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西憋了一肚子氣回到房裡,氣沖沖的對着康原澤道:“現在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答應他的條件?”去了趟中原,不但男人沒了,現在連回家都還要賠上千匹戰馬,說出去她會被人笑死的!
康原澤悠哉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然還能怎麼辦?我們可是在人家的眼皮底下,玩不出什麼花樣的。”
“本來還能讓你去引誘他的,現在看來人家根本沒瞧上你,唉,真不爭氣……”笛西怒其不爭的嘆氣。
“哐當——”康原澤面上故作淡定的面具破裂了,將手上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恨聲道:“你哪隻眼睛看見他對我沒意思了?”
“這隻,還有這隻。”笛西認真的指指左眼,又指指右眼。
康原澤一窒,正欲反駁,但畢竟事實擺在眼前,他只好強辯道:“要不是你拖拖拉拉的,我們早就出城了!也不會碰到這羣海盜!”
笛西叉腰怒道:“要不是某人到處拈花惹草,我們根本就不用出城!”
“哼!”
“哼!”
兩人不甘示弱的對峙,然後各自撇開頭一聲冷哼。
“睡覺!”康原澤吹熄燭火,拿出被子鋪在地上。笛西也一骨碌的爬到牀上躺好,沒有人再出聲。
良久,地上的康原澤呼吸聲已經平穩下來,笛西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睜着眼睛,睡意全無。
越是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那些你刻意忘記的人反而越是清晰的出現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在做什麼呢?會不會也在想着自己呢?
他們之間走到這一步,她從來不曾怪過他。相愛的兩個人各有各的寄望,不是他們不努力挽留,只是這世上太多無奈,又有多少人能夠憑着當初的一腔熱忱相持走到最後?
至少如今她能夠慶幸,她愛的人也曾深深愛過她。
趁早離開,只是爲了不讓當初純粹的愛戀染上塵埃,不管日後還能否重逢,心中的那人始終如水般澄澈,山般蔥蘢。
“笛西,笛西,快醒醒!”
耳邊傳來男人的喊聲,後半夜才勉強睡着的笛西惱極了,什麼人這麼不識相!她不耐煩的翻了個身。
“笛西,別睡了,快起來看!”
那個聲音還在不依不饒的在耳邊嚷嚷。
“康原澤!你到底要幹嘛!!”笛西火大的蹭一下坐起來吼道。
康原澤愣愣的指着她,笛西還以爲自己將他嚇到了,正得意時聽見他緊張道:“你、你眼睛怎麼腫成這樣?”
“啊!”笛西連忙捂住眼睛,她忘了自己才哭了一晚上!
“你不是生病了吧?”康原澤擔心道。
“沒、沒,我暈船……對!一暈船就會浮腫!”
康原澤狐疑的看着她,暈船會浮腫嗎?還只腫眼睛?
笛西連忙岔開他的注意力,咋呼呼道:“你急着叫我幹什麼?!”
“喔對!”康原澤面色一整,“這羣海盜剛纔劫下了一條商船,我來叫你去看看!”
“真的?在哪兒?”
“前面甲板上,你快點!”
湊熱鬧這種事笛西最喜歡了!而且這還是她第一次看海盜打劫啊!好興奮呀!
當她興匆匆的趕到甲板時,看見甲板上站滿了人,個個赤身露膊匪氣十足,全然不像是昨日見到的那些普通船員。她躲在艙邊偷看,望見海上不遠處果真停着一條商船,船帆上還招搖的寫着一個大大的字——“錢”。
這是哪兒來的傻蛋?現在這片海上誰不知道這羣海盜只搶商船,其他的商船都巴不得化裝成難民船不要被盯上,這個姓錢的傻瓜還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寫得那麼大!簡直就是對着人家舉着小白旗喊:我有錢,快來搶我!如果你這都不被搶,老天都看不過去……
笛西注意到船頭只有文逸和泰諾兩人,並沒有洛伊的身影。看來洛老大也覺得和這種傻瓜對峙很掉價呀……
文逸還是那副笑面虎的樣子,笑吟吟的趴在欄杆上朝着對方喊道:“錢老闆考慮得怎麼樣了?”
那邊船上的一羣人瑟瑟發抖的擠在一起,一副仍人宰割的模樣。聽見問話,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不由向前走了兩步,他身後的美婦人連忙伸手拽住他,生怕他一去不復返,錢老闆顫顫道:“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銀票……”
“沒關係,”文逸很好說話的樣子,伸手遙遙一指錢老闆身後的妙齡女子,笑着道:“就請令千金暫時到舍下小住幾日,等到錢老闆將十萬銀票存入‘富久銀莊’,令千金自會毫髮無損的回去。”
此話一出,那邊頓時一陣哭喊聲傳來,文逸十分有先見之明的堵住了耳朵。動作之熟練,時間之精準,一看就是熟能生巧。
十萬啊……笛西眼前全都是黃燦燦的金子飄來飄去,海盜這種職業簡直是、簡直是、太棒了!
由於兩艘船之間還是隔着一定的距離,笛西抓住欄杆踮着腳大半個身子探出去,努力睜大浮腫的雙眼想要看清楚對面那個身價十萬的女子。
突然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下,笛西一個重心不穩便要向海裡栽去,她甚至連叫都來不及叫!千鈞一髮間,手腕被誰大力扯住,一陣天旋地轉,等她睜開眼睛時自己又好端端的站在了甲板上!
笛西心有餘悸的瞪大眼看着面前的洛伊,他用藍色的頭巾將一頭褐發綁在腦後,襯着他一雙湛藍的眸子,在碧藍天空和深藍海水的背景下,笛西覺得自己的腦袋更暈了。
洛伊淡淡道:“不知道該對你的救命恩人道謝嗎?”
“啊,謝謝……”等等,剛纔好像是有人先推了她,她纔會掉下去的吧?
笛西一下子跳起來指着他叫道:“剛纔在背後推我的人就是你,對不對!居然還裝得這麼像!太陰險了!”
洛伊挑眉道:“我只是輕輕碰了下你,誰知道你直接就栽下去了?搞不好是你自己太重了,欄杆撐不住了……”
“你、你、你……”
“還好我碰巧在這兒,不然你就直接喂鯊魚了。”
笛西被這個睜眼說瞎話的人氣得順不過氣來,只能用自己最兇狠的眼神瞪着他。
洛伊懶洋洋的靠在欄杆上,一針見血的說道:“姑娘,你用你腫成胡桃大的眼這樣看着我,是想嚇我嗎?”
“……”嗚嗚,康原澤你在哪兒?快來幫我咬死這個臭男人!
這時本該在船頭談判的文逸朝着這邊走過來,笛西不想再讓人看見自己的糗樣,連忙轉身背對他,文逸走到洛伊麪前道:“老大,事情辦妥了。”
“很好。”
“那女的怎麼安置?”
“就讓她和烏姑娘住一間房吧,省的還要重新找人看着她。”
笛西聽着兩人對話,這時不滿出聲:“真是物盡其用呀……”
文逸這纔看見一直背對着他們的笛西,奇道:“烏姑娘也在這兒?”
“咳咳,”笛西乾咳兩聲,依然不回頭,作觀賞風景狀,讚道:“這裡風景不錯。”
文逸納悶,“海不都是一樣的嗎?”
“那是因爲你們一直都在海上,對我這種難得見一次海的人來說,大海的每一處都是神秘美麗的!俗話說得好,世上從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哦。”文逸被她唬得一愣一愣。
洛伊脣角微勾,看向文逸問道:“還有別的事嗎?”
文逸回神,神色一整道:“剡煞國那邊有消息了。”
“喔?”洛伊眼中浮起興味,“去看看。”
“是。”
快走吧快走吧,笛西在心裡催促道。
洛伊走了兩步,突地想起一事,轉身道:“烏姑娘,風景雖好,可不要再趴到橫欄上去了,不然……”
“……我知道!”
“呵呵。”洛伊心情頗好的轉身大步走了,留下氣得發抖的笛西和一臉疑惑的文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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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康原澤着急的找來時,笛西正站在房間外面嚴肅的思考到底要不要進去。
康原澤大聲嚷嚷着:“笛西!爲什麼我要把房間讓給那女的!”
“噓——”笛西連忙捂住他的嘴,指指房門小聲道:“人家姑娘正在裡面哭呢!”她最拿這種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沒辦法了,所以纔在外面徘徊了那麼久,弄得拐角處看守的那名海盜緊張兮兮的還以爲她想逃跑……
“我不管!”康原澤蠻不講理道。
“你好沒道理呀,你一個大男人幹嘛非要和我黏在一起?”
“你不懂,萬一洛伊就是想要趁着今晚偷襲我呢。”
笛西無語了。“拜託你醒醒,我看洛伊根本就沒有看上你的意思,人家喜歡男人,但不一定就會喜歡你呀。”
“他是故意想要迷惑我們,爺纔沒有那麼蠢!”康原澤不可一世的哼了聲。
“……你有。”笛西真是想不通,康原澤小時候挺聰明的一孩子,怎麼越長大越覺着傻乎乎的,一想到阿爸將烏戟鐵騎交給他,整個草原的安全屏障就是眼前這個人在負責,她就覺得十分沒有安全感。
兩人正在爭執着,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一身華彩衣衫的豐腴女子站在門口望着他們,臉上滿是淚痕。
“錢姑娘,你、你餓了嗎?”笛西緊張的看着她道。千萬不要哭啊千萬不要……
錢巧兒淚眼婆娑的望着眼前的還算和善的男女,提心吊膽的問道:“你們是海盜嗎?”
康原澤擺擺手道:“哈哈,我們不是……”
“恩人!”話音未落,錢巧兒一個箭步衝上去拽住他的衣衫,哀求道:“求求你們救我離開這兒吧!只要你們救我出去,你們要多少錢都可以!”
“這個……”
“求求你了!公子!嗚嗚……”
錢巧兒死死攥住他的衣衫,康原澤掙了兩下無法自救,只好求救的看向笛西。
笛西清了清嗓子,勸道:“姑娘,我們也是被抓來的,茫茫大海,我們都自身難保,你要我們怎麼救你?”
前一秒還哭得梨花帶雨的錢巧兒,下一秒便轉頭衝着笛西大聲道:“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笛西被她的氣勢所攝,一時沒說出話來。這錢姑娘剛纔還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怎麼一下子就變得如此兇惡?變臉也太快了吧。
康原澤道:“姑娘,只要你爹籌到錢,他們馬上便會放你回去的。”
“嗚嗚……公子,海盜說的話能信嗎?萬一他們撕票怎麼辦?萬一他們想要對我不軌怎麼辦?公子……”錢巧兒無力虛軟的靠在他的身上低泣着。
康原澤英雄氣概油然而生,拍胸脯保證道:“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汗毛!”
錢巧兒含情脈脈:“公子……”
笛西:“……”
正在這時,身後有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康將軍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們可是有節操的海盜呢。”
循聲望去,洛伊神色戲謔的靠在檐柱上,手上還拿着一個袋子。康原澤一見來人,立馬不着痕跡的挪到笛西身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盯上了”。
笛西想到之前的事,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麼?”
“我想着你的眼睛可能還沒好,來給你送樣東西。”洛伊說着將手上的袋子拋向笛西。
有姦情!康原澤狐疑的眼光立馬在兩人身上打轉。
他會有這麼好心?笛西不信,揚手接過後遲疑的打開袋子,拎出一塊白色的布,這是什麼東西?還有兩根帶子?
眼罩?!
沒錯,不管怎麼看這玩意兒就是個眼罩,就是傳說中兇狠殘暴的海盜們都會戴的眼罩!!
洛伊道:“這東西可是我專門去向獨眼彪討的,我想兩個的話姑娘不便視物,所以只要了一個,用來遮遮醜也好。”
笛西拿着眼罩的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我真是謝謝你了!”
“姑娘不用客氣,這是我們的待客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