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騰來也匆匆,入了養性殿寢殿之後,就一眼見到喬珺雲正歪在太后的牀上,咿呀咿呀的叫痛個不停。而皇上竟然也鐵青着臉與太后站在牀邊,低聲的安慰着喬珺雲。見到此情此景,本來還不熟悉情況的馮騰,立即繃緊了老臉緊張的請安道:“給皇上請安,給太后娘娘請安。”
皇上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一雙略顯出凌厲雛形的雙眸中折射出的寒光,讓馮騰這個久經齷齪世事的老傢伙也心中一顫。
太后看馮騰還愣在原地,呵斥道:“快給雲寧看看,到底傷到哪,怎麼會疼成這樣!”
“啊、是,老臣遵命。”說着,馮騰就半弓着腰從皇上太后身前走到牀邊,輕聲對喬珺雲道:“郡主,你哪裡覺得痛讓老臣瞧一瞧可好?”
喬珺雲躺在牀上,頭部倒是並無甚麼大礙,只是手肘處卻像是扭到了,讓她冷汗直冒。聽馮騰問她哪裡痛,好不容易停下的淚水再次流淌出來,哭道:“頭痛,胳膊痛,哪裡都痛!”
“這......”馮騰看喬珺雲用右手緊緊捂着左臂,而頭上既沒流血也沒腫起,只能說道:“啓稟皇上、啓稟太后,郡主手臂的傷老臣不便觀看,請太后身邊人將老臣帶來的醫婆請進來可好?”太后微微頜首,便使喚着慧萍去請醫婆,馮騰才爲喬珺雲查看起頭部是否有創傷。
喬珺雲等到馮騰有一雙枯瘦的老手摁壓着自己的腦頂時,便瞬間呼痛道:“痛、痛!你倒是輕點啊!”馮騰看她反應如此激烈,也不敢託大,只能對皇上與太后拱手道:“回稟皇上、太后,郡主想是磕到了後腦勺,剛剛老臣摁壓傷處郡主反應如此激烈,想必傷的有些重。恐有淤血,需要好好疏解調理才行。”
太后聞言,便抽出帕子掖了掖眼角,傷感道:“都是哀家的錯,殿門口那麼大塊冰竟然沒有差使人及時清理。”
皇上出聲道:“母后不必自責,殿前定時有人查看清掃,怎麼可能會有冰存在。我看這是有人不安分,定是有人故意在殿門口潑灑水凝結成冰,想要害人的。只是,卻沒想到讓雲兒摔成了這樣。”
在太后與皇上互相安慰的時候。一名約莫四十多歲,面容略醜的醫婆走了進來,請了安後。馮騰與皇上就自主的出了寢殿。等到他們都走出去之後,醫婆纔對喬珺雲請安,用粗劣刺耳的嗓音道:“老身成言嫺,是醫婆院的一等醫婆。老身可否爲郡主檢查一下傷患處?”
喬珺雲打量了眼這個陌生的醫婆,輕輕摸着頭頂。想了會兒才猶豫道:“可以,但你得輕點。”
“郡主放心,老身學醫近三十載,自然懂得輕重的。”說着,成言嫺就托起喬珺雲伸出來的左臂,撩開衣袖打量了一眼。便嘶的一聲倒抽了口氣。原來,喬珺雲的左臂手肘處,已經泛出青紫色。稱在蒼白瘦弱的手臂上,讓人害怕。而她的肘關節形狀扭曲,顯然是關節錯了位。
不過即便如此,成言嫺也沒有妄下結論,伸出白皙細嫩不像是四十多歲老婦的右手。輕輕撫上喬珺雲的手肘處周圍,摸了幾下後緊緊的皺起眉毛。讓本來就凌亂的眉毛更是難看。
太后也被喬珺雲的傷勢嚇到,湊近了傷心嘆道:“這雲兒傷的怎麼這麼重?若是瑞寧看到了,還不得埋怨哀家招呼不周嗎?雲兒,告訴皇祖母,你的手肘是不是特別痛?”
喬珺雲看太后如此‘擔憂’,便咬着嘴脣逞強的搖頭道:“皇祖母別擔心,雲兒一點兒都不痛。”
太后聽了又是連番噓嘆,不住的說道:“雲兒你放心,哀家定會將那些害了你的奴才都捏出來。這次幕後定是有人指使,當時你皇舅也馬上就要走到門口,那些動手的傢伙說不定是打算連你皇舅也一起害了呢!敢動我們皇家的人,哀家定是一個都不會放過!”
太后憤慨的說了好些話,回過神之後才見到喬珺雲眼露疑惑,面色扭曲的忍着痛不喊的樣子。
“誒喲,你說哀家跟你這個大的孩子說這些做什麼啊!”太后撫了撫額,再次浮現出溫和的笑容,安慰道:“雲兒你好好養傷,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儘管和皇祖母說。”
“皇祖母。”喬珺雲帶着撒嬌的嗓音,渴望的對太后說道:“那雲兒還能參加今晚的宮宴嗎?”
太后略有些猶豫,看向成言嫺想要問問喬珺雲的傷勢到底有多重,卻不曾想正對上成言嫺爲喬珺雲正骨的時候。她只見成言嫺兩隻手錯開握着喬珺雲細細的左臂,接着只是微微一扭用了些巧勁兒,只聽咯噔一聲,喬珺雲剛剛還形狀扭曲的左臂就恢復了正常!
“啊!”喬珺雲隨着手臂復位,就刺耳的尖叫出聲,將左臂從成言嫺的手中掙脫出來,淌着眼淚委屈的罵道:“你這個婆子,下手怎麼這麼痛!都要痛死我了,我要姐姐、姐姐去哪了!”
眼看着喬珺雲要再次哭嚎起來,成言嫺立即跪伏在地求饒道:“郡主恕罪啊,您這手臂扭曲的嚴重,必須立即接骨才行。老身是擔心提前跟郡主說,郡主會害怕,便擅自......”
太后側坐在牀上,輕輕拍打着喬珺雲的後背,出聲斥責道:“你這個婆子下手也忒重,雲兒還不到十一歲,你不會熬了眩暈散給雲兒喝了再動手嗎?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醫婆的。這個馮騰也真是的,到底從哪將你這麼個野蠻人給當成醫婆帶來的!”太后的眼中隱隱顯現着懷疑的目光。
見此,成言嫺就面露冤枉的求饒道:“老身是聽郡主晚上要參加宮宴,因此才直接動手的。畢竟用了眩暈散的人,至少會昏迷上一天,老身、唉,早知如此老身就先行問過太后......”
喬珺雲本來還在抽噎,一聽成言嫺說她能參加宮宴便立即止住哭聲,揉着眼睛追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本郡主今晚上還可以去參加宮宴嗎?”
“自然的、等下老身幫郡主將左臂吊起來,只要不劇烈動作就無礙的!”成醫婆看喬珺雲似乎因爲能參加宴會就不再發怒,就討巧道:“郡主只要忌辛辣的吃食,就可以隨便玩。”
喬珺雲聞言面露激動,卻沒想到太后一聲怒斥,吼道:“簡直是胡鬧,雲兒乃是尊貴之體,既然受了傷又怎麼可以冒着危險去參加宮宴呢?一點規矩都不懂!”
喬珺雲見太后不允,就撒賴道:“我就要去參加宮宴,我還要見姐姐,姐姐去了哪裡?爲什麼從我進了屋子開始姐姐就不見了?我要見姐姐!”她用右手扯住太后的衣袖,胡亂搖晃道:“皇祖母,我要去參加宮宴,我還要見姐姐,我要我要!”
太后被喬珺雲的話弄得有些惱怒,覺得她忒上不得檯面,丟臉,就想開口駁斥。
慧文見狀不好,連忙跪地道:“都是老奴的錯,郡主是聽老奴說許多同齡的大家小姐會入宮陪她玩,纔會興奮如此的一路小跑而來、弄得踩冰滑倒。都是老奴該死,還望太后責罰。”
太后見慧文跪下的突兀,便明白這其中可能另有其他緣由,因此斂熄怒火,不理慧文,對喬珺雲和聲道:“雲兒乖,只要你乖乖的,哀家就帶你參加宮宴可好?”
聞言,喬珺雲奇怪的立刻安靜了下來,賴在太后身邊,一聲不吭老實極了。
一看喬珺雲前後舉止如此反常,太后心中存疑,眼角餘光瞄見成醫婆,便呵斥道:“你行事不夠穩妥,惹得郡主呼痛難過,就罰你在醫婆院處理三月雜事,不得行醫。”
這一責罰在外人看來不算重,但是受了責罰的成言嫺卻是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磨磨蹭蹭的應了旨,就被太后攆了出去。等她一走,太后就唾了一聲,罵道:“滾刀肉的東西,慧心,你跟去看看。”慧心明白太后對成言嫺心中存疑,便立即跟了出去。
這時候,喬珺雲小聲開口問道:“皇祖母,我頭疼想睡一會兒,姐姐呢?我想要姐姐陪我。”
太后掃視了一眼喬珺雲的頭頂,讓慧文上前幫忙,扶着喬珺雲躺下之後才說道:“夢妍正在查那些太監宮女,爲你找出害了你的賤人。你先睡,等事情水落石出,哀家就讓夢妍來陪你。”
喬珺雲乖巧的點點頭,側着身子朝外躺着,目送太后出去後,心中的擔憂開始擴散——能代理太后處置宮務,甚至徹查宮女太監,這恩寵也太過了些。看在外人眼中,恐怕免不得當成什麼示意。對於姐姐來說,恐怕弊大於利啊。
喬珺雲十分苦惱,她本想着這次代溫儒明受過,能夠奪走些目光,免得讓姐姐成爲衆矢之的同時,還能夠試探一下宮中的多方勢力。但是想着目前的情況,她也只能嘆:還是太后技高一籌,這次行事太過魯莽,不但沒有達到目的更是將姐姐再向外推了一步。看來,日後再做行事,可要及早的將姐姐拴在腰上,免得又被太后撿了便宜控制住。
思來想去許多,喬珺雲因爲手臂受傷,倒是真的覺得睏乏,不一會兒便眼皮直打架,進入了並不美好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