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月影神色慌張,好不容易聚集到的白靈靈識就這麼丟了?不行,不能丟!他二話不說,一把摟起阿竹便朝着那瘋道士離開的方向追去。
日色西沉,兩人順着那林間小路起落飛躍,又驚飛了幾羣晚來歸巢的鳥雀。月影一邊向阿竹詢問情況,一邊感知辨認那道士的氣息。如此追了十來裡,漸漸入了山林深處,卻突然停下了身形,落到山間枯葉小道上,望着前方去路半是困惑半是焦急。
“怎麼了?”阿竹從他背上探出頭,“爲什麼不追了?”
“氣息,消失了。”
“消失了?是他跑得太遠了?還是他藏起來了?”
“不是,氣息像是突然被憑空切斷。”
“憑空切斷?”
“先下來,找一找。”
阿竹從他背上下來,兩人在周邊的大樹矮叢上四處仔細尋找,又沿着那條路來回走上幾遭,卻依然沒有任何收穫。
“他真的是從這兒消失的嗎?這裡看着也沒有什麼能躲藏的地方呀。”阿竹撥開幾株小半人高的野花叢,拿根樹枝往裡頭掃了掃。
“嗯。”月影心不在焉地答了一聲,卻站在那山路中間仰頭注視着半空。
“你看什麼呢?”
“氣息,是在空中消失的。”
“空中?難道還能把空氣撕開了不成?”
月影眼眸一亮:“或許,真是如此。”說罷,掐指捏訣,喚起幾團鬼火,四散着往前方半空飛去,在那氣息消失之處上下左右兜轉來回胡衝亂撞。
終於,砰——的一聲,像是撞上了玻璃屏障的聲音,半空中漸漸出現個墨色透明結界的光罩邊緣,在霞紅昏黃的暮色中愈發顯得突兀和格格不入。
“找到了!”阿竹一拍手,“這瘋道士還真是小心謹慎,連個結界入口都設在半空。”
月影雙腳蹬地,一個跟斗騰躍而起,撲向那結界,卻在剛接觸的那一剎被結界的法力彈開,一個翻身落回地面。
“月影!沒事吧?”
“嗯。”月影用手背擦了擦脣邊的汗,略帶不甘的眼神卻一直盯着它。
“又是這個破結界,還挺結實。”阿竹看着它吐了吐舌頭。
月影拔出腰間的匕首,一個飛身躍起,周身寒氣涌動,匕首在他手掌中幾圈旋轉如花,突然握住,狠狠地砍出幾刀。
咻咻咻……幾道黑色的斬刃交叉錯疊着向那結界飛去。
砰砰砰……盡數砍在那黑色的光罩上,激起幾股靈力波盪,吹歪了周邊林樹,震得阿竹死死抱住了一棵樹幹,纔沒在地上翻滾幾圈。
譁——一陣震天動地的水潮涌動聲從結界中傳來,隨即一道玄色的墨柱噴涌而出,朝着月影迎面直擊而來。
月影心中一驚,胸腰一挺,一個後空翻攀住身旁高樹,避了開去。
砰!墨柱直衝到地上,在鋪着落葉的山林泥土路中撞出個大土坑,草葉飛濺,足足蓋了阿竹一身。
下一秒,墨柱又從坑中反彈而起,飛速朝着月影席捲而去。
月影兩腿在樹梢上後撤兩步,一個飛身懸停在空中。他前腳剛走,墨柱便侵吞了那根樹梢,幾下翻騰纏繞,連枝帶葉消磨得乾乾淨淨。樹下盤旋幾圈,調轉頭,重又朝着懸在空中的月影襲去。
唰——月影一刀斬下。
墨柱不閃不躲。斬刃徑直從柱身削過,衝擊力不減半分,重重地砍落到一旁的矮叢中,砰!塵土四起,直接掀翻了一片花枝草叢,砸出了一道深溝大壑,但對那墨柱卻無半分殺傷效果。常言道,抽刀斷水水更流。眨眼間,墨柱已經翻滾席捲着將月影纏繞在漩渦中間。
月影鼻間聞到一股濃烈的墨汁焦臭味道,隱隱覺得有些頭漲噁心,雙眼瞥見那墨柱流動間夾雜了無數法力凝結而成的鋒利刀片,煞氣甚重,張牙舞爪就想將落入其中的獵物絞成碎片。
日落星起,夜色漸濃。
“月影!”眼見着月影快被墨汁淹沒,阿竹急得大喊。
呼!一陣火起,月影撐起了鬼火結界,明明晃晃的銀藍色火焰將月影包裹在正中,陰氣森寒更勝一籌,逼得那墨柱一下急退舒張,只敢在鬼火的外圍遠遠地上下竄動。
哼!這時間邪煞陰寒之物,就沒有能出鬼火之右的,真是不自量力!
抓住了墨柱的弱點,月影收了匕首,翻手結印,右掌擊出,一道銀藍火龍咆哮而起,直奔那墨柱而去,銀藍的火光與玄色的墨汁彼此糾纏廝殺。終於,火光一盛,生生將那墨柱絞成幾段。月影手掌朝下自胸前向兩旁猛地推開,鬼火迅速在空中成片蔓延開來,火舌舔過之處,墨汁蒸發,再無蹤影。
月影手一收,熄掉火焰,翻身落回地上。
“月影好樣的!”阿竹忍不住蹭上來拍手叫好,卻又太激動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嗨七——”吸吸鼻子,拿手指揉了揉。
“沒事吧?”月影側頭看了看她,一眼瞟到兩片斑斑點點的黃色落葉夾在她半溼的髮髻邊上,於是擡起手,拾了下來。
“沒事沒事。”阿竹連連擺手。
月影略微皺了眉,伸出兩指捏了個訣點在她身前。阿竹感覺一陣暖意貫穿全身,轉眼間溼噠噠的衣裳就幹了。
“哇,我怎麼沒想到。”仰起臉,毫不吝嗇地給了月影一個崇拜的笑臉,接着又嘆聲氣,仰起頭惆悵地看着那黑色結界,“這結界那麼結實,要怎麼辦呢?”
月影擡頭望了望,心中也無比糾結。之前在小巫山腳下那村子,他便與這結界交過手,雖說凝神聚力砍上十幾刀或許能破了它,但到底元氣耗損太過,接下來再遇到什麼可不好說了。而且,這個結界,似乎比村子裡的還要堅固。
“之前借了白靈的靈力,倒是一箭就穿透了。”阿竹帶着自責嘟囔道。可現在聚靈鎖被搶走了……
借白靈的力量嗎?月影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阿竹,你的符咒還在嗎?”
“啊?”阿竹慌忙摸出了貼身的荷包,打開一看,還好荷包防水,裡頭並沒有浸溼,於是小心翼翼地將那符紙取出來,“拿符紙做什麼?”
“你施過術,有靈力封印在符上。”
“對哦。”阿竹一拍腦袋,將幾類不同的符紙展開,心裡慶幸着還好出門前多畫了幾張,有備無患,有備無患啊。
月影從中挑了三張,折成細條狀,綁在刀刃底端。一閉眼,靈力貫穿刀尖。那幾張符咒起了反應,泛起一層淡淡的白光,靈力融入刀身,整把匕首都覆上白色暈華。
月影橫持了匕首在胸前,凝神調息,待兩股靈力在刀刃中交替融合那一霎,猛地睜開眼,一刀從左下斜向上迅速劃出,一道銀白色的巨大光刃在夜晚的山林中無比耀眼,橫切着正中那黑色結界。
砰!一聲巨響,地動山搖,結界被砍成兩半,逐漸消散,露出一個山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