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對着鏡子略微有些‘迷’茫,雖然高興,但她卻分不清自己這是多少歲的時候了。身上穿的衣服是當年曾分外介意只能是妃位的裙衫,但是這張臉卻像是她十六七歲的模樣。
正當太后想不通的時候,慧澄不愧是她曾最信任最喜歡的親信,爲她解答了這個疑問:“太后娘娘,今天可是太后娘娘祈福回宮的日子,您可得早點兒去等着,才能凸顯出您對太后娘娘的尊敬啊。”
太后暗自撇了撇嘴,對於那個記憶中只會克勞自己的老妖‘婦’,實在沒什麼好感。現在她已經坐上了太后之位,哪裡還可能分外的畏懼對方?
慧澄似乎看出了太后的不以爲意,有些擔憂的規勸道:“主子,哪怕是太后娘娘臨出宮前才罰您過禁足一月,但您也不能將不滿表‘露’出來啊。這裡可是後宮,無數的妃嬪都在盯着您,您可是麗妃啊。更何況,您現在的肚子裡還懷上了小皇子,還要靠着今日太后娘娘祈福歸來這個由頭爆出孕事討個巧,到時候皇上也一定會高興的呢。”
太后‘精’神一震,總算是想起來這是什麼時候了——這豈不是自己剛剛懷上身孕一個半月,然後在今日爆出了孕事,讓無數的宮妃眼紅,然後安安穩穩的生下了溫儒明,也就是下任皇上,就此一步登天成了後宮中最尊貴‘女’人的開始嗎?
雖然太后依稀還記着自己在懷上溫儒明的時候,已經近三十歲的時候,容貌根本不似現在這般年輕貌美,不然也就不會讓先皇還流連於年輕的美人之中了。
不過,太后卻很看得開,既然這是夢境,那麼更美好一些也沒什麼的。
故此,太后的笑容極其燦爛,矜持的點了點頭。收斂了臉上的不悅之‘色’,換上了完美無缺的笑容。
見此,慧澄也跟着放心了,攙着太后、現在的麗妃向外走去......
麗妃在越來越熱的日光下站了足足有兩刻鐘了。可是本應該已經入得宮‘門’歸來的太后,卻依然沒見到半個身影。
麗妃自然是最會演戲的,不然也不可能笑到最後成了太后。但是,成爲太后之後養尊處優的生活,卻使得她實在難以接受身份上的這種落差。明明她才應該是那個被衆人恭迎回宮的後宮最尊貴的‘女’人,憑什麼讓她頂着日頭在這裡傻等着?
就在麗妃幾乎要不受控制的‘露’出不滿與厭煩的神情時,太后的輦總算是穿過遠遠地宮‘門’,漸漸的駛進了。
一向最知道主子脾氣的慧澄、慧萍、慧心、慧文四人,看到太后總算是回來了,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不單是放鬆於主子不會‘露’出輕忽神‘色’被人抓到把柄。更是因爲現在麗妃可是懷有身孕的,若是站得太久害到了麗妃肚子裡的小皇子,她們可就都有罪過了。
麗妃整頓了一下神‘色’,在宣德帝看過來的瞬間,立即‘露’出了欣喜關切之‘色’。換來宣德帝還算溫和的一個點頭讚許,心中倒是有些複雜難辯。既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歡喜皇上讚賞了自己,又是暗暗想着自己本已成了太后,哪裡還需要如此看他的眼‘色’。
不想還好,這麼一想,麗妃立即就覺得這個夢有些不美好了。較比在夢中虛無的體驗一會兒在這個年紀也不曾保養的好容貌,但身份上的下落卻實在是讓她受不了了。
就在麗妃有些出神的時候。她從未曾想過、甚至曾經也未發生過的一件事情打得她措手不及!可能是她發愣的有些太久了,當太后的坐輦在身前停下的時候,竟是也沒反應過來。
等麗妃回過來神的時候,只聽到年輕時分外忌憚的太后聲音響起:“麗妃實在是太不懂的規矩了,哀家行至身前竟然不知道下跪!來人!將她拖下去重打十大板子!”
麗妃不自覺的一抖,視線在周圍略一掃過。就發現衆人皆已跪下,哪怕是皇上也深深作揖行禮。而她身後,除了慧文也跪着之外,其他慧澄三個也是皆如她一般呆站着,偷偷的拉着她的衣角似乎想要讓她立即跟着跪下。
見此。麗妃心中不免得發冷,連話都說不出來,只知道暗罵慧文果然是不能信任的!
“太后娘娘饒命,麗妃娘娘是身上有些發熱,神思恍惚纔沒有......”慧澄的話還沒有喊完呢,就被太后一聲令下上前來的‘侍’衛摁住,不知道從哪裡拿了板子就一下下死命的打了起來。
麗妃身子不住的顫抖,本‘欲’上前求情,但在恍惚間記起自己懷了皇子,而這個皇子正是未來的皇上溫儒明時,立即又後退了兩步,弱弱的求情道:“太后娘娘求您饒了慧澄吧,她何罪之有啊.......”
聲音彷彿從麗妃耳邊‘抽’離,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慧澄被活生生的打死。
就在慧澄嚥氣了的那瞬間,不知從哪竄出來的兩個身強力壯的太監架住了麗妃,將她猛的推倒在地,麗妃臨落地之前只來得及用手護住肚子。
接着,只聽印象中獨屬於黃茗馨的聲音在幫她求情:“太后娘娘,麗妃她定是身體不適,您就饒了她吧。”
麗妃心中有些‘波’動,急着想要爬起來,可是身上穿戴的略沉重根本爬不起來。當她眼角餘光覷見高舉起還沾着慧澄血液的木板向自己打來的時候,她直嚇得緊閉着眼睛,念念叨叨道:“夢,這是夢,趕緊讓我醒過來.......”
當麗妃等了兩息時間沒有等到疼痛襲來,驚喜的以爲自己已經出夢而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慧萍正擋在自己的身上攔住了板子。接着,慧心又撲到了她的身上,護着她不讓再次落下來的木板子打在她的身上。
可是,麗妃來不及感動放鬆,就 募的覺得小腹處傳來一陣劇痛,還不等她反應,就有一團溫熱順着下面滑落。
黃茗馨等人似乎沒有看到這邊的情況,還在大聲的求情:“皇上!麗妃她對您一向濡慕,聽說昨夜麗妃就覺得身子不適。卻沒有請御醫就是擔心衝撞了太后娘娘。麗妃她一片苦心,皇上您可得給她做主啊!”
宣德帝的聲音有些低沉,“冒犯了母后,哪怕是將她活生生打得下不來‘牀’。也沒人能說出來什麼。”
麗妃被小產折磨得已然忘記了這是夢境,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孩子!我的孩子啊!”
周圍似乎因爲麗妃的這一聲喊而寂靜了一瞬,緊接着簡直是沸騰了起來。貌似還有人在高喊道:“天啊!太后娘娘去宮外不是祈福的嗎,怎麼一回來將害死了自己還未出生的親孫孫!”
黃茗馨的聲音最是明顯:“天啊!還不快將麗妃送回宮中,請御醫來診治!皇上,事關皇嗣您可不能再眼睜睜的看着了!”
宣德帝好像也有些慌‘亂’:“快!還愣着幹什麼,將御醫院所有御醫都請來!”
麗妃心中悲愴,對於宣德帝產生了一絲怨恨,但對於黃茗馨卻更加複雜了一些。要是她能再早些爲自己求情的話,孩子興許就不會......
麗妃承受不住慘痛小產的現實。昏了過去.......
當麗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頭頂處的帷帳已然變成了黃‘色’。
麗妃有些呆怔,直到外面已然變得蒼老的聲音傳來:“太后娘娘,您該起身了,皇上等會兒就要過來給您請安了。還有皇后。她昨日剛剛與皇上成婚,今日還要來給您敬茶呢。”
“太后?皇上......”麗妃、或者說現在再次成爲太后的霍貞燕,怔愣了好一會兒,才隱隱悟了,看來自己這是醒了?可是,什麼皇后,皇上一直沒有立後啊。難道這還是夢?
太后心中存疑,緩緩坐了起來,外面立即就有人將帷帳掀開,與她對上的就是慧萍已然蒼老如五六十歲老朽的臉,約莫記起,現實中慧萍就是這個年紀和樣貌。就是不知道剛纔那個夢是延續下來了,還是她已然清醒,感覺很微妙。
可是接下來,慧萍與衆不同的舉動卻是讓她確定了仍舊身在夢中.......
譬如,現實中慧萍服‘侍’太后起‘牀’時。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給太后遞上一杯溫水漱口。可是眼前的慧萍卻莫名的拿出了一面手鏡,仔細看起來竟是與之前那個夢中,麗妃起身後照的鏡子一模一樣。而最讓太后驚詫的卻是,明明慧萍與站在她後面的慧心的確是五十多歲的樣子,可鏡子中映‘射’出來的她,仍舊是之前夢中不足二十歲的年輕‘豔’麗模樣。
太后正驚喜‘交’加,慧萍就開口了:“太后娘娘果然是受佛祖庇佑的,您今年已然五十三歲了,可是還跟當年剛懷上皇上的時候一模一樣呢!!”
太后心中一動,喜悅之‘色’不受控制的躍於臉上。然而心中再如何歡喜,她還是沒有忘記試探:“說來,當年慧澄......”
眼見着一提起慧澄這兩個字,慧萍與慧心就‘露’出了傷心的神情,慧心更是揮退了宮‘女’,眼中含淚道:“當年也是奴婢們的錯,沒有及時提醒您,纔會讓太皇太后娘娘注意到您沒有跪下恭迎。唉......當年慧澄被活生生的打死,主子您也險些.......”
慧心說的這番話,顯然是與霍貞燕之前的夢境對上了,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上一個夢的延續了。但是,她還有一個疑‘惑’,那就是當時她已經小產了,怎麼可能還剩下了溫儒明這個下任皇帝呢?
“唉,當年也多虧了惠皇貴妃,及時的跟皇上求情,將剛剛有小產徵兆的您給送回了宮裡,還求了皇上將整個御醫院的御醫都請來給您醫治。正因爲如此,現如今才能保住了皇上,而且也沒有讓皇上落下孱弱的病根,惠皇貴妃可真真是心善,也沒有忘記您與她的情誼呢。”
慧萍的話,完全地擾‘亂’了太后的神智。什麼,難道那時候自己果真沒有小產?可自己又怎麼會一夢睡着就來到了這麼多年之後呢?
就在太后兀自糾結於莫名老了幾十歲樣貌卻不變,而黃茗馨沒有忘記自己當年對她的好,竟然幫了自己一把的時候。親眼看着長大的溫儒明的聲音傳來:“慧萍姑姑說的是,當年多虧了惠皇母妃。可惜她被父皇要着陪葬......”
太后的心中大震!什麼陪葬?黃茗馨不是應該在生下俞王之後,就大出血死了嗎?還是她動的手.......等等,興許是因爲在剛懷上溫儒明的時候,黃茗馨幫了她。而她也記着這份恩情,纔沒有對黃茗馨動手的?
對對對,很有可能。可是,先皇是怎麼回事。怎麼忍心讓黃茗馨陪葬!她不是他最喜歡的‘女’子嗎,既然如此又怎麼忍心讓她活生生的給她陪葬!
太后心中又是有些放鬆於不是自己害得黃茗馨,又是憤恨着皇上太過心狠。可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溫儒明的身上,看他果然如現實中那般丰神俊朗,不住的自豪。
但是,當看清溫儒明身邊站着,穿着鳳袍的‘女’子容貌時,卻是不自覺的瞪大了雙眼,“雲、雲兒!”
只見喬珺雲羞澀靦腆一笑,但還是走上前跪在了不知何時放好的軟墊上。從紅飄的手中接過了茶水,舉起來道:“母后,雲兒敬您這杯兒媳茶。兒媳要多謝這些年來您對雲兒的照顧,哪怕雲兒只是一個孤‘女’,您仍舊悉心的照料着雲兒。將所有一切最好的都奉獻給了雲兒。雲兒心中感念的很,以後雲兒......以後臣妾一定盡心孝敬您。您喝茶。”
太后從眼眶泛紅的喬珺雲手中接過了茶盞,在一種玄妙的狀態中叮嚀了喬珺雲好多的話,直到目送着溫儒明深情溫柔的攙着喬珺雲一同離開養‘性’殿,她才聽到腦子裡啪的一聲,顯然是理智之絃斷了——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她還是和皇上一起合力陷害了沈家和喬家。然後算是半撫養了喬珺雲?
且不論這個,就算她真的做了這件事情,那也沒什麼,反正黃茗馨都死了,她和皇上爲了鞏固皇位做出這種事情倒也算是很正常!
但問題是,爲什麼喬珺雲會變成了皇后?想想之前慧萍說的。自己已經五十三歲的話,豈不就是喬珺雲十六歲的時候?!
明明現實中喬珺雲與皇上沒有多少的‘交’集,而皇上也是將她當成了小孩子看,更是有些忌憚她是喬武與瑞寧長公主的孩子,而儘量疏遠卻用物質恩寵着的!
難道這夢中又出現了什麼差錯。讓皇上與喬珺雲走得近了,纔會讓喬珺雲成了皇后?
這絕對不行,哪怕這是夢也不行!
太后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的反對這‘門’親事,她只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能縱容。先不說別的,只說萬一喬珺雲知道了喬家被滅的真相,她會做出些什麼?而且,雖然喬珺雲的血脈十分尊貴,但現在卻是絲毫家裡的支持都沒有!頂多還有一個庶姐,可那能頂什麼用?
太后心中暴躁的想着,一定要讓皇上將喬珺雲給廢了,絕對不能讓她成了皇上的至愛之人!
可是,事實往往不隨人願。太后在之後的兩日中,見過了喬珺雲和皇上不止一次,可是每次想要挑撥二人之間關係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的嘴巴不受使喚,說出來的各種關愛的話根本就不是她腦子裡面在想的!
就在太后不安的試着擺脫這個夢境的時候,一夜過去當她再次醒來,一開始還沒有覺得不對勁兒。但是等到帷帳被撩開,看到的並不是慧萍而是慧心和紅穗的時候,忍不住的問:“慧萍呢?”
紅穗的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重重的跪在了鞋榻上面發出一聲悶響,哽咽道:“太后娘娘節哀,慧萍姑姑是年歲到了,好在走得很輕鬆。您不要再因此傷神了,若是讓慧萍姑姑知道的話,她也會覺得難過的!”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太后捂着‘胸’口有些承受不住,怎麼一夜之間慧萍就沒了。難道是昨晚上死的?
可是接下來哽咽中的慧心說的話卻是否認了她的這個猜測,“主子,慧萍姐姐已經去了三天了,您可不能再茶飯不思了。不然的話,慧萍姐的在天之靈也會爲您而傷心的啊!日子還是要過的,老奴會日日爲慧萍姐誦經唸佛,保她早登極樂的。您別傷心了,來,這是老奴親自給您熬的蔘湯。您喝一些添些力氣!”
太后這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十分無力,雖還未從慧萍不在了的打擊中解脫,但還是順從的接過了蔘湯。但是隻喝了兩三口,就喝不下去的放下了。
但即便如此。紅穗和慧心還是放心了不少,加快動作了幫太后洗漱。
忙活了好一會兒,紅穗纔想起來什麼似得,將那柄手鏡拿了出來,讓有些出神的太后看了看自己依舊如往昔貌美的臉之後,才攙扶着她去外殿。
正值,通報太監高喊道:“皇后娘娘到!”
太后的腳步一頓,雙眼緊緊的盯着‘門’口,當看到走進來的穿着鳳袍的‘女’子仍舊是喬珺雲之後,說不清自己心中是個什麼滋味。
喬珺雲的神‘色’看起來很是疲倦。但面對着太后卻強顏歡笑道:“母后今日的神‘色’要好了不少,臣妾早起爲您熬了參‘雞’湯,也不知道對不對您的胃口。”
太后張了張口,發現這回自己心隨意動能管住自己的嘴了後,按耐住心下的欣喜。招呼着喬珺雲陪自己一同坐下,給面子的喝了半碗參‘雞’湯,誇讚了幾句讓喬珺雲自在了一些之後,才轉入正題:“雲兒,你最近與皇上的關係如何?哀家看你神情委頓啊,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與哀家說。哀家是一定會爲您做主的。”
喬珺雲的身子一僵,用一種不敢置信但卻難掩傷心的眼神看着太后,直把太后看得心中不安以爲自己說錯了話漏了陷的時候,她才啜泣着道:“皇、皇祖母......雲兒還以爲您不喜歡臣妾了......有您這句話,雲兒就再無不滿了。有您在,以後雲兒就陪着您。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也‘挺’好的......”
說着,喬珺雲又眼神略黯淡的看了太后一眼,聲音有些乾澀:“您說的事情,雲兒答應了。等您和皇上什麼時候準備好,雲兒自然配合。”她掩飾着傷心一般的收攏着桌上的碗勺。起身道:“若是無事的話,雲兒就先告退了。皇祖母您別太傷心了,逝者已矣,慧萍姑姑有您這樣的主子,下輩子一定會過上更好地生活的。雲兒告退。”
不待太后挽留,喬珺雲就飛奔着離開,好像身後有什麼洪濤猛獸在追一樣。
太后只覺得十分違和,迫不及待的追問紅穗:“這是怎麼回事,雲兒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是哀家說錯了什麼話嗎?”
紅穗的表情有些難堪,求助‘性’的看了眼慧心,見慧心只顧着唉聲嘆氣,只能硬着頭皮道:“您忘記了嗎,您一個月前就對皇后提出了要......要廢后,改爲扶植賢德貴妃做皇后。皇后本是不願意的,但自從立後已有兩年,皇上也早不如以往那樣看重皇后......您也很久沒有與皇后娘娘說這麼貼心的話了,想來是皇后娘娘心中一時觸動,這才答應了這件事情......”
紅穗的話說的乾巴巴的,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怎麼可能有放棄皇后的位置不坐,只是爲了太后娘娘的幾句話就心甘情願放棄呢?看剛纔皇后娘娘的反應,顯然已經是被傷到極致,以爲太后娘娘這是在另類的暗示她快點點頭答應了吧。說來皇后娘娘也真可憐,若非當年太后娘娘給不知世事的皇后娘娘喂下了墮胎‘藥’,既是破了處子之身,又是害的皇后娘娘不能生育的話,想來皇后娘娘也不會過得如此辛苦吧。更何況,皇上本也是知道此事的......
太后心中劇震,她竟然能聽到紅穗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而且,紅穗說的話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了,這明明就是之前兩段夢的延續,但她爲什麼還會害得喬家滅亡,而且還給喬珺雲灌下了墮胎‘藥’呢?
還有,難道皇上真的已經知道這件事情。那既然知道喬珺雲不能生育的話,爲什麼又要立喬珺云爲後呢?不能生育的‘女’子爲後,下場會有多麼悽慘,自然不說也能知道!
“快!去將皇上請來,等皇上下朝就立即將他請過來!哀家有話要問他!”太后覺得有些事情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她一定要‘弄’明白當初皇上爲什麼要娶喬珺云爲後才行.....
太后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纔等到了剛剛下朝而歸的溫儒明。她揮退了衆人,誰都沒有留下, 表情十分嚴肅的說道:“皇上!哀家想要知道。當初您爲什麼要立雲兒爲後?”
溫儒明的眼神中似乎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反問道:“怎麼,母后您這是覺得心疼了?可是當初朕要立雲兒爲後的時候,您不是樂見其成的嗎。朕是天子。要用心的地方又何止一兩樣,能夠在雲兒身上下了一年多的苦心,已經算是她極致的恩寵了。呵呵,想來母后也是如此想的,纔會跟朕說,廢了喬珺雲,改立霍思琪爲後。對不對?”
太后喉嚨一哽,她根本就沒有完全經歷夢中的人生,哪裡能知道這個自己是怎麼想的又怎麼做的。不過,溫儒明這種不尊敬她。甚至可以說是戲謔的態度,完完全全的惹怒了她。
太后儘量的將心裡的火氣給壓了下去,追問道:“這件事情且不論,雲兒現在主動說要給賢德貴妃讓位,你打算讓她以後怎麼辦?”太后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是想要知道喬珺雲會落得什麼樣的境地,卻並非想要看她太過悽苦。
溫儒明一聽,表情愈發玩味:“母后可真愛說笑,朕可是知道雲兒有多麼愛慕朕的,怎麼可能主動讓出這國母正妻之位呢?罷了,朕也不想問您又跟雲兒說了什麼話。您還是自己想一想吧,廢后能有什麼樣的下場?是冷宮一生。還是......索‘性’直接自盡,既給霍思琪讓了路入了您的心願,又不會讓自己落得被世人嘲笑的下場?”
“啪!”太后手一抖就將茶杯給摔倒了地上,回想了一下之前喬珺雲的神情舉止都透‘露’出的傷心至極,不好的預感漸漸蔓延,對外面厲聲喝道:“來人。趕緊將皇后給哀家找過來!快!一定要快!”
外面因着太后的這道命令而忙‘亂’了起來,只餘下溫儒明和太后所在的殿內,卻是一片讓人覺得窒息的靜謐。
溫儒明的臉上帶着笑,就像是之前的話根本不是他說的一樣,哪怕太后眼神能吃人般的盯着他。他也沒有絲毫的撼動。
太后只覺得心中怒火勃然而漲,用了全身的力氣一拍桌子,聲音中帶了自己也爲察覺的憤恨之意:“皇上可知曉當初雲兒的處子之身早已不在了?若是你已然知道雲兒她不能爲皇家延續子嗣,那爲什麼還要立她爲後,裝出一副寵愛她的樣子?”
聞言,溫儒明的眼神就漸漸‘陰’冷了下來,譏諷道:“可不都是母后做的好事嗎,朕一開始自然是不知道的,可世上哪裡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在絕不會有秘密的後宮之中呢。雲兒從母后的殿內休養了幾日走出來的時候,朕的身邊立即就有知曉人事的嬤嬤說了,雲兒的處子之身一定是那幾日中被破的!後來,朕找到機會讓人爲雲兒診了脈,知曉她的身子被損的很嚴重,決不可能再有子嗣之後,聯想到雲兒歷經大劫回來的那一夜的一些細節,就明白這件事情肯定是母后您做的。”
“你、你怎麼就能肯定是哀家做的!她可是哀家養大的,不管有多麼大的仇,哀家都將她當成心肝一樣的護着,怎麼可能......”太后蒼白的狡辯着。
“呵!”溫儒明微揚了揚頭,嘴角的諷刺笑容愈加深刻:“母后,其實當時朕除了一開始的驚訝之後,也是覺得您這樣做斬草除根,不給喬家再留餘地是很不錯的。可是,誰讓您舊‘毛’病復發,又開始明示暗示朕冊封霍思琪爲後呢。朕心中不舒服,就像給您也找些不舒坦。看喬珺雲在您的護着之下,雖然有點兒小聰明,但最不過單純,不過是一個紅飄就能把她的魂兒給勾了去。可是啊,她到底還知道些分寸,沒有讓紅飄對她做些不該做的事情,可她一直護着的東西,不還是被您用‘藥’給破了嗎?朕一想,她不能生育您又對她真有點兒寵愛,要是提出立她爲後的話,您一定會想着宮中大權還握在您的手中,比霍思琪可信不少而答應的。果不其然,朕不過使了些小計謀,就讓雲兒對朕芳心暗許,等她及笄一年之後。提出來這件事情,您只不過是想了一夜,就答應了!哈哈......”
溫儒明笑得有些咬牙切齒:“真是好笑啊,母后您爲了所謂的權利和地位。爲了不讓皇后奪了您後宮中最尊貴‘女’人的位置,就能夠狠下心來,將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許給了朕!好!您真是朕的好母后!你道朕真的曾對喬珺雲有情?那簡直是在開玩笑!她不過就是朕的一個棋子罷了,你道朕爲什麼同意您所說廢了喬珺雲轉而提霍思琪爲皇后嗎?”
太后的身體不住的顫抖,手指隔空指着溫儒明,卻沒有絲毫的力度。另一隻手緊捂着‘胸’口,氣不成聲道:“你、你究竟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溫儒明忽然轉怒爲笑,臉上覆又戴上了尊敬的面具,微一拱手道:“喬珺雲,不過是讓霍思琪只能做繼後的棋子罷了。是死是活。與朕自然沒有關係。去年,在與賢德貴妃圓房的那一夜,朕也在其隨後餵了她一碗‘藥’效極烈的絕育‘藥’,等朕將她提爲皇后之後,過得一兩年。她肚子沒有動靜,朕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將她給廢了!而且,兒臣早就掌握了霍家貪墨以及不軌等證據,只要藉着皇后不賢的由頭全都發作出來,雖然不致於讓霍家被誅九族,但是將霍家連根拔起再也不得‘插’手朝廷上的事情,還是足夠了!”
“你、你!你怎麼敢......”太后的話在接觸到溫儒明格外犀利的視線後一滯。忍着悲痛勸道:“皇上,都是哀家的不好,您不喜歡霍思琪就別立她爲後了。反正她也已經不能孕育皇嗣,還不如提一個您喜歡的‘女’人......如果兩任皇后都無法生育,想必民間肯定會諸多猜測,對您的英明不利啊!”
“哈哈!真好笑!她們兩個懷不上孕那是她們的事情。與朕有何關係,您可別忘了,朕現在可是有五子六‘女’的!至於立誰爲第三任皇后,那就是朕自己的事情了!”溫儒明放肆大笑着道:“您看看,母后您就是這麼厲害。不然當年也不可能護住朕.......”
溫儒明的大笑聲猛地一收,目光平淡的彷彿沒有將太后放在眼中:“母后真是冷心冷情啊,知道霍思琪沒有用處了不說,還會威脅到您的利益,直接就能丟了。剛纔朕說了個謊,賢德貴妃還沒有喝下絕育‘藥’呢,只不過是朕每次之後都會賞賜她一顆避子丸罷了。不過既然在您眼中她都沒有用了,那麼朕也就真的不必客氣了。”
“嘶......”太后沒想到溫儒明是在誆她,不免有些後悔,卻也無法挽回了。
溫儒明不願意再看見她似地,神‘色’冷漠地一甩龍袍,大步的向緊閉的殿‘門’走去,還用一種溫和的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道:“母后放心,不管您曾經打過什麼主意又做過什麼,您都是當初輔佐朕登上皇位的親生母親,朕是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聽了這話,太后非但沒感覺到一絲一毫的輕鬆,反而更加害怕:輔佐之功,都什麼時候了,皇上之所以會提起這茬,肯定是覺得自己的皇位是靠着她得來的,心中不滿了!
溫儒明已然走出了打開‘門’的大殿,太后呆呆的坐着,不知過了多久,忽而一陣嘈嚷聲傳來,紅穗急促的走了進來,悲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自刎了!”
太后的心頭一陣劇烈‘抽’搐,不待她做出任何回答,一擡眼忽而撲面而來飄來一個鬼影,正是還穿着黃‘色’鳳袍的喬珺雲!但她的喉嚨處卻添了一道極深的刀痕,鮮血正不住的向外流淌。
‘喬珺雲’一張口,就滿是怨氣的喚了一聲:“皇祖母!”
受到此等刺‘激’,心老面不老的太后忽然身子一‘抽’,兩眼一翻的向後倒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后只聽到慧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是那句熟悉的:“主子,您該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