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深呼吸,迫使自己的情緒儘量平靜些了,纔給北會會長打電話。
“是部裡的意思還是你的建議?把事情做絕到這種地步,並不可能逼金色血人入編,何況這種行爲除了噁心人,有什麼實際意義?能控制通訊,能控制人見面?我現在就飛回宣城的話,部裡是不是還準備派人來抓啊?”
“這不是我的建議,但我認爲,你的反應就說明這麼做有意義。我個人建議你慎重,事實上部裡會希望你這麼做,那就可以直接請金色血人到部裡聊天了,最後還能以懷疑部裡機密被泄露,強行徵召他入編。”北會會長的口氣異常冷靜,略微停頓,又繼續說:“我想那不是你想要的結果,二團剛入編,很多事情要做,部裡還沒有看到你許諾的工作到位,也沒看到你即將加入清流團後跟銀色戒指共事的情況,還有宣城培育的野派新菌魔的力量你也沒有安排妥當。至少在此之前,你該分出輕重緩急。”
“野派新菌魔?我直接告訴你——宣城是有!但全都是金色血人負責,除了他連我也不知道野派新菌魔的全部情況,你找他聊這事吧!”小安連委婉點的說詞都不願意了,大有一種根本不在乎面子上好不好看的架勢。
“你這麼做,讓部裡怎麼想?”
“部裡這麼欺負人,管過我們怎麼想?我叫徐安,我父母沒給我起名叫無條件委屈奉獻!”
“必要的時候爲了大局受點委屈,甚至犧牲點個人利益,這本來不就是愛國立場的體現形式嗎?你們不受這點委屈,難道指望部裡受委屈,無視權威的反過來把你們供着嗎?我知道你此刻很不冷靜,但這說明部裡的判斷是正確的,金色血人不入編,那他對於宣城而言,就是不可控的因素。我必須提醒你冷靜點,你該能明白,這不僅僅是希望金色血人改變主意更好的貢獻力量,同時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考驗。受點委屈生點氣就能把安全部當仇人恨上的話,你覺得該怎麼理解?”北會會長這時沒有之前交涉的那種親和了,因爲不需要,也不能那樣。
部裡的權威必須儘快明確,也得讓向來不受拘束慣了的小安意識到入編後的工作該怎麼做,這裡容不得誰任性妄爲,部裡的事情也沒有鬧情緒的空間。
“……行,行!我現在認爲自己不能適應部裡的工作,申請退出……”
“你還不夠清醒!”北會會長的口氣變的嚴厲起來。“你是可以用繼承紅商責任的理由退出,但前提是部裡批准!我能明確的告訴你——菌魔的事情未了之前,你也好,我也好,別人也好,都別指望能退出!這是需要我們貢獻力量的關鍵時刻,我們的生命之力決定了必須承擔這份義務和責任——明白了嗎?你只能選擇配合工作,這是對你,對金色血人最好的結果。部裡需要的是你們明白將來的工作該怎麼進行,並不希望出現最糟糕的結果,相信你也不會希望……”
北會會長的話沒說完,就無奈的嘆了口氣,因爲小安直接把電話掛了。
也是,這些話本來是不需要說的,小安自己都能想明白,說到底,她就是因爲接受不了這種隔離狀態,情緒失控了而已。
對此,北會會長只能希望金色血人別失控就好,因爲他相信小安不會做愚不可及的事情。即使他知道,小安的體驗很糟糕,甚至有種被欺負的感覺。但是,她作爲一個人,連安全部都不能欺負她了?那她去當世界之主吧——但就現在知道的,就算當上了,還得被生命之力的自主意識欺負!
北會會長曾經經歷過這種階段,從沒有被束縛到適應規則的制約,承認象徵國家的權威壓在頭頂上,這是個過程,對於他們這種出身而言,也是種必要的成長。愛國本就不是隨便說說,受點委屈在體現這種立場上而言,簡直不值一提!受點委屈就恨上,那是愛自己,那說明愛國意志輕薄的連一點委屈都不如。
他沒有猜錯。
小安的確明白這些,所以根本沒興趣聽他廢話,也沒那心情。
可是,明白就行了?
小安就是非常難受!
她掛了電話,摔了電話,掃了桌上的筆記本,顯示器,又踹飛了桌子,踢的座椅嚴重變形——猶自覺得火氣宣泄不盡!
這也不是她預先有準備的分離方式啊!
她受不了這種突然的隔離方式帶來的煎熬,說不出的覺得焦躁,以至於難以控制情緒……
正這時,電話響了。
小安覺得肯定是陳逢時似得,慶幸手邊不止一部手機,否則就錯過了,急忙接通了。
那邊,是一把陌生的男人聲音。
“小安,是我。”
“你在冰雪女王第二本體那?”小安迅速理解了情況,陳逢時一定在旁邊,靠冰雪女王操縱寄生體打給她,相當於中間多了個人當傳話筒。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金色血人這麼做肯定有必要。
“對。我好像說話就會——”爲了讓小安知道情況,陳逢時這句話是自己說的,於是通話戛然而止。
緊接着,電話又響了,小安連忙接通,聽見陳逢時剛纔自己的說話聲音,她的情緒突然就平復下來了,忘記生氣了似得。
“就像剛纔那樣,不找個人當傳話筒,用一個號碼被廢一個,這手段簡直神了。”電話那頭,是充當傳話筒的寄生體。
小安聽着,覺得很不滿足,她不想跟傳話筒說話,她要跟陳逢時說!“用變聲器試試?”
“身邊沒有,會裡舊設備像是都被限制了。他們派人入駐基地了?”
“對!”小安說起來就有點火,可是,現在冷靜下來了,又知道火也沒用,就說:“這就噁心人的手段罷了!咱倆還能連這種下作的手段都扛不過去嗎?反正你知道,我這邊最近事情也多,不聯繫一段時間又怎麼了?別忘了咱們約好的事情,這場對抗戰最後一樣得贏!”
“你突然給我打雞血,還這麼冷靜,看來找人吵過架了?拿我當作威脅你的籌碼了?”陳逢時太瞭解小安了,就她這種反應,他也就能理出個大概情況了,於是把要說的話打在筆記本里,讓寄生體看着讀出來。
“別說威脅那麼難聽,部裡要立威,讓我學着怎麼做新工作,還得順便考驗你會不會一怒之下衝動亂來。現在覺得還是你聰明,死活不入編受這罪……其實也沒那麼嚴重,等眼前一連串的事情忙完,我回宣城找你,到時候部裡安排的工作的信息也沒那麼敏感了。”小安說着她自己都不信的話,然後,覺得特別的難受。
她手裡的工作忙的完嗎?
新菌魔不除盡,能算忙的完嗎?
可她除了這麼做,還能怎麼辦?
她真的很想任性——可不知道爲什麼,她此刻沒辦法做那種事情。
小安覺得現在的她變了,完全沒有過去那種但求自己滿意,什麼都可以懟的灑脫了。
是的,她現在不能任性。她自己可以無所謂結果,但她不能坑陳逢時。
把事情往極端做了,安全部就直接去拿陳逢時,他不管是束手就擒還是反抗,都是一個糟糕的結果。
“根本不知道多久。”陳逢時沒辦法天真,他知道小安的想法,所以他沒辦法說什麼過激的話,那就太不知好歹了。他只是覺得很難過,所以這句話,沒有讓寄生體當傳話筒。
於是,聲音裡的情緒,小安都聽見了。
通話又中斷了。
小安含着淚,說不出的揪心……這不是他們預料中的分離,卻已經成爲現實。
電話又響了,新的號碼。
小安接通,那邊有陳逢時的咳嗽聲,是爲了說,是他打的,他在旁邊。
“逆境求勝,熬段時間就是了,你看我忙起來跟色薰很久沒聯繫也沒問題,我們當然也沒問題,記着第一方案的約定,肯定能贏這場對抗戰!”小安相信這一點,也必須相信,她相信只要陳逢時如計劃的那樣,把野派新菌魔這股力量經營好了,就會成爲對付主戰派的絕佳利器。
哀求是換不來應有權力的,但有這股力量,就有爭取公正的基礎。
“會的!”陳逢時予以承諾,又沒有用傳話筒。
大約是說的字很短,通話竟然沒有中斷。
小安咬着牙,狠狠心說:“就這樣,過段時間宣城見!我掛了!”
小安主動結束了通話,因爲始終是要結束的,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也是逃不了的。
可是,即使通過話了,即使做好了準備,小安還是止不住眼裡的淚,她就是難過,就是揪心,就是如此……
殘月在通訊器裡聽着,卻沒有說安慰的話,甚至沒有問小安爲什麼如此難過。
即使殘月覺得不可思議,因爲那個詞彙她都認爲永遠不會跟小安有關係,可現在的情況,她實在不知道,除了那個小安厭惡的詞之外,還能有什麼可以定義。
是的,殘月不知道小安對金色血人如果不是愛情,那該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