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傾城閣裡燈火旖旎,歌舞昇平,香氣嫋嫋,觥壺交錯,酒香花香醉人飄散,處處可聞尋歡客們的歡笑聲和姑娘們嬌媚癡纏的鶯歌燕語。
而蘭苑,一如既往的寧靜清幽,明滅不定的燭火隨風搖曳。
“鈴兒,挑一下燈芯吧。”燭光投射在書上有些暗,柳如蘭不由得輕聲道,許久也不見燭火變亮,擡頭一看,鈴兒正雙手撐着下巴,目光漂浮,不知神遊到哪裡去了,根本沒聽見柳如蘭的話。
柳如蘭輕輕一笑,提高聲音喚道:“鈴兒鈴兒!”
“啊?!”鈴兒回過神來,神情迷茫,“什麼事啊?姐姐。”
“去挑一下燈芯,燭光暗了一點。”
“哦。”鈴兒應了聲,起身拿了銀鉤挑着燈芯。
“鈴兒是在想劍嗎?”柳如蘭看着鈴兒魂不守舍的樣子,盈盈一笑。
“姐姐別胡說,我哪有想他?”
“沒有嗎?真的沒有想他嗎?”
“真的沒有啦,姐姐別取笑鈴兒了……”
“哦?難道是姐姐會錯意了?”柳如蘭微微一笑,“我看劍挺好的,你又喜歡他,他對你也不是無意,要不,姐姐爲你做主,將你許配給他?”
“誰說我要嫁給那個混蛋了?”
鈴兒忽然生氣的大聲說道,扔下銀鉤轉身跑了出去。
鈴兒這是怎麼了?柳如蘭正疑惑時,嬌媚迷人的聲音傳來,“鈴兒怎麼跑出去了?好像還哭着呢,我叫她她也不搭理,蘭兒你罵她了?”
“我只是說想給她做主,把她許配給劍。她就跑出去了。”
“小丫頭就愛使性子,過兩天就會好的,先別管鈴兒了,”襲人婀娜風流的身子風情萬種的在柳如蘭對面坐下,拿出一張花箋,“剛有位客人一擲五萬兩,包下了整個傾城閣,點名只要你彈一曲。”
“你沒有幫我回絕,看來是希望我去了?”
“不是我不想回絕,是我回絕不了。”
“哦?連襲人都招架不住,看來是位大人物,不去都不行了。”
“我也不知他是什麼人,只是凌城知府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想來也是個得罪不起的人物,蘭兒若真不想去,我去想法子回絕他吧!”襲人說着就要起身出去。
“我去!”
“蘭兒?”
“反正也無事,就彈一曲罷!他既然能豪擲五萬兩,想必不達目的不罷休,若惹怒了他,不知會生出多少事來,傾城閣要生意興隆,還是別激怒官府的好。”
“那我幫蘭兒梳妝打扮吧!”
“不了,就素顏吧!”柳如蘭說着拿起狐裘,襲人忙過來幫她穿上,柳如蘭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笑道,“才兩個月而已,就緊張成這樣,以後要生產時,不是更緊張?”
“哪能不緊張?這可是蘭兒的寶寶,萬一有個閃失,你們家蕭玉可饒不了我,我還是小心點好,等蕭玉回來後,把你完好無缺的交給他!”
“對了,不如把他請到蘭心亭吧,花香繚繞,又有湖水瀲灩,聽曲賞景,豈不更好?”襲人幫着柳如蘭整理衣襟,笑着建議。
“也好。”
蘭心亭裡,湖水澄澈,燭火月色紛紛投映在湖面上,更是波光瀲灩,迷離醉人,蘭花幽香,淡淡飄在空氣裡,醉了主人,也醉了客人。
指若削蔥尖,口若含朱丹,十指輕撥,琴聲嫋嫋,如流水流淌,如月色傾瀉,在蘭心亭裡輕柔飄散。
夜風吹來,月色迷濛,煙籠清潭,霧漫湖波。
月色如水,層層鋪泄,琴聲婉轉動聽,宛如天籟。
衆人早已聽得如癡如醉,隨着琴聲在月色下踏波而行,傲御風雙眸微眯,一臉的漫不經心,心裡早已被震撼得找不到詞語形容。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他原本只是好奇皇兄和蕭玉同時看上的女子會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傾國傾城,所以才支開張虎,想獨自與她接觸,殊不知她的音容笑貌無一不深深刻入腦中,她的琴聲彷彿有魔力一般,竟能撩動他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
他得時刻告誡自己這是皇兄的女人,才能控制自己向她靠近。
傲御風的心有些慌亂,不明白一向風流不羈從不動情的自己,怎麼會那麼急切的想看到她,不惜亮出身份,要知府給傾城閣施壓,只爲了見她一面,聽曲原本只是藉口,一曲結束,他的心卻更沉溺了。
“公子,一曲彈罷,傾城告退。”柳如蘭不卑不亢的說着,吩咐婢女把琴拿下去,自己則起身整頓衣裳,輕移蓮步往蘭心亭外走去。
“姑娘,再彈一曲罷!”
“公子說過只聽一曲,傾城纔來的,還請公子莫爲難傾城。”說完,就要離開,一旁彎腰站着的知府大人一聽,指着柳如蘭,橫眉豎眼叫囂道,“叫你彈你就彈,公子讓你彈是看得起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個青樓女子裝什麼清高?你可知公子是誰?他可是……”
“凌大人!”很輕的一聲,卻含着莫名的寒意,面上含笑,可眸裡寒光閃現,知府只覺得後背一片寒涼,忙後退一步,低聲道,“下官造次了!”
柳如蘭不屑的看了一眼奴顏婢膝的知府,脣邊勾出一抹冷笑,說了聲傾城告退,不等傲御風回話,就優雅離開。
“姑娘真的不願再彈一曲?難道就不怕本……本公子一怒之下封了傾城閣?”手中紙扇輕搖,狹長的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蘭,眸裡光芒閃動,似乎有些玩味。
柳如蘭微微一笑,“公子不會!”
“爲何?”傲御風心裡一驚,她怎麼知道自己不會?難道她能輕易看穿自己的心意?
“公子是識琴之人,品格高貴,氣度寬廣,又豈會因爲一己之慾而做出讓人不齒的事來?”
傲御風愣了愣,他實在沒想到這看起來柔美優雅的女子,竟會如此伶牙俐齒,脣角上揚,勾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既然傾城姑娘如此擡高在下,在下也不好再強人所難,就此告辭,明日再來拜會!”
說完,雙手抱拳,大步離開,修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妹子!”傲御風前腳剛走,後腳胡一刀就進來了。
“怎麼了?”
“門口有個捕頭打扮的漢子,自稱是知州府衙的王捕頭,奉知府大人的命令,有要事求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