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痕跡地掃了眼內容,是當地警方傳來的消息,告知他已經安排了便衣協助行動。
劉煜那人相當狡猾,萬一得知陳子敬獨身到了中緬邊境,直接派殺手將人幹掉怎麼辦?
爲了確保陳子敬的人身安全,當地警方便派了身手最佳的特警隊員打扮成便衣的樣子,負責保護陳子敬。
果然,出了酒店,陳子敬步行一段距離後便發現了尾隨自己的幾人,想必都是便衣警察。
太陽漸漸升起,馬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陳子敬憑着昨晚看過的地圖印象,朝着畹町河上的九穀橋走去囡。
過了這座橋,對面就是緬甸境內了。
她會不會就在橋那邊鯴?
胸口揪成一團,心臟位置又是忽地一陣鈍痛,陳子敬忍不住微微駝背按了按左胸。
人羣裡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同時一個陰沉的語調飄過:“要救人,跟我來。”
神經在瞬間繃緊,陳子敬眼神一凜,顧不得身體的不適,毫不猶豫地轉身跟上去。
那人動作異常敏捷,而且故意繞路,眼看着離開了鬧市,竄進山林,陳子敬停住腳步,有一瞬的遲疑。
昨晚看過地圖,他知道這片山林的地形。這裡非常適合埋伏,如果劉煜想幹掉他,派人將他引到一個這樣的地方,提前埋伏好狙擊手,他一踏進去必死無疑。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縱然知道進去等同送死,他也沒了退路。
時間就是生命,多耽誤一分,瀟雲的生命就多一分威脅。
迅速拔出腰間的手槍,陳子敬整個人進入高度戒備的狀態,小心翼翼踏進了山林。
清晨的樹林飄來絲絲涼意,陽光照進來,樹林裡霧氣升騰,有種人間仙境的感覺。
可就是這樣雲霧繚繞的環境,才使得這裡愈發危險。隨便一個不知名的角落,都可能潛伏着狙擊手,有黑洞洞的槍口對着他。
那“引路人”進了山林便消失了蹤跡,陳子敬也不着急,只是細細觀察着可能隱藏狙擊手的位置,前行中儘量尋找避身之處。
寂靜的林子裡忽然振翅飛起一隻鳥兒,翅膀撲閃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陳子敬擡眸望去,忽而發現前方一處制高點閃過一道亮光,瞬間身子像箭一樣彈開避到一處低窪,就聽“砰”的一聲槍響穿過耳膜,身旁不到一米遠處的一截樹枝,應聲斷裂。
槍響過後,樹林裡無數驚鳥亂鳴,撲閃着翅膀呼啦啦飛向天際。
對於經歷過槍林彈雨的陳子敬來說,那道白光再熟悉不過!那是狙擊步槍上面的瞄準鏡反射太陽射出來的光線!
看了下地形,他判斷出狙擊手撤退的路線,那一片灌木叢正好有輕微的拂動,腦海裡迅速計算着什麼,陳子敬迅敏地放出一槍,那拂動的灌木叢頓時安靜下來。
潛藏在暗處的殺手,絕對想不到陳子敬還沒有進入埋伏圈就已經幹掉了他們的一名同夥,頓時有點驚慌,全都戒備起來。
樹林裡冰涼的空氣頓時凝固,那羣驚鳥飛走之後,整片林子顯得更加幽深寂靜,一點風吹草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他的位置也已經暴露,爲避免成爲狙擊目標,必須快速轉移。
而這周圍,並沒有特別適合掩護的地形,陳子敬不得不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霎時,凌亂的槍聲打得周圍落葉紛亂飛舞,樹枝和碎石迸裂開來,打在他臉上身上,可依然無法阻擋他向前行進的動作。
順利躲到一塊山石後立刻拉下槍栓,瞄準樹叢中一處可疑的光點,迅速又放兩槍。
快速閃身回來,耳邊“突突突”的槍響震耳欲聾,陳子敬不得不藏身在大石之後,閉着眼靜心等待反擊時刻。
時隔多年,再度回到這種熟悉境地,聽着槍林彈雨,聞着刺鼻硝煙,他竟不覺得害怕,反而,骨子裡冷凝熟練的血液,瞬間沸騰!
那些人仗着自己人多,而對方又是單槍匹馬,故而有些輕敵。
見這邊半天沒有聲響,他們以爲人已經受傷了,片刻後便從各自埋伏的地方悄然現身,謹慎地慢慢前行,尋找陳子敬。
硝煙瀰漫中,藏身山石後的男人耳郭動了動,下一刻,翻身而起,藉着大石的掩護,子彈接連射出,寂靜的山林裡不時傳來有人殞命的哀嚎。s173言情小說吧
聽着槍聲急促響起,又見同夥相繼倒地,那些人頓時慌了手腳!這樣快的槍速,快到他們完全無法反應,而且槍法精準,哪裡像是一個人射出來的!
倖存幾人立刻就地掩藏,集中火力全都對準那塊山石。
手槍沒了子彈,陳子敬冷靜從容地靠坐在山石後面,動作熟練而迅速地裝彈上膛。
這樣的火力,他無法再轉移方位,且他的彈藥有限,不能浪費,爲今之計只能靜心等待時機。
忽然,山林裡突現另一撥火力,集中射向那幫殺手,陳子敬倏然眯眼,看向槍戰的另一方,知道是那些
便衣趕來了。
殺手知道行動失敗,而對方火力強勁勝過他們,爲了保命只好節節敗退。
片刻之後,山林重新恢復寂靜,只是空氣裡多了抹硝煙的味道。
陳子敬屈膝坐在大石後面,右手握着槍搭在膝蓋上,腦袋微微低垂,些微凌亂的喘息。
便衣找到他時,見他一條手臂鮮血淋漓,大驚失色,趕緊衝上去關心的問:“陳先生,你怎麼樣?”
陳子敬擡頭,剛毅的面頰已然恢復鎮定,“我沒事,皮外傷而已。”
起身看着身後的山坡,裊繞的煙霧裡攜帶着血腥味,不待陳子敬上前查探,已經有人低呼一聲:“這裡有活口!”
這幫殺手顯然都訓練有素,陳子敬等人趕過去時,還未來得及詢問便見那人手腕裡摳着一柄匕首準備自殺,可惜陳子敬動作更快,一腳踢向他手腕,匕首滾落在地。
下一刻,便衣警察將那人制服,雙手反剪背後。
遮天蔽日的熱帶雨林裡,鬱鬱蔥蔥的柚木林散發着獨特的氣味。
隱蔽絕佳的幾棟小木屋前,劉煜聽聞了手下的彙報,眼神裡的殺氣和憤怒越來越濃。
“我們的人全軍覆沒……本來還有幾個逃出槍戰了,可是被攔在山下的邊防官兵抓了住,加上受傷沒死的那個,現在有四個人落在警方手裡。”探子戰戰兢兢地說着,半跪在地連擡頭的膽量都沒有。
劉煜沉着臉不發一語,伸出一手來,立刻有貼身侍從遞了把精緻小巧的手槍。
“砰!”
跪在地上的侍從應聲倒地。
接過傭人遞上來的毛巾擦了擦手,劉煜起身陰冷地看着地上淌血的屍體,冷血無情地道:“這麼多人居然還失手,養你們何用!”
小院兩邊負手而立的侍從聞聲下跪,全都戰慄着不敢擡頭。
董川從偏房出來,叫了人將地上的屍體擡下去,眸光清冷,面色無異:“陳子敬並不是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若不是曾受過重傷,他如今可還在那隻部隊服役。這些手下,對付普通人當然綽綽有餘,可想要幹掉陳子敬……”他笑了下,“還真不怪他們無能,只能說我們這次碰到了真正的對手。”
劉煜勾脣不屑地笑了笑,“沒死也好……若是就這麼輕易死了,我還覺得無趣!哼,接下來,我倒要見識見識這個陳家四少,到底有多厲害!”
董川疑惑地皺了皺眉,“聽你這意思,不打算撤離?”
畢竟,有四個活口被抓,警方若是用刑,難保不會有人供出據點來。
“撤什麼。”劉煜笑得篤定而狂妄,“我等着你的老戰友前來送死。”
莫瀟雲受了外傷,沒有得到妥善處理,下半夜就發起高燒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卻忽聽門板撞擊牆壁的聲音,驚得她倏然睜眼。
劉煜邁着陰沉的步伐進來,看着蜷縮在地板上的女人,臉上露出狠辣的笑。
那雙漂亮的小手,經過昨夜的一番摧殘,現在根根手指紅腫淤青,慘不忍睹。
莫瀟雲瞪着走近的男人,本能地直起身子往後退了下,卻不小心觸碰到受傷的手指,頓時疼地鑽心,臉色一陣慘白。
劉煜蹲下去,皮鞋不客氣地直接踩在她受傷的手指上,還血腥地碾動,饒是莫瀟雲這般傲骨,也忍不住匍匐在地,嘴裡發出痛苦的聲音,臉上頃刻佈滿冷汗。
擡起腳來,那隻手抖得越發厲害,地板上已經是血跡斑斑,怵目驚心令人不敢直視。
劉煜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擡頭,“怎麼樣?後悔沒?昨天若是從了我,這會兒你就是另一番待遇了。”
十指連心。這番鑽心蝕骨的疼痛,莫瀟雲早已意志模糊,眸光渙散,臉色灰敗如土一般,連嘴脣都蒼白無一絲血色。
可縱然這樣,她依然笑了下,凝聚了許久的力氣,才微喘着說:“我就是死……也不會屈服於……你這種魔頭!”
男人冷冷一笑,嘴角向上勾起優美的弧度,陰狠地說:“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賤骨頭!”頓了下口氣柔緩了些,卻更加叫人膽寒,“可你越是這般賤,我就越是喜歡——我來是告訴你,陳子敬馬上就要找到這裡了,他殺了我好幾個手下,如今這仇怨是愈發不共戴天了——若他能活着找到這裡,你說我是直接一槍崩了他呢,還是把他扔進鱷魚池裡,看看是他厲害,還是我養的鱷魚厲害?”
陳子敬要找來了?
趴在地上的身子倏然一震,莫瀟雲擡起頭來,緊緊盯着男人的眼。
那雙既得意又充滿期待的眼神告訴她,這人沒有說謊。
陳子敬真的很快就要來了……
渾身血液瞬間凍結,莫瀟雲垂下眸來,半晌沒有反應。
傻子!來幹什麼!死一個還不夠嗎!
理智上知道那人不該來救自己,可想着或許很快就能見到他,死前還能看他一眼,片刻後,心
裡竟無比滿足。
能死在一塊兒,也是一種別樣的浪漫吧。
孰料,劉煜卻從她眼底讀出什麼來,掐滅她最後的希冀。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只會讓你親眼目睹他怎麼死,然後,你留在我身邊……”伸手摸上她慘白布滿冷汗的臉頰,劉煜起身,居高臨下看着她,“等他死了,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莫瀟雲不置可否地一笑,冷然不屑,撐着爬起來坐好,擡頭迎上他的目光,十足挑釁的姿態:“你若是不想有朝一日死在我手裡,你儘管留我一條命!”
陳子敬那邊,剛帶了人回到警局,還未開始訊問,不料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國際刑警打入劉氏家族內部的臥底發出消息,將劉煜等人最新的藏身地點傳了出來,而且附帶着那一片區域埋了地雷的位置圖。
這邊,他們又正好抓了劉煜的人,如此一來,臥底的身份倒順理成章地隱藏了!
陳子敬再也按捺不住,勉強等着醫生將他受傷的胳膊包紮完畢,起身穿上衣服便奪門而出。
熱帶雨林總是一陣暴雨一陣晴。當他僞裝成當地工人進入那一片山林時,晴朗的天空瞬間變色,很快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
暗下來的天色倒給他提供了便利,根據臥底提供的情報,陳子敬順利避過了那些“雷區”,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了一片小木屋。
從外面看,這一處建築跟當地民居沒有任何區別,難怪警察查不出來。
大雨滂沱,天色朦朧,陳子敬身手利落的潛入了一個隱蔽的角落,如鬼魅一般靠近一名護衛,手起刀落,那人便倒在他懷裡。
輕巧地將暈死過去的護衛拖到一邊,陳子敬動作迅速地換上那人的衣服,繼續往裡深入。一路無聲地解決掉三個護衛,當抓住第四人時,他一手卡住那人的脖子,沉聲狠厲詢問:“人被你們關在哪兒?!”
看着陳子敬眸中凌厲的殺氣,那人嚇得瑟瑟發抖,連忙求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知道。”
“說不說!”手間力道又緊了幾分,那人痛苦地翻白眼。
許是貪生怕死,被陳子敬這麼一威脅,那傢伙就指着小院裡一個方向。
眸光一凜,陳子敬手下微一用力,臂彎裡的人便暈死過去。
小心潛伏到那人所指的方位,只見一間房外站着四五個打手護衛,謹慎防備的樣子,想必人應該就在裡面。
可是,如何靠近那間屋子成了問題。
一眼瞥見地上牆角靠着個斗笠,陳子敬拿起戴在頭上,此時正有一名看守跟同伴說完話後離開,他壓了壓帽檐,沉步走過去。
莫瀟雲高燒不退,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外面下着雨,屋裡氣氛越發沉悶,迷糊間只覺得如在煉獄一般。
已經許久不曾進食進水,嗓子乾啞,火燒火燎的疼痛像是針扎一樣,意識模糊間,看到雨水從窗臺縫隙裡濺進來,她艱難地爬起,想到那裡去接點雨水解渴。
屋裡發出的聲響引起外間護衛的注意,立刻有兩人推門進去,剩下兩個站在門邊朝裡看。
見莫瀟雲靠坐在窗臺下,仰着頭艱難地接着濺進來的雨水,進去的護衛邪惡地笑起來,“渴了?渴了就跟小爺說一聲,小爺有的是水餵你喝啊——”
那人一邊下流地笑着,一邊就伸手去解自己的褲子,身後跟着的另一人也猖狂的笑起來,前俯後仰,也走上前去解腰帶。
門口兩名打手陰邪地盯着裡面一幕,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正想進去時卻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頓時警覺地回頭:“喂,你是——”話未說完,戛然而止,下一刻身子便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裡面兩人哈哈大笑,還未察覺到異樣,正解了褲子準備小便時,看到地上一道陰森的影子靠近,驚恐回頭,還未來得及發聲,就見眼前劃過一個黑色凌厲的身影,鬼魅一般。
下一刻,只聽咔嚓一聲,其中一人便斷了脖子。
陳子敬非常不願當着莫瀟雲的面殺人,畢竟,男人都不想自己殘暴血腥的一面被深愛的女人知道——可一想他若是再晚來一分鐘,這幫子人就會對他的女人做出那種骯髒下
流的事,他便覺得殺他們都算輕的!
剩下最後一人,被面前血腥一幕驚呆了,後知後覺地拔出槍來,還未對準陳子敬,便被他長腿旋起一腳踢中下顎,摔在牆上昏死過去。
莫瀟雲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從天而降的熟悉面孔,一時沒有反應,連震驚和訝異都沒有,只是那樣瞪着,完完全全的不敢置信!!
他來了嗎?
隔了千山萬水,他終於來了?好端端地站在身前,如同神祇降臨。
神情呆滯,目光緊凝,她石化一般地坐在那裡,看着他,卻無反應。
陳子敬同樣深深地盯着她,只是,堅硬的鐵拳微微顫抖。
那女人,巴掌大的小臉蒼白毫無血色,額頭卻
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那傷口凝固了,深紅泛黑的血痂覆蓋在額前,怵目驚心,看着就叫人心裡發抖。
幾秒對視,兩人都緘默無言,可那傳遞的眼神似已經訴說過千言萬語。
大步上前,陳子敬單膝跪地扶起地上的女人,鷹隼般的眸子盯着她上下打量,查看她是否有其它流血受傷的地方。
莫瀟雲怔怔盯着他風塵僕僕的樣子,淡淡的胡茬,濃濃的疲憊,滿目的擔憂,心裡一熱,她擡手,極輕極緩地伸過去,想要摸一下他的臉龐,連呼吸都止不住輕緩,擔心這一幕會不會是自己的幻覺,擔心一碰到他,他便破滅消失了。
陳子敬哪能不懂她的心情,胸口哽咽,狠狠皺眉,忙不急地抓住她的手,卻不料引得她一聲慘叫。
低頭看去,那雙清冷犀利的眸子霎時迸發出劇烈的怒,如同要噬人一般,緊緻的肌理繃得猶如石塊,渾身蓄勢待發的能量似要塗炭生靈!
那隻手,那雙手,紅腫不堪,鮮血淋漓,已然變形!哪裡還有芊芊素手的樣子!
這幫子人,居然對一個女人用這般狠毒的酷刑!
將他一切反應看在眼底,莫瀟雲覺得這所有的苦和痛都值得了。這個男人心疼她,愛護她,毋庸置疑!
“子敬,你快走,快走!他們想要你的命!你快走!”回過神來,莫瀟雲急忙喚他,心急如焚。
男人倏地回神,方纔恐怖嗜血的一面迅速收起,不敢再去觸碰她的手,他輕輕撫摸着她蒼白憔悴的臉,開口時,嗓音竟然低啞:“對不起,我來晚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莫瀟雲強撐許久的堅強潰不成軍。
滿心酸澀迅速往眼中匯聚。先前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她都硬氣的沒有哭出來,可此時,眼淚奪眶而出,竟如泄閘的洪水。
---題外話---2號有位親送了個大荷包和鮮花,我之前沒空,今天有時間,所以今天加更答謝。此章六千字,還有一更估計兩小時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