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放棄?”江彤揮開助手,不可置信地滿目愕然,這個選項她壓根不曾考慮,是真受到驚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慕離打開車門,把外套丟在後座,路燈光暈打出迷離視覺效果,灰暗天際下起濛濛細雨,他精短的發尖很快沾染薄薄一層溼霧。
陰雨讓原本清晰的視線漸漸模糊。
“我的答案,肯定比你更清楚其中意思。”
“這也能叫答案?你給我回來,今天工作還沒完成。”江彤提步上前,無視他冷漠至極的視線。
男人從不喜歡把一句話重複兩遍,失去耐心:“我以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江彤氣急,雨幕中男人挺拔而立,有種說不出的孑然和決絕,她被一場雨擋在門內,感應式玻璃門始終保持敞開。
江彤咬着牙,語帶氣憤:“我就沒見過,你這樣不把自己當回事的。”
“現在見過了。”慕離嗓音驟然一冷,威脅之意盡顯,“還有,管好你的嘴。”
“你既然怕,就別說這些話。”
“怕?”
“你剛纔是開玩笑吧。”江彤轉移話題,沒等助手取來傘就走進雨中,她不是沒淋過雨,今天卻感到雨水格外冰冷,“都到這一步了,你放棄不久等於。”
慕離沒聽她繼續說下去,高大身形一彎,消失在車門旁。半開的車門夾在冷氣被緊緊閉合,雨滴細密打在車窗,連不成完整線條,看向窗外的視野也被恰到好處地阻擋。
這個時候,他只想最快速度回家,有人還在等他。
“別走。”江彤拍打車窗,貼上玻璃的冷麪沾了滿掌冰涼。
幾乎同一時刻,慕離對她看也不看,跑車急速行駛而去,不見蹤影的車在私人診所外留下一片沒有被淋溼的區域,乍一看特別不協調。
助手撐開傘衝進雨中,雨勢漸大,地面很快潮溼地再分不出那片區域,空氣中混雜着淺淡的塵土氣息。
江彤擡起頭,視線穿過透明雨傘看到垂落的雨水,她下意識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是他還有救。
只要能上癮就能戒掉,拼的是毅力堅定。她相信以慕離的身份,什麼情況多少都遇見過,這次只是加深難度罷了,不可能真正致命。
而她,這麼多日子不是白白消磨的,所有準備已經就緒,她有信心成功,且這回絕對不會再有之前的失誤。
關於這一點,男人並非不知道。
助手沒看明白到底什麼情況,拉着江彤先回到診所內,他收起雨傘還沒放回架子,江彤忽然抓了車鑰匙衝進雨中。
“老闆!”在身後連喊數聲,這回助手顧不上撐傘就跑出去,還是晚了一步。
他看着江彤離開的方向,跟剛纔那男人完全相反。
慕離把車開進停車場,全身上下早就被暖氣烘乾。他的車跟林青的車並排停着,兩輛車透過擋風玻璃都能看到放在車頭的小擺設,一模一樣的濃縮版相框。
他原本是個不會有懼怕情緒出現的人,身爲軍人一輩子哪裡怕過。
可現在,男人心裡卻只想着,能再多一天陪伴就再多一天,趁他還能控制自己的時候。
開門時林青正在通電話,背對玄關坐在沙發一側,她手肘斜倚着把手,指面貼在頰側,大部分時間都在聽,偶爾迴應兩句,語氣也是恭敬禮貌。
聽到動靜她轉過頭,看到男人換鞋的動作,原本清冷的小臉霎時染上笑意,林青扯了下電話線,換個姿勢繼續聽對方說話。
幼兒園老師家庭回訪,電話機這纔沒成擺設。
慕離把外套搭在沙發上,林青的大衣也在,男人掌心摩挲處摸到了水漬,雙肩部位已被浸溼。
她出去過,慕離走到沙發正面,才注意到她腳上還穿着皮鞋。鞋尖有點溼,儘管小心避開地毯,還是留下些許污泥,想必是剛回來就匆忙來接電話。
老師尤其善談,又持續了近二十分鐘纔講到最後,橙橙在幼兒園的事無鉅細全都被透露個清清楚楚,和小傢伙自個交代的相差不多。
結束前林青感謝拜託一番,等放下話筒後立刻舒展麻木四肢。
“胳膊都麻了。”林青把胳膊伸出去,指指手肘彎曲處,又酸又疼,“你兒子在幼兒園可真不老實,光小報告都打了四十分鐘。”
“太老實不就被人欺負了。”
林青笑道:“誰敢欺負你兒子?”
男人拇指在她肘窩打轉,順便把她拉進懷裡,兩人一同靠着沙發,全世界彷彿都安靜下來。
外面雨勢過了最大的那陣,玻璃隔音效果又極佳,關閉後完全聽不到淅瀝雨聲。
此時破碎撞擊玻璃的雨聲,傳入耳中也只能擾亂心神。
林青面露愜意,擡腳無意瞥見還沒換鞋,作勢要起身,被男人按了回去:“老實點。”
林青纔不吃這套,挪開他放在腰側規規矩矩的手:“該老實的是你。”她說完又補充一句,“還有你兒子。”
慕離沒反駁,身體突然前傾帶着林青也往前衝,她穩住神,腳上一鬆,兩隻鞋以她沒看清的速度脫離了腳面。
“我自己來。”林青伸手去抓,落個空。
慕離走開,她雙腿在沙發邊沿輕晃,涼颼颼帶起一絲冷氣,好在屋內暖氣恆溫,這樣也不覺得冷。
沾了泥的皮鞋被丟在玄關,男人手中換一雙棉拖返回,林青記得他可是有潔癖,現在可好,倒是也看不出來了。
林青又伸手,眼看着男人半蹲,把棉拖給她穿上。
她踢了踢鞋尖,兩隻棉拖的頭撞在一處,聲音夾在笑意:“真合適。”
慕離把她大衣拎起來瞅了眼:“去哪兒了,弄這麼髒。”
米白色大衣的領口,明顯留着幾處泥點,分外醒目。
林青拿起茶几上的紙盒,還能看出淋溼的痕跡,邊緣處烘乾後有不規則曲線,跟具有狂野線條的藝術品似的。
她在手裡揚了揚,盒子很大,裡面東西卻很輕:“取了個快遞。”
慕離掃了眼,八成又是某寶淘的各種小玩意兒。
小臥室門被推開,橙橙下午喊困睡了覺,此時揉着眼睛走出房間,還沒意識到爸媽都在,可恰好聽見快遞二字,一雙惺忪睡眼瞬間變得錚亮。
“媽咪,我的卡片到了咩?”
“是啊。”
橙橙精神抖擻跑
上前,趴在茶几旁迫不及待拆開快遞,大人三下五除二的事,到了他那雙小爪子底下,愣是費了不少功夫還沒搞定。
看他拆個包裝滿頭大汗,林青想幫忙,卻被小傢伙擋在半米之外,林青還沒靠近,橙橙就抱着盒子躲到一邊。
“讓他自己動手,拆個盒子而已。”慕離把林青拉回去。
內裝的長方形紙盒在橙橙手中漸漸展現出本來面貌,打開后里面是一堆小塊拼圖,這架勢目測有上千片。
由於已被打亂,各種顏色印入眼簾,綜合匯聚後完全看不出原本圖案。慕離把目光落在零散拼圖上,定做的拼圖沒有在盒子表面印刷成品圖案,取而代之是店鋪logo。
橙橙在盒子裡扒拉幾下,心滿意足抱着回房間,林青想跟上去,橙橙警覺回頭:“媽咪,不要跟着我哦,不準偷看。”
林青雙手舉過兩肩:“好,不偷看。”
可當初定做拼圖是她親自下單,雖然橙橙一再嚴厲警告不要偷看圖片,可對方要確認訂單,她總不能閉起眼睛。
橙橙把盒子藏在他認爲最隱蔽的地方,開始他宏偉計劃。
娛記曝出某集團總裁陷入三角戀,第三者竟與原配未婚妻名字相似,而此前就有人目睹某總裁出入平民小區,鬧出過風波,不免又掀起蠢蠢欲動的媒體展開攻勢。
從頭天晚上就有出事徵兆,大概有報社記者接到消息後耐不住性子,主動跟凌安南通了電話,本打算來個獨家採訪,沒兩句就被男人盛怒掐斷通話。
而這消息一早傳遍幾大媒體頭條,一杯羹平分也掀起軒然大波。凌安南一直各方面打點周到,此時顯然有人蓄意爲之,不管先前傳聞如何,路曉一夜之間變成人盡皆知的第三者。
是誰做的不削於猜想就能得出答案,致命要害被人捏在手上。這樣下去,她身份曝光是早晚的事,只是誰也想不到到時又會演變成怎樣局面。
公司同事不到七點就給路曉打去電話,問得小心翼翼:“你還好吧?”凌安南偶爾會去公司樓下等人,多多少少大家都知道些內情。
路曉剛洗漱完,接起電話還在臉頰均勻塗抹保溼霜,她被問得一頭霧水:“沒事,怎麼了?”
“別接。”凌安南一晚沒睡,假寐的眸子咻地睜開,對任何來電都異常敏感。
他額頭突突直跳,坐起身把路曉攔腰壓回牀上,路曉還沒及時反應,男人修長手指撥掉她手機後滑向結束通話。
她隱約聽見同事在電話那頭仍在說話。
“掛我電話做什麼?”路曉費解,推開他拿回手機,打算回撥。
凌安南乾脆搶走後關機,扔到地攤上。
“怎麼突然……”話音未落她就意識到什麼,用力推開糾纏不休的男人去了書房。
不給手機,她總能電腦上網。
連接網絡,隨便點開個新聞網,首頁就全都是關於她的詳細報道。
揣測,揭秘,批判,應有盡有,短短半小時已傳得沸沸揚揚。恐怕下一次她看到的,就是她的名字出現在語出惡劣的頭條標題上。
“別看了。”凌安南聲音懊惱,把屏幕直接關掉,“你就當沒這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