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壽夫熱情洋溢地和親人們說着話兒,回答着周圍鄉親們的問題,在他們的眼睛裡,谷壽夫是一個真正的英雄,一個平易近人的成功人士,是年輕人的楷模和座標,也是一個好丈夫和好兒子。所有的人都景仰地看着他,以他能夠和自己說一句話爲榮耀。
“師團長,您可以在家裡休息幾天?”有人問。
“一個月!”
“啊,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是啊,我非常思念家鄉,在支那戰場上,我時刻地思念着你們!正是因爲你們在我的腦海裡,我才那麼英勇地作戰!”谷壽夫不愧爲帝國陸軍大學的精英,隨口就把大家恭維了一通。
“前線的情況怎樣呢?”
“沒問題了,也許再有幾個月,也許再有一年時間,支那軍隊,必將全面崩潰!”
“可是,我們之前不是說過,要三個月就滅掉他們嗎?”有一個不相干的年輕人提出了一個尷尬的老話題。
“是啊是啊,是那樣說過!”谷壽夫笑容可掬:“但是,那是某些人說的,是軍部的那些混球說的,他們簡直就是白癡!他們懂得什麼?戰場,只有經歷了戰場的人,才知道生死存亡的道理,才能明白,才最有發言權!事實上,支那軍隊還是很棒的,對,很厲害,和滿清時代迥然不同了,也和早些年不同了,他們很英勇,”
“啊?”許多聽衆都被震驚。
“當然是的。”谷壽夫暗暗好笑:“如果支那軍隊還是滿清時代的話,我們第六師團一萬三千人,就可以將他們統統掃光!有蘇聯的支持,有英國法國美國的暗中支持,支那人很頑強。”
“哦!英國人,和法國人,美國人真壞!”
“對對對,他們是一丘之貉!”
“應該讓我們無比英勇的皇國大軍,進攻英國,法國和美國,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
“你說什麼啊?”有人清醒地反對。
“就是!就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軍隊,世界無敵!世界無敵!”
“打,打!把所有的敵人都打成稀巴爛!”
狂熱的好戰情緒,瀰漫在絕大多數人的臉上。
“慢慢慢,諸位,我的意思是,儘管敵人很頑強,朋友也很多,可是,我們忠誠勇敢的帝隊,還是踏着敵人的屍體前進了!敵人的副領袖已經投降,他叫汪精衛,眼看着,在重慶的支那政府,就要崩潰了,哈哈哈,所以,我纔能有空回來治療疾病。”
“師團長病了?”即使是輩份比他高的鄉親們,也尊敬地稱呼他爲師團長。
“哦,小問題,”谷壽夫樂呵呵地說着,從兜裡掏出許多的糖,花花綠綠的糖果,即使在當時的日本,也是稀罕之物,分給大家之後,得到了大家熱烈的感謝。
就這樣,在家鄉,作爲英雄代表,谷壽夫享受了難以置信的榮耀。
一晃,就是一個星期過去了。
一個夜晚,谷壽夫正在院落裡練習木劍,這是日本軍官所熟悉的鍛鍊方式,身體強健的他矯健地翻轉着身體,騰挪閃爍,一把木劍,上下游走,看得周圍的父親和妻子連連點頭。
“該歇息了!”
“再等一會兒吧!”
“該休息了!”
“好的!”谷壽夫接過了妻子遞過來的毛巾,在臉上擦了一把,輕輕地喘息着,“嗯,我得加緊鍛鍊,馬上,我就要回支那戰場了,那時候,我們華中派遣軍的主力,繼續西進的話,我們第六師團可以作爲主力殺進重慶!對,我要活捉支那的首領蔣光頭!”
“好了好了,大家都知道您是個英雄了!您一定會成功的!”他的妻子柔聲說。
“你去吧。”他有些惱怒地看着妻子,不知道爲什麼,自從中國戰場回來以後,他就對妻子沒有了一點兒的興趣,甚至是厭惡,不僅在於她的容貌已經失去了當年的豐華,已經佈滿了褶皺,小五十的年紀,看起來完全是一個小老太婆,而他,這些天,在中國的生活,簡直可以用天堂來形容。
“師團長在家嗎?”一聲畢恭畢敬地問話,又有人來拜訪了。谷壽夫出門一看,竟然是初中的同學,三位,立刻驚喜地出來迎接,然後,簡單商量了下,決定到外面去玩:“走,我們去垂釣!”
很快,他們帶了東西,來到了村外的小河邊,這兒,有谷壽夫愉快的童年。幾個人將東西放下來,一面說着話,一面釣魚。雖然他們將魚兒驚擾了,可是,根本不在乎,也許,回憶兒時的年華,是一種難言的美好。
不遠處,有青蛙斷斷續續的聲,夜幕,極爲暗淡,也極爲優美,讓聽慣了戰場槍炮聲的谷壽夫非常愉快。
不果真如此個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身影,已經悄悄地潛伏而來。
在河岸的五十米處,一個人已經跟隨而來,他將狙擊步槍的槍口瞄準了這兒,同時,也將自己研製的紅外線瞄準儀打開,一切都調整到位,人,安靜地伏在草叢裡,手指摳在扳機上。
他,就是徐強。
經過幾天的奔波和觀察,徐強已經摸透了谷壽夫這個惡魔的行動規律,他本來計劃在今天夜裡就行動,幹掉這個傢伙,可是,他居然出來廝混了,這機會更妙!興奮的他尾隨着這幾個傢伙,悄悄地進入了伏擊陣地。
徐強的心裡,充滿了仇恨,也充滿了懲罰敵人的罪惡的正義感,因此,沒有任何的精神負擔,對於南京大屠殺的罪魁禍首,雖然戰後被中國人民槍決,可是,太不過癮了,太便宜敵人了應該將這傢伙千刀萬剮!
紅外線的瞄準鏡頭裡,清晰地盯緊了谷壽夫。
忽然,在他的身後,傳來沙沙沙的響聲!
徐強轉過臉兒,傾聽着,不久,發現了一隻野狗在活動。那野狗的鼻子嗅着,一直朝他走過來,最後,居然走到了他的身邊,嗅着他的腳!
這是新的情況,怎麼辦呢?
他紋絲不動,等待着機會,那隻野狗非常囂張,嗅着嗅着,居然狂吠起來。
糟糕,走露消息了。徐強勃然大怒:“你個狗入的!”
他狠狠的一個側踹,將那匹破野狗踹飛了。
“誰?”
“狗?狗爲什麼叫得那樣兇?”
谷壽夫警覺起來,他畢竟是軍人,還是訓練有素的軍官,從戰場上,從屍體堆裡走過來的人,又細心又膽大。
“沒有什麼!能有什麼?”
幾個朋友都笑着。
“不,一定有什麼!”谷壽夫,有着異乎尋常的感覺,他放棄了釣魚的東西,一個人向着這邊跑過來。
徐強驚呆了,他一個人過來了?好,來得好!
徐強將步槍收了起來,現在,用不着了,他根本就不想用步槍,那太便宜了這隻惡狼。
徐強將槍放在地上,徑直地站了起來,向着谷壽夫走去:“師團長!”
“你?”谷壽夫顯然嚇了一跳,雖然他估計這裡有什麼事情,可是,沒有預料到真的有一個人,而且,這個人他還不認識。
“師團長,您好!”
“哦,好好好,你在幹什麼?”
師團長的稱呼,他實在聽得太多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對他這樣叫,他感到榮耀,也感到審美疲勞。所以,那警惕之心自然也放下了,畢竟,他常年在外,對村子裡的年輕人不是都認識的。
“沒幹什麼?就是想見見你!”
“哦,呵呵,好啊。”
這可能是谷壽夫先生在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因爲,他突然感到前面有一陣勁風襲擊而來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說了,雖然他的年齡已經五十八歲,可是,身手相當兇悍,徐強的拳頭打來時,他已經敏銳地錯開步迎戰。精於技巧和格鬥的谷壽夫,甚至很高興遇到一個陌生的挑戰對手。他是柔道三段,空手道二段,在軍中,也罕見敵手,所以,他自己就得意地說過,如果僅僅以空手道的成績來決定軍階的話,他也是師團長!
徐強對谷壽夫的瞭解,非常詳細,金華等韓國反法西斯的秘密團體的情報工作做得還不錯。再着,是谷壽夫太高調了,他的情況,在日本已經是滿天飛。
用谷壽夫最擅長的戰鬥方式將其擊斃,纔是最佳的懲罰!
不過,徐強依然沒有料到,這個五十多歲的矮小頭子,居然這麼兇悍,徐強和他糾纏在一起的時候,根本沒有佔到上風,反而,谷壽夫的幾手推拉,將他一連摔倒了兩次。
谷壽夫懷着得意,居高臨下地看着夜色裡狼狽不堪的徐強,也不說話,只是揚着手,示意他再來。
徐強一個餓虎撲食,衝了過去。不過,已經將那把匕首,帶到了手腕裡。
砰,兩人一過招的時候,徐強已經很陰地將匕首貼着谷壽夫的臉面閃過去,雖然另外一隻手被谷壽夫遮掩了,這隻手也無法前進,可是,匕首還是深入地挑進了他的下巴里。
疼痛,使谷壽夫震驚地鬆弛了一切舉動,趕緊向後逃去。當他捂住了下巴的時候,忽然又感到了胸膛裡一陣冰涼。
徐強一不做,二不休,一看進攻得手,立刻將匕首在他的胸膛裡狠狠地攪拌。這個罪惡的戰犯,頓時癱軟在地。
不過,谷壽夫畢竟是谷壽夫,在倒地以後,其實還有一個暗藏的陷阱,當徐強衝過去壓倒他時,他突然反擊,掐住了徐強的咽喉。
徐強猝然之下,來不及防備,被這傢伙掐得兩眼冒金星。
這傢伙的手,短小精悍,堅韌有力,幾乎將徐強掐昏!
徐強再也不能客氣了,兩隻手一抓他的咽喉,一刺他的心臟部位。
一分鐘後,谷壽夫停止了掙扎,徐強將他的破爪子從自己的咽喉裡拔出來時,發現自己的咽喉已經被他掐爛了。
“我叫你狠,我叫你壞!”徐強輕聲地念叨着,用匕首切斷了這個戰犯的脖子。
“師團長?師團長?怎麼了?那邊是誰?”
“對啊,師團長,您和誰在交手?”
那邊的人發現了不對,紛紛往這裡奔來。
可是,當他們跑到了草叢邊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衝出來,沒等他們有任何的反應,就閃到了跟前。於是,這些人一個個眼前大冒金星,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