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大約能見分曉。”陳逢時想起這事,難免也覺得憂慮,折騰了這麼多,倘若白忙一場,那滋味就不用說了。
是的,這兩天應該會見分曉。
而在此之前,陳逢時覺得跟沈愛眼前面對的問題落實了下來,讓他更心定。
天亮了。
天又黑了。
陳逢時騎着電動車駛出第二指揮部,等待厚實的金屬門關閉的期間,他左右張望打量,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多雲,天黑,月隱。
夜黑風不高,不是殺人夜,但卻適合做些避免被人看見的事情。
陳逢時開着電動車緩緩駛向每晚約定的見面地方,小安開的車,果然已經停帶路邊了。
他拉開車門,迅速閃身進去,關上門後,就打開車上連接監控的設備,天色確實太暗,車外的攝像頭拍攝的很不清楚,這情況讓他很高興的說:“時機合適,天氣合適,羊城滅魔會今晚該有所行動了。”
“所以——請用功些。”小安把準備好的硅膠衣褲塞到陳逢時懷裡,她也面朝車窗,背對他側坐着。窗外的光線太暗,靠肉眼簡直看不見什麼。“動作快點,等發現有人靠近時,都快到車旁邊了。”
陳逢時本來也沒耽誤時間,這樣的天氣,又是關鍵時刻,羊城滅魔會的會長米白羊皮很可能會有試探的舉動。一旦發現異常,肯定會認爲是圈套的可能性更大。
不過,陳逢時拿着硅膠褲,張開,舉起,很鬱悶的問:“小安美女,我很樂意儘快進入演戲狀態,但是,你是不是拿錯了硅膠褲?這條是你穿的吧?”
小安把外套丟在座位上,又進入角色扮演狀態,故意挑逗的說了句:“想找藉口摸我的硅膠褲?”
“……這個洞,難道是你剪的?”
“怎麼?這還不夠大?”小安說着,把褪下來的裙子丟在座位上,又催促說:“快點!我沒興趣玩角色對換。”
外面昏暗,車裡根本就沒有光了,駕駛位和後座之間被遮擋,毫無燈光,黑乎乎的,連硅膠衣都看不清。
陳逢時好不容易把硅膠衣穿上,也覺得身體憑空厚實了幾圈,自我感覺笨拙了許多。
黑暗裡,小安如昨晚那樣坐了過來,而這一刻,陳逢時卻完全沒有之前的淡定。
大約是因爲硅膠褲的構造,又或許是因爲黑暗的視線不清反而造就了供人亂想的空閒,更或者是硅膠衣褲太厚,以至於完全感覺不到小安硅膠衣褲的涼,只覺得隔着厚硅膠衣的是滿懷的柔軟。
陳逢時的感覺異樣,小安同樣心覺不自在。
原本她們的想法都不差多,穿着這麼厚的硅膠衣,比穿着棉襖的距離還遠,又是冷的,根本沒難堪的感覺。
今天之前,也都沒有。
但此刻,他們發現忽略了一起穿着硅膠衣的情況下,感覺不到對方硅膠衣的冰涼涼了,黑暗裡反而有種自己穿着緊身衣服,而對方卻沒有衣物的錯差感。
於是,車裡,一陣短暫的沉默。
然後,小安還是如昨晚那樣搭着陳逢時肩膀和頭,調整坐姿,旋即語氣如常扮演角色般的說:“嘴裡很正經,身體卻很老實,剪掉一塊果然很有用嘛。來吧來吧,使勁的衝擊我吧!”
陳逢時覺得這氛圍太不自在了,小安的語氣也覺得沒之前在狀態。
他不由自主的幻想着倘若有足夠的光亮,此刻會是什麼樣的畫面……旋即又覺得,那顏色未免太黃,就問說:“安美女,硅膠墊帶了嗎?”
“想死呢吧!”小安的確有理由發火,說不要的是陳逢時,硅膠褲帶來了,又說要坐墊,好玩呢?“請動起來——我的加厚硅膠褲今夜就是你的坐墊。”
“今晚別開角色扮演模式鬧了。”陳逢時覺得很尷尬,偏偏破硅膠褲又讓他無從掩飾,他是暴露的,而小安卻很嚴實。
即使有厚實的硅膠褲阻隔,小安還是發覺他的勁頭十足的情況,她沒再用玩兒各種角色的把戲,而是出其不意的問他:“是不是心跳快了?血壓上升?覺得情緒隨時會被點燃失控?”
“……這樣太尷尬,而且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負罪感,要求硅膠褲確實是我不對。”陳逢時真沒想到會這樣,只是如今已經不可能再說更換的話,不穿更糟。
“我想說,你現在明白酒精說的了?激情的感覺跟愛情真能分清楚?”小安話鋒突然一轉,也不知道是否爲了幫陳逢時平定情緒而故意。
反正,陳逢時是真的冷靜了很多,旋即很肯定的否定說:“酒精的說法太極端。誠然這可能有些影響,但又明顯不同。生理上的跟情感主導下的差別巨大,那種腦子空空的……”
“那叫短路!”小安很乾脆的打斷,然後又問:“就因爲跟你女神沒突破纔會有這樣的盲區,五十次、一百次、五百次……甚至一千次後呢?你覺得還會對她有腦子短路的激情?是慾念還是神聖的愛情,你真分得清,還是人爲的在拒絕接受前者高佔比的冷酷現實?”
車,晃動了起來。
盯梢的羊城的人,這才鬆了口氣,急忙回報會長米白羊皮。
是的,聯盟長又來這裡跟金色血人私會了,仍然是在車裡。年輕的貪婪和縱情,如此瘋狂,卻一點不讓盯梢的人吃驚。
因爲他們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年輕人,若非如此,也不會參與這種有危險度的行動。
倘若拖家帶口,那就很難無視肩頭責任參與高風險的事情了。
互助會性質的覺醒者在大滅魔會裡,總是多數派。
車子晃動了一會,就有羊城滅魔會盯梢的人靠近過去……
車外加裝的攝像頭因爲距離太遠,天色又太暗,還沒看見接近中的人。
車在晃動。
車裡的陳逢時,在通過沖撞製造汽車相對規律的晃動。
厚實的硅膠衣阻隔在了小安和他之間。
小安抱着他的頭,輕輕咬着牙關,爲了保持姿態,頭臉貼靠在他臉旁,呼吸的熱氣無論想不想,多多少少的總會撲到陳逢時耳朵上。
“好像有兩個人在靠近……”小安盯着放在地上的設備,那上面的六向監控發麪裡,似乎有人,只是還遠,並不清楚。“……喂,我開始叫了,你受得了吧?”
“開什麼玩笑!一個相信愛情的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糊塗?”陳逢時雖然底氣不足,他穿着的硅膠褲完全就是出醜的,把真實又無從言語的慾念全暴露給車裡的小安知道了。
陳逢時嘴裡雖然說的果斷,但他其實自疑很有一會了。他能對沈愛保持那種非正常的激動多久?真如小安所說,不管一百次、五百次、或者一千次,總將會失去那種狀態?倘若真的會失去,沒了那種狀態,是什麼樣的感覺?又還能用什麼證明跟酒精的慾念邪說的區別?
而這時,攝像頭拍到的兩個人,靠的更近了。
“我只在乎此時此刻,是非對錯任人說吧,那些本來就是別人的。記憶,感受,選擇遺憾還是懷念,這些纔是我們的!未來若有結果,那今天的坦誠就是甜美的追憶;未來若終別離,那此刻的依存就是無憾的珍重……別想第三個人,別爲不可確定的未來顧慮那些,忘了別的一切,盡情的、盡情的釋放我們共同的情……”小安也進入了角色扮演狀態,看似投入,呼吸狀態到位,身體的扭動也煞有介事,只是顯得太電影化,到底也只是臨時看不可描述動作片裡學的,空有其形而已。
然而,黑暗的光線狀態系下,還有厚硅膠衣的隔絕讓陳逢時感覺不到小安身上硅膠衣的冰涼,這樣的氣氛裡,他意識到自身的頭腦越來越混亂,而抓着小安的手卻越來越緊。
“他們來了……”小安附耳輕聲提醒,讓陳逢時一個激靈回過神。
是的,羊城滅魔會的人靠近到車旁了,看起來,是準備有動作的。
兩個人,他們在嘗試貼着車窗偷窺裡面。
但是,這當然不可能得逞。
那兩個人繞着晃動的汽車走動,最後匯合在沒有停靠電動車的那面,然後取出帶來的設備,選擇了車門上玻璃的一塊區域,立即就動手切割玻璃。
車窗的玻璃被切開,他們又把裡面的貼膜劃開,一個男的把頭臉放在切割的洞裡——然而,還不等那人伸進去的擡頭看清楚外面看守的人,就被小安一把揪着頭髮按的那人脖子被卡。
小安一邊毆打這人,嘴裡一邊說:“看什麼看?沒見過車震?活不耐煩了吧?還切玻璃!今天就讓你後悔對自己當初爲什麼要當人!”
小安按着那人的頭,但身體卻仍然在扭動,陳逢時則完全不在乎那人的處境,只管不停的製造動靜讓車子晃動起來。
那人在車窗外面的手使勁的想加入自救行列,可惜的是,他的掙扎都是徒勞。
而另一個人,卻並沒有去施救,而是先給綠滿天發送信息說了情況。
小安和陳逢時沒理會車外的另一個人,假裝不知道他的存在似得。
實際上他們現在也不需要理會,因爲有一點已經是肯定的了,那就是:這兩個在車外打埋伏的,一個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