娘給你做飯,馬上就好!”
東陵玄翔點點頭,進了葉家老宅。
劉翠蓮聽到兒子又要離家,眼裡就涌出淚水,瞪了眼兒子,還是去廚房給東陵玄翔做飯。
半個時辰劉翠蓮和海子就端着幾個大瓦盆進了葉家老宅。
曲修凌聞到香味,就跳了出來,“哎呀,海子,你端的啥好吃的,快讓老頭子嚐嚐!”
“曲爺爺,到堂屋裡吃,菜多的很呢!”海子咧着嘴。
聽到外面說的熱鬧,範氏也從廚房裡探出腦袋,招呼着劉翠蓮,“哎,還是你手腳麻利,沒一會就把飯菜做好了,老婆子還要多等一會呢。”
劉翠蓮把手裡的大瓦盆遞給了奎子,笑呵呵的說着,“嬸子,你就是心疼敏娘她們,要不然就讓大妮這丫頭給你搭把手啊。”
“哎,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你家大妮和喜鳳這幾個丫頭要累壞了,那田裡的菜着實的難收拾,老婆子都替那些丫頭們操心,這活計做起了沒個頭。”範氏嘆口氣,說罷話,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那可不,我有日瞧着喜鳳那丫頭竟然在田埂上睡着了,眼瞅着要把咱的幾個丫頭累癱了,這天都黑透了,竟然讓人點着燈籠在田裡拔菜,你說個個都是個傻的。”劉翠蓮說着,進了廚房,要幫着範氏做飯。
“她大娘,你也忙了一日,又做了那麼多的飯菜,就出去歇會吧。”範氏知道這些日子村裡的人都忙活着收拾菜田,也心疼劉翠蓮。
“哎呀,嬸子,你就別可憐我了,我的身子結實的很,還歇息個啥,咱也不是那嬌滴滴的富貴人家的媳婦太太,生就是一副勞碌的命!”劉翠蓮笑呵呵的說罷,就操起刀開始切菜。
東陵玄翔填飽肚子,就瞪着眼瞅着曲修凌大吃,心想這老頭子的吃相着實不雅,就像餓了好幾日沒吃飯。
更讓他吃驚的是,他們已經離了飯桌,那曲老頭竟然把一個沒啃完的半隻雞端了起來。
劉翠蓮知道曲修凌又去巴結歡兒,就笑着和範氏說着,“嬸子,我瞧着你家又該辦喜事了!”
劉翠蓮沒頭沒腦的話把範氏弄個愣怔,她瞧着曲修凌的背影纔回過神來,“哎,還辦喜事呢,老婆子瞧着眼下幾個月不辦喪事就好!”
劉翠蓮嗔怪着瞧了範氏一眼,“瞧嬸子說的啥傻話,咱兩家的人都好好的,你咋淨說這喪氣的話!”
範氏愁眉苦臉的說着,“她大娘,你這些日子忙,還不知道,那歡兒的身子是越發的壞了,這幾日已經起不了牀了,我今兒早上還尋思着要打發人給馨兒送個口信,讓她回來一趟,別真的出了事,那丫頭要埋怨咱在家裡的人,沒給她照顧好那歡兒。”
“哎呀,嬸子,歡兒有病咋不瞧呀,別家就算了,虧得你家還有倆好大夫呢?”劉翠蓮聽到這情況,也吃了一驚。
“哎,你這話就說錯了,那歡兒的脾氣可真是怪,曲大夫把藥熬好,給她端去,硬是把藥碗砸了,也不喝一口,我們又有個啥法子!”範氏嘆口氣,又氣又惱的說着,接着又嘆了口氣,“可憐大妮這丫頭了,既心疼她娘,又不敢在人前摸眼淚,讓我的心都揪多高。”
“啊,我說這些日子大妮的臉色不好,還以爲是做田裡的活計累的!”劉翠蓮心疼的很,那可是自家的兒媳,她瞧着海子和東陵玄翔在說笑,就皺眉喊着,“海子,你個黑心的,快去菜田把你媳婦接回來,明兒就是再忙,也不能讓大妮再下田了,要她伺候她娘!”
聽到孃的大嗓門,海子感覺自個的臉都有些發燙,鬱悶的迴應着,“哎,知道了,這就去。”
站起身的海子朝東陵玄翔歉意的說着,“東陵公子,你先坐一會,我去菜田裡轉轉,馬上就回來。”
聽到她們說菜田裡很熱鬧,東陵玄翔也起了興趣,他搖搖頭,“海子,反正這會還早着呢,又吃的太飽,我也去菜田裡溜溜,權當是消食。”
劉翠蓮瞧着兒子和東陵玄翔一塊出了院子,就拉着範氏的手,“嬸子,這碗筷待會再收拾,咱去瞧瞧歡兒吧,說來慚愧,我也有好幾日沒見過她了。”
曲修凌心情煩悶的瞧着躺在牀上的歡兒,這老婆子脾氣咋恁倔呢。
可是又捨不得說狠話,就低聲勸着,“歡兒,你不願意吃這油膩的,我去給你端碗白米粥和馨丫頭做的小鹹菜,總可以吧?”
歡兒無力的翻翻眼皮,“曲神醫,不勞你費心了,我是啥飯菜也不想吃,這幾日渾渾噩噩的睡着,已經夢見我家大小姐好幾次了,她說孤單,要我去陪她呢。”
見到歡兒又說起她的大小姐,曲修凌就想跳腳大罵,可是又怕嚇壞了歡兒,就忍着要吐血的衝動,極力的勸着,“歡兒,你別死心眼,你家大小姐雖然已經死了,可是還有馨丫頭這個小小小姐呢,你咋忍心丟下她呢,你的命還是你家的小小小姐救的呢。”
聽到曲修凌提到葉婉馨,渾濁的老眼裡透出了一絲亮光,可是隨即又黯淡下來,“小小姐有那麼多的人疼着,可是我的大小姐是孤單的一個人,歡兒要去陪她。”
劉翠蓮和範氏這時候也進了她的屋子,瞧着歡兒的臉已經滿是皺紋,枯瘦的不成樣子。
她坐在歡兒的牀邊,“歡兒,你真是傻,心裡只是惦記你的大小姐,你自個生的丫頭都不要了?還有我們的馨丫頭,她要是回來瞧着你死了,會多傷心?你難道想瞧着這倆好丫頭爲你哭死啊?”
歡兒被劉翠蓮的話弄的有些迷茫,她支支吾吾的說着,“她……大娘,我把大妮託……付給你了,她……有……你恁好的婆婆,我死了也……閉……眼了,小……小姐,還有親……娘……和我們的老……侯……爺,侯……爺……夫人疼着,我……更……加的放……心。”
劉翠蓮漲紅着臉,氣咻咻的說着,“呸,你個老婆子想的倒是很好,你倒是放心,那馨丫頭的脾氣你知道,要是你真的不吃一口飯菜,這會就死了,她從淮安府回來不把家裡的天翻過來呀?”
她緩了口氣接着說着,“我算是瞧清了,你這就是存了心的要謀害我們這些人的!”
緊接着,她把目光瞅向一旁的範氏,惡狠狠的說着,“嬸子,她不是想死嗎?你讓王忠和奎子把這壞心的老婆子扔出去,讓她死到外面,最好是扔到山裡,讓野狼或者是黑熊把她吃了,等馨丫頭回來,就說她瘋病又犯了,自個跑的沒影,咱幾個也能脫了這趟渾水!”
“哎呦呦,你這婦人心思咋恁狠毒啊,活生生的人你咋讓人把她扔出去,這心忒狠了!”曲修凌是越聽頭皮越發麻,就忍不住嚷嚷起來。
劉翠蓮的狠話讓範氏打個寒顫,她也拉扯着劉翠蓮的衣襟,“她大娘,這恐怕不行呀,這不是壞良心的事,咱咋敢做呢?”
瞧着歡兒的眼皮急速的翻動着,劉翠蓮加了幾句狠的,“嬸子,你不害她,她要活生生的害咱呀,反正不能再讓她死在你家了,我可不想讓馨丫頭埋怨咱!”
劉翠蓮的這招激將法起了作用,歡兒掙扎着要起來,她用舌頭舔着乾裂的嘴脣,小聲說着,“曲神醫,麻煩你給我端碗清粥過來,我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