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拔劍斬殺公子章,果斷利落,根本不讓他繼續喊鬧求情,這樣一來,儲君交待的任務算是完成了,至於會不會得罪趙主父,他已經考慮不了那麼多了。
作爲親信部下,就是要把責任扛下來,替主子分憂,如果趙章未死,捆綁出去,會讓儲君趙何危難,擔負起殺兄長之名,還會得罪趙主父不快,父子成仇,他這一劍,算是替趙何殺的,回頭也會受器重。
政治就在於賭博,要懂得取捨,關鍵時候,爲主子做好犧牲的精神,才能深得信任。
趙雍聽到慘叫聲,急匆匆從大殿內奔出,看到殿門外血淋淋的一幕,悲從心上來,身子搖晃一下,險些暈倒過去。
“我的王兒啊……”
有兩名宮娥急忙攙扶住趙武靈王,但是被他推開,疾走兩步,來到屍首面前,痛哭流涕,這是他最鍾喜的一個王子,趙章身體威猛,頗有七分的酷像,而趙何卻更像吳娃,偏俊美清秀,不是趙雍欣賞的風格。
趙武靈王之所以把王位傳給趙何,是因爲他太過疼愛吳娃,當年許下的一個承諾,要讓吳娃的兒子當一國之君。
不得不說,趙雍有時候是一個英明君主,但也是一個糊塗之君!
國家大事,豈能因爲鍾愛一個妃子,就廢立太子,然後傳給另一個王子?然後還有些愧對太子,心裡又有些向着他,這種對孩子的父親之慈,對女人的寵愛之情,斷送了他的英明。
如今悲劇發生了,完全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王兒啊,你怎麼就這樣死了……爲父要爲你做主……”趙雍悲痛萬分,已經口不擇言了。
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趙成和李兌對視了一眼,都看出眼底那一抹的擔憂和警惕,渾身都是冷汗直冒,等趙主父出去了,掉過頭,不是要處置他們了。
兩人相互使了個眼色,帶人退出了主殿的院落。
“趙成兄,咱們攤上大禍事了。”
“不錯,等主父出來,回到邯鄲王城,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咱倆了。”
“富貴險中求,咱們好不容易纔辦成此大事,怎麼能就這成替罪羊,被斬殺了?”李兌不服氣地說道。
趙成臉色一寒,渾身透着一股肅殺之氣,毫不避諱問道:“你待怎樣?”
“要保住性命,必然要……”李兌沒有說全,只是轉身看着主殿宮苑的大門。
趙成有些猶豫道:“這樣做,有些以下犯上,以後趙國文武大臣,整個皇室宗族,都容不下我們了,以前所作所爲豈不是白費?”
“當然不是我們動手,即便連儲君,也不敢擔上這個弒父弒君的罪名,不過,我有一計!”
“什麼計策?”趙成壓低聲音問道。
“以困代誅!”
“哦?以困代誅——”趙成默默唸着,眼神閃爍,咀嚼話意,瞬間反應過來,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伸出大拇指,莞爾道:“高見!”
隨後,趙成吩咐親兵把行宮包圍,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可放出。
李兌接着對着主父宮內高聲喊道:“賊首已死,就地伏法,現在清理現場,後出者夷!”
宮中侍從聞此言,如地震來臨一般,紛紛外涌,傾巢而出,生怕被殃及。
很快,整個高大巍峨的城牆內只剩下主父一人,趙雍仍抱着屍體痛苦,等他發現周圍的侍從都跑沒了,這纔回過神來,見大門緩緩關閉,沒有人再來侍奉他,甚至沒有留給他一個宮女和內侍。
“來人啊,寡人要去見儲君——”
門外無人應答,任憑他喊叫、捶門,外面也沒有聲音,整座空殿只有他孤零一人。
趙成和李兌仍不放心,留下一名親信將領看守,一旦發現主父跨牆逃出,立即亂箭齊射,逼迫其退回宮內,不許他逃走,更不許給裡面任何食物,不論趙主父喊什麼,都不可應答。
然後兩人速速回到東城宮,向儲君趙何稟告了這些情況。
聽到趙章已經被就地誅殺,趙何眼神一閃,難掩欣喜之色,頓時誇讚了趙成出手果斷,兩人立下大功,當得知把趙主父圍困之後,趙何臉色一變,沉默不語,快速地思考利弊。
李兌和趙成一時沒有了底氣,氣氛沉默壓抑,都有些透不過氣來,二人不斷給肥義、鄭安平等人使眼色,讓他們在旁出言求情。
丞相肥義道:“儲君,兩位將軍所作所爲,可是爲儲君辦了一件大事,日後趙國的天下,全有儲君一人做主了,再也不會有一個太上皇!”
趙何聞言,眼皮一跳,心中也有些激動,他何嘗不明白,即便趙武靈王退位,讓他做了繼承者,但是他時刻都覺得不穩妥,一是來自趙章的威脅,畢竟現在其母吳娃已經病危了,不再侍奉趙主父,得其歡心,相反,趙章的表現卻讓趙主父不斷高興,越來越威脅到他的地位,很可能有一天會被奪走王位!
另外,只要趙武靈王活着一天,他趙何都不是真正的趙國話權人,所以大權,仍是緊緊握在太上皇的手上,這不符合他的利益和成長!
誰都想做真正的君王,高高在上,而不是做一個傀儡!
“要困多少日子?”趙何沉默良久,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趙成和李兌一聽,頓時身心輕鬆不少,後者答道:“一個月即可,若要把握,可困三個月更穩妥!”
儲君趙何點了點頭,說道:“這裡是我大趙的王室行宮,方圓幾十裡地的範圍內,還散佈着先帝王們留下的多個御苑離宮,是個好地方,本殿下覺得這次多逗留一些日子,邯鄲所有奏摺可運送至這裡,此外,對於趙章的餘黨和親信,嚴懲不貸——”
衆人沒有聽到關於趙主父的說法,都明白趙何的意思,就是任其自生自滅,這些人都是多城府之人,很識趣避過這一話題,紛紛說出一些意見。
鄭安平最後提出建議道:“儲君,馬服君趙奢,是趙主父的最信任的將領,深得主父器重,忠心耿耿,如果讓他知曉,必然會出來阻止,以他在軍中的威望,只怕一煽動,士兵就會譁變,而且放任離開,趙國邊戍軍可有一半中層將領都是他提拔上來的,此人不得不謹慎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