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淵樂哉悠哉的在襄陽城待了一天,就收到了朝廷的詔書。
詔書的內容,自然是將他在東廠暴斃的事情公佈於衆,然後再厚加封賞,三位夫人都被封爲了誥命夫人。
朱常淵看到詔書的時候,微微一笑,將詔書放在桌子上。
李信道:“主公,我倒是有一計。”
“說說看!你有什麼好計策?”朱常淵看着李信問道。
李信笑了笑說道:“主公平川陝、定荊襄、收復遼東,功名蓋世。已經獲得了國人之心,如果此時能有人揭破朝廷的謊言,就說主公死於鴆殺,天下人該作何想?”
“好主意!”朱常淵撫掌大笑。
如此一來,對於大明王朝無異於是火上澆油,至少,等以後它滅亡的時候,不會得到那麼多人的同情。
“信這就命人去全國各處,替主公鳴冤!”
“好!”這種事情,不做白不做。
當然了,朱常淵現在不可能馬上起兵造反的,而且,不但不能造反,還要節制手下的那些人,不能讓他們出了什麼意外。
所以,又分別給自己幾個鎮守一方的屬下各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的近況,讓他們不要亂動。
其實朱常淵和李信這麼做,說的好聽點是錦上添花,說的難聽點是多此一舉畫蛇添足。因爲,他們都嚴重的低估了朱常淵在大明百姓心中的影響力,和百姓心中的怨氣。
遠的不說,就在朱常淵的死訊傳到荊襄之地以後,不知道多少人聞之痛哭流涕。
襄陽的百姓,竟然自發的組織在一起,說是要在城西的大山之上,給他建廟立祠,加以紀念。
朱常淵當年在襄陽的時候,不但剿除了孫小鳳這樣的惡霸,而且還將整個襄陽府所有的盜匪征剿一空,趕跑了老流氓張獻忠和羅汝才。
對於襄陽府來說,可謂有大功德。無怪乎民衆對他拜如天神。
然而,朱常淵功德佈施最大的地方,根本不是什麼荊襄,而是陝西。
“啊。。。。”,漢中洋縣,一名身材雄壯,皮膚黝黑的大漢站在自己門前的榆樹下,發聲痛哭,同時,一雙大手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部。
“延明王薨了,延明王薨了!”
他喘着粗氣,涕淚交流。
“大牛,別哭了,走,跟我走!”
門外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
大牛止住哭泣,朝門外一看,道:“小虎,你這是幹嘛去?”
小虎扛着一把鐵鍬,
臉色嚴肅的看着大牛說道:“剛纔村長傳話,讓我們都過去,說是他想去縣城問問,王爺到底是怎麼死的?”
“好,我跟着去!”
大牛握了握拳頭,說道:“沒有王爺,我全家人都會餓死。王爺又一次來咱們洋縣,我還遠遠的看了他一眼,那麼年紀輕輕,說什麼我都不信他會暴斃。”
“是啊!”小虎將手中的鐵鍬往地上一敦,說道:“王爺教咱們種糧,給咱們種子還有化肥,直到現在我家倉庫中的存糧還能吃上十年,王爺對我們的恩德,比天還大,如果我知道有人害死他,就算有一萬里路,我也要跑過去找他償命。”
“等我,我這就來!”
大牛從自家棗樹下面抽出一條刨地用的鋤頭,跟着小虎朝村長家走去。
等大牛和小虎二人到了村長家的時候,發現村長家早就滿滿的到處都是人了,大牛甚至看見有幾個人頭上裹着白布,像孝子賢孫爲自己先人戴孝一樣替朱常淵把孝都戴上了。
“可恨!”
村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道:“今日剛剛接到消息,朝廷詔令天下,說是延明王薨了!我就不信,王爺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能說沒就沒了。”
“是啊。”一個年輕的長相斯文的人出來,對着大家說道:“王爺功夫那麼好,身手也是極佳的,肯定是東廠的那些該死的太監,嫉妒王爺的功績,王爺被他們折磨死了。”
“死太監!”村長瞬間就相信了那個小秀才的話,咬着牙說道:“兄弟們,要是別的的事,我才懶得管,可是這次被那些的弄死的可是王爺,王爺對咱們有恩。”
“我不管你們怎麼想。”村長又道:“反正我王九軍一家五口都是王爺所救。”
當年村長帶着老婆孩子在秦嶺中,缺衣少食,打不到獵就餓肚子,老婆孩子差點餓死在了大山中,正是那個時候,朱常淵帶來大量的糧食,教會漢中人種植早稻,而且,還獲得了大豐收。
現在王九軍的家中,就有將近十年的存糧。
“所以,我打算去京城,給王爺討個公道。”村長淡然的站起來,又說道:“有願意去的跟我一塊,反正此去八成是回不來的。”
“我去!”
大牛第一個站出來,還將他手中的鋤頭舉起來。
“我也去!”
“我也去!”“我也去!”
。。。。
村中的勞力,八成以上都願意跟着村長去京城。
雖然,對於他們大多數人來說,還不知道京城在哪裡,怎麼走,有多遠?
可是,這都已經不重要了,對於這些連性命都捨得的人來說,別的一切,真的不是太重要了。
同樣的,不管是洋縣,還是城固,還是漢中府。
無數的人,成羣結隊,有的去京城找朝廷要說法,有的跑到官府要說法,有的跑到漢水之濱去悼念。
整個漢中,都洋溢着一個可怕的氣氛。
甚至於,南鄭縣的縣令胡廣鵬受不了百姓給他帶來的巨大壓力,親自揭竿而起,說道:“延明王就是被東廠的太監用毒酒鴆殺的,我要爲王爺報仇。”
有一個人揭竿而起,其餘的人莫不生死相從,兩天不到的時間,他的麾下竟然突然之間聚集起了可怕的三萬大軍。
只是,胡廣鵬自己只是個書生,也不懂用兵打仗,也不知道從何而起,去打誰。
所以,他就帶着這三萬人先去漢中府轉轉。
這一轉不要緊,漢中府馬上就被人捅開了城門,知府被人殺死,胡廣鵬自己都糊里糊塗的就這麼把漢中佔據了。
而且,更讓他糊塗的是:一日後,城固縣縣令被殺,城固投靠他,數日後,洋縣、勉縣接連投降。
十天不到的時間,整個漢中都是他一個人的了,而且,手下的軍隊也從三萬膨脹到了十萬。
很多人自己帶着糧食投軍,胡廣鵬也基本上不用關心糧食的事,漢中府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糧食。
漢中的人覺悟高吧?
高,可是和渭水平原上的人比起來,這就又是小兒科了。
確切的說,渭水平原上面的這幾百萬人,不是惱了,也並非怒了,而是瘋了!
說他們瘋了,是陝西巡撫孫傳庭的原話。
長安城中,起初朝廷的詔令傳到,說朱常淵暴斃而亡的時候,孫傳庭還沒在意,只對屬下說了一句:常淵雖然功高蓋世,可是現在四方靖平,他死了應該比活着好。
然而,第二天,當屬下向他報告整個長安府情況的時候,他纔開始急了。
“大人,據悉,延明王死訊傳來,長安府中百姓,多有爲其戴孝者,整個陝地白布供不應求!”師爺如是說。
孫傳庭一驚,說道:“延明王在陝西竟然如此得人心?”
師爺面色微微一變,說道:“下面各縣回報,自王爺死訊傳來,昨日一天,陝地之人有爲其殉身者,兩百九十七人。”
“噗!”
正在喝茶的孫傳庭,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站起來深吸一口氣,說道:“瘋了,這些人都瘋了。”又一拍腦袋,說道:“不好,民怨沸騰,現在他們還只是心中哀傷難以自持,如是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句話可謂一語成讖。U看書( )
“大哥,到了,到了,機會到了!”
劉宗敏一路馬不停蹄的跑到寶雞西面的大山深處,來到一個只有數十人的小村莊,打開一處院子的大門,便亟不可待的朝裡面喊道:“大哥,機會來了!”
李自成一身青衣,從房間裡面出來,身邊跟着十來個親信。
“大哥,大哥!延明王,哦不,是朱常淵,朱常淵死了,死了!”
劉宗敏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都在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他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希望。
“什麼?”
李自成眼睛微微張開,一步走到劉宗敏面前,說道:“朱常淵死了?”
“死了!”
劉宗敏從衣服中掏出一份冒死從寶雞城門前偷下來的告示,說道:“大哥請看。”
李自成接過那份告示,看了好幾遍,邊看邊點頭,而後哈哈大笑,說道:“好啊,好啊,崇禎老兒自毀長城。”
“嘿嘿!”將告示丟在地上,李自成長槍向天一杵,說道:“延明王在朝一日,我此生此世,永不敢出這深山。可如今麼,這天下,誰能擋我。”
“大哥,我聽說,漢中胡廣鵬打着爲朱常淵報仇的旗號,十日不到的時間,便聚集了十萬大軍,屬下以爲,咱們是不是。。。。。”
“當然!”李自成厚顏無恥的撫了撫鬍鬚,說道:“本王也是陝西人,受延明王恩惠,雖之前和王爺有點誤會,打了兩仗,可是我們惺惺相惜,早就是朋友了。如今常淵死,吾自當爲其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