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從他旁邊經過,將毛巾掛回了浴室。
慕離走到浴室門口,一條胳膊倚着門框,他看到林青背對着自己,兩條手臂高高舉起擺弄着毛巾:“阿南這回惹了麻煩,恐怕保不住,我得出去一趟。”
林青把毛巾的邊邊角角都弄整齊,才轉過身看向他:“找到他了?”
“他昨晚連夜去部隊了,一直留在那兒沒走,”男人看出林青眼裡的困惑,解釋道,“路曉出了些情況。”
林青心裡咯噔一聲,有些失神,男人走到她身側攬住她的腰:“你也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公司那邊走不開。”林青從衣櫃裡拿出一套乾淨衣物遞給他。
男人穿戴整齊,林青也去吹乾頭髮換了身衣服。她走到牀頭拉開抽屜,取出藥瓶,倒出幾顆塞進男人嘴裡,又準備了溫水讓他就着喝下。
男人看她一眼,有些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外界尋找凌安南的電話源源不斷,男人的手機也被打爆了,部隊發來消息,凌安南還陪着路曉沒有離開,兩人都處於與外界隔離的狀態。
慕離下了幾道命令,隨後便準備動身。
林青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希望和絕望僅僅只有一線之隔。那個藥,近在咫尺,但也隨時都可能被徹底銷燬。
她輕闔眼簾,睫毛垂了幾下,緩緩睜開後神色如常,待內心鎮定後,林青送慕離出門,看他離開,林青收拾了一下也把車開出小區。
林青的車一直開到江彤的私人診所,她推開門,江彤的助手及時迎上:“軍長夫人,您找誰?”
“江醫生呢?”
“她今天沒來。”
林青的腳步一頓:“那她什麼時候會來?”
助手也表示困惑和詫異,搖了搖頭:“不清楚,她以前沒突然失蹤過。”
“失蹤?”
“打電話不接,找不到也沒提前打過招呼,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
林青想不到其中的複雜關係,只覺得這樣的巧合真的是令人無力。
她側目,環視一週看到那個叫田甜的護士,便朝着那人徑直走了過去。
“還記得我嗎?”林青友好打個招呼。
田甜一怔,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她手裡擺弄的東西猛然一抖,險些從方桌上掉落。
“怎麼會不記得您呢?”田甜勉強賠笑。
林青點頭,也沒有多餘的寒暄:“之前,江醫生給我老公治療的時候,每次都是你在嗎?”
田甜不明所以,但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如實回道:“是我,我是江醫生指派的。”
“跟着她之前,你還在誰手下工作過?”
“這個,”田甜目光遊移,“沒有了。”
林青朝助手看了眼,後者顯然對林青的提問摸不着頭緒,她沒有留下來等江彤出現,走出診所時又轉向助手:“江醫生要是來了,請讓她第一時間聯繫我。”
“她今天可能不會來了。”助手突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今早的新聞不知您看了沒,淩氏出事了,老闆和淩氏總裁關係匪淺,今天突然失蹤,恐怕也是爲了那位的事在四處奔波呢。”
林青這纔想到這層關係,想着其他事下了臺階,走出幾步,她聽到身後那個助手小聲嘀咕,“或許,是爲了莫氏那位?也不好說。”
林青腳下一滑,往下跌了一級臺階,助手驚覺失言,趕緊捂住了嘴。
林青站穩後回頭盯着他:“你說什麼?”
助手猛地搖頭,想轉身就跑,可也不看看他面對着誰,軍長的人,他敢跑嗎?
助手只能閉緊嘴巴。
林青再度追問:“江彤和莫少是什麼關係?”
助手知道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可稍作權衡,老闆和她前男友的事不是秘密,當年的轟轟烈烈恐怕鼠標一點就能查出。
他想了想,老老實實說道:“我們老闆,和莫氏那位多年前在一起過。”
林青心底一沉,這樣一來,江彤到底會盡全力幫誰?
慕離返回部隊,只一夜之間,這裡再度戒備森嚴。
他派人看守着路曉的房間,不管任何人靠近,都半路攔截。待趕到時,沈叢正在門外駐足。
“軍長。”沈叢看到男人出現,彷彿看見了救星般,他面色凝重迎了過去,“警方來人了。”
找到這兒是意料之中的,慕離讓他們將人先請到會客室,沈叢帶人去着手準備,慕離敲開面前的門邁了進去。
房間很大,擺設簡單,就顯得格外空洞。
路曉側躺在牀上,身子蜷縮成一團,被子蓋到她肩膀的位置。她大概是剛睡下,呼吸漸趨平穩,醫生站在牀對面仔細盯着,生怕出半點岔子。
凌安南站立在牀頭,居高臨下俯視着那張安靜的睡臉。
慕離走近,才注意到他全身上下都狼狽不堪,跟剛經歷過一場廝殺似的,他西裝表面水漬痕跡尤爲明顯,什麼牛奶果汁,凡是路曉伸手能夠着的,怕是全往男人身上潑了個遍。
好在是件深色西裝,也就是氣味詭異了些。
慕離蹙起眉頭,顯然對於凌安南還保留一身的怪味不能理解,他回頭給部下睇個眼色,很快送來一套嶄新的西裝,慕離站在凌安南方圓三米之外,指揮人去開窗通風:“阿南,先把衣服換了。”
凌安南沒有挪開視線,或許,連說話的人是誰都沒意識到:“放那兒。”
他口吻生冷,和溫存在女人臉上的目光截然不同。
冷風猛然灌入屋內,凌安南冷着臉朝窗口那名部下瞪眼,慕離勾起脣,示意部下先行離開。
凌安南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慕離照着他的肩拍了把,手掌加重力道:“你不是說,以後要給她好看嗎?”
“她現在這樣,我還在乎那個?”凌安南咻地反應過來是誰說話,他轉過頭,就見慕離那張俊臉雕刻出來的一般,“什麼時候來的?”
“等再看你女人一會兒,你就直接進局裡去了。”
“他們真來了?”凌安南擰起眉頭。
慕離放開手,走到窗前朝下面看了眼,那裡,正聚集着來帶走凌安南的一大批人:“你可以自己出去會會他們。”
“算了吧。”凌安南聳肩,緊要關頭,對慕離服軟是必須的,“你幫我打發一下,路曉剛睡,我這
邊走不開。”
“不幫你,我會來嗎?”
慕離從窗外收回視線,這纔看向牀上的路曉,她的臉色看上去確實比昨天好了些。
然而凌安南將要面臨的局面卻不怎樣,警局都出動了,背後嚴重性可想而知。這次,他們敢找到凌安南頭上來,恐怕凌家在背後給了壓力。
凌安南一個頭兩個大,是嫌他還不夠煩的?
慕離要不是怕他搞不定那些人,也不會提前回來,他把醫生打發走,和凌安南說了外面的狀況。
末了,男人看向凌安南,目光深邃幾分:“你想留在這兒陪着女人,後面就得全聽我的,敢嗎?”
凌安南雙手插兜:“既然他們以前就想扳倒我,不如現在給他們一個機會。”
“莫氏那邊已經佔了上風,媒體完全任憑他們操縱了,目前來看,你能保住自己已經是最好情況。”慕離將窗戶隨手一關,這裡與外界完全隔絕,他走到門口,回頭朝兩人看去,“趁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想是怎麼被他陷害的,要怎麼反擊回去。”
“放心吧。”
凌安南坐在牀頭,修長的手指扣住路曉纖細的腕部,有一下沒一下摩挲着。他看着路曉,那雙眼藏着太多猜不透的情緒。
早晨爆發的新聞他看到了,搞了個笑,不用想就知道是莫少搞出的幺蛾子,只是,他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麼嚴重的地步。
但沒有第一時間趕去淩氏,是因爲路曉這邊實在脫不開身。
直到她剛剛睡下,凌安南才能鬆口氣。就連寸步不離的醫生都內心暗自抹汗,要昨晚凌安南沒來,他真不一定能穩定路曉失常到極限的情緒。
屋內一時陷入靜謐,凌安南翻個身側躺在牀,他盯着女人的臉,聚攏她耳際散亂垂下的碎髮。
“小心。”女人說句夢話,繼而,脣間逸出了一個名字。
凌安南的動作微微一頓,手掌從她肩胛處越過,掌心扣住她的腦袋,稍作輕攏,將她腦袋貼在了胸前。
他們之間,不在於誰對誰心狠,而在於哪怕說一萬遍分手,鬧翻一萬次,要愛的還是忍不住去愛。
凌安南抱着她,大掌在她背後拍着,他這纔想起件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那邊發出短信,沒注意到路曉輕微拉開的眼角。
另一邊,卻無法維持這種愜意悅人的平靜。
慕離走進會客廳之際,裡面正傳來爭執不斷,部隊裡幾名長官正同警方來人交涉。
警方只要求帶走凌安南一人,對於他們而言,此時還不存在威脅和衝突,索性,他們就想做個順水人情,將凌安南拱手送出。
然而向來不敢招惹凌安南的,此時出面要人,身後必然有某些勢力支撐,對於這一點,雙方都心知肚明。
可誰都不想蹚這趟渾水。
慕離修長的雙腿邁向中間的空位,他朝房間內大眼一掃,脣角不着痕跡地挑抹弧度,部下在兩側站定,男人徑自落座。
“軍長,我們這趟來是想找個人。”有人按耐不住,率先起身開口。
同伴使個眼色,將那人按回椅子內,後面的話也強行給吞嚥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