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鈞沒有跟鍾毅去昆明。
香港到昆明將近兩千公里,鍾毅帶着徐超、燕凌,三個人輪流開車,花了兩天兩夜的時間趕到了雲貴兩省交界的曲靖。
在曲靖,鍾毅又遇到了一位故人。
這位故人便是雲南王龍雲的長子,龍繩武。
一見面,龍繩武就勸鍾毅:“子韌兄,聽我一句勸,這事不能硬來。”
龍繩武還是有點兒眼力的,看到鍾毅連續驅車兩個晝夜趕來雲南,便知道是毛邦初的事已經觸犯了他的底線。
龍繩武甚至能夠大概猜到,鍾毅打算怎麼做。
以鍾毅的性格,肯定不會容忍毛邦初的胡作非爲。
見鍾毅不吭聲,龍繩武便又接着說道:“要我說吧,這毛邦初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哥做派,行事高調張揚,可你說他不着邊際吧,他還挺懂得籠絡人心,別的不說,現在航校的那些教官和學員就對他挺擁護的。”
鍾毅聞言冷笑,毛邦初到任之後又是修建公寓樓,又是成立軍官俱樂部,還弄了許多交際花在俱樂部坐檯,航校的教官還有學員能不喜歡他?
但這些錢是天上掉下來的?這些錢都是他提供的。
毛邦初還不是慷他人之慨?航校的經費就這樣花?
見鍾毅還是不吭聲,龍繩武又道:“好吧,我其實覺得毛邦初這人不錯,雖說私生活糜爛了些,行事囂張了些,但是講義氣,我覺着,如果子韌你能跟他開誠佈公,你們倆應該能夠相處得很不錯,真的。”
鍾毅一聽立刻就樂了,笑着說道:“繩武兄,看來毛邦初給了你不少好處,居然能讓你大老遠跑到曲靖來當說客。”
“天地良心。”龍繩武立刻叫起撞天屈,“我當什麼說客,咱倆什麼關係?我跟毛邦初又是什麼關係,這能相比嗎?子韌你要這麼說,那我今天就把態度先摞在這裡,你到昆明之後無論做什麼,我龍繩武都全力支持!”
“真的?”鍾毅語氣深沉的道,“真的全力支持?”
昆明畢竟是雲南省會,既便常校長來這,也得顧忌一下雲南王龍雲一二。
所以說,鍾毅如果想在昆明航校乾點啥,不先徵得龍雲的支持還真不行,而要想得到龍雲的支持,就必須首先得到龍繩武的支持。
“當然是真的。”龍繩武斬釘截鐵道,“你就是要把毛邦初抓起來斃了,我的警備旅二話不說就進校抓人,絕沒二話!”
龍繩武所說的警備旅就是昆明警備旅,不過現在已經改編成昆明行營第二旅,龍繩武是這個旅的少將旅長,這個旅也是他的嫡系。
當然,說白了其實也就是龍雲的嫡系。
“好。”鍾毅道,“有繩武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龍繩武聞言臉皮不由微微一抖,道:“不過子韌,你該不會真的殺毛邦初吧?這個真不是我怕事,我真勸你三思而行,毛邦初的身份不簡單,他可是常校長原配夫人的親侄,這要是在古代,那就是真正的國親國戚,身份貴不可言哪。”
鍾毅覺得現在多說無閃,當下笑道:“先不說這些,繩武兄,你看時間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先趕路吧。”
當下龍繩武也不再多說。
鍾毅又上了龍繩武的車,往昆明來。
從曲靖到昆明就沒多遠,當天中午兩人就到了昆明。
一到昆明,龍繩武就直接把鍾毅拉到了龍雲的官邸。
原來龍繩武已經讓副官提前趕回昆明向龍雲報告了鍾毅的行蹤,龍雲便又讓龍繩武的副官堵在城門口,讓鍾毅來了之後先去官邸見他。
對此鍾毅也是沒有意見,他也想要見龍雲。
龍雲戴着一副黑槓眼鏡,長得斯斯文文的,把身上的軍裝一脫,再穿件長衫,任誰都會把他當個教書先生,而不會當成一省的土皇帝。
但是一開口說話,一省至尊的氣度便立刻展露無遺。
“子韌老弟。”龍雲抱拳作揖道,“這一路上辛苦了。”
站在旁邊的龍繩武便不由得一愣,龍雲居然稱呼鍾毅爲老弟?居然平輩論交?那他跟他老子不也成了兄弟了?
這不是亂了輩份了嗎?
不過,龍繩武也由此看出龍雲有多重視鍾毅。
“哪裡哪裡。”鍾毅笑着回禮道,“都是爲了黨國,何談辛苦。”
龍雲心下便忍不住嘆息,眼前這位比他兒子都還小好幾歲呢,可這言行氣度,儼然已經是一方的霸主了。
龍雲還真就很重視鍾毅。
不只是因爲利益的關係,雖說昆明跟鄞江有密切的經濟協作,但是這根本不足以讓龍雲對鍾毅另眼相看。
真正讓龍雲刮目相看的,是因爲鍾毅竟敢公開跟常校長叫板,而且叫板之後,常校長居然還拿他沒辦法!
龍雲又說道:“老弟一定還沒吃中飯呢吧?我已經讓人在昆明最好的酒樓備好酒席,咱們這便過去酒樓,給老弟你接風洗塵?”
“接風洗塵什麼的就還是免了吧,國難當頭更應該節約。”鍾毅搖頭道,“龍主席如果看得起晚輩呢,就在你府上叨擾一頓便飯。”
龍雲聞言一愣,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但是龍雲畢竟見慣了大場面,很快就反應過來,笑道:“對對對,子韌老弟說的對,現如今正是國難當頭,我們的確是應該節約。”稍稍停頓了下,又說道,“子韌老弟肯留在我家裡吃便飯,那真是老哥我的榮幸。”
說完,龍雲又對龍繩武說道:“你快去後廚吩咐一聲。”
龍繩武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輕哦一聲,往後廚去了。
龍雲又對鍾毅說道:“老弟,千萬別再叫我什麼主席,你要看得起我咱就平輩論交,至於繩武麼,就各交各的,呵呵呵。”
鍾毅心說一聲,真是隻老狐狸。
對龍雲的心思,鍾毅也大抵能夠猜得到。
龍雲無非就想把他高高架起來,替他還有像他一樣的軍閥擋槍子,有他在前面擋着,龍雲和其他的軍閥就不會被校長盯上。
不過,鍾毅對此完全沒有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