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將近一星期的戰鬥,“神鷹”終於回到了小王莊。小王莊的百姓在鬼子撤退後也陸續回到村裡。
“神鷹”此次作戰,完全粉碎了滁縣鬼子對周邊地區的治安掃蕩,共殲滅日軍230多人,擊斃日軍上尉一人,中尉一人。繳獲的輕重武器可以使“神鷹”擴充爲一個加強營,糧食可供“神鷹”全體吃上三個多月,加上山下近介額外“奉送”的黃金銀元,神鷹可說是大獲全勝。
有42名戰士在此次作戰中犧牲,其中四排犧牲最大。副排長尚長福重傷,至今仍在昏迷中,四排40名戰士,活着回來的只有13人,陣亡比例高達四分之三,是“神鷹”組建以來最爲慘重的傷亡。四排付出重大犧牲,爲主力部隊攻取珠龍鎮爭取了時間,使山下近介的部隊無力追擊。
攻取珠龍鎮的意義不止於此,大島英樹因斷絕了糧餉補給而被迫撤軍,而且這是自七.七事變以來中國武裝力量首次攻佔有日軍重兵防守的補給站。中國“神鷹”抗日特遣隊的威名傳遍了四里八鄉。
國民黨駐滁縣情報站在寫給第三戰區的情報是這樣描述“神鷹”的:這是一支神秘的部隊,組建時間大約是民國26年12月首都淪陷後,指揮官姓名不詳。自組建以來,已經先後有將近五百日軍被消滅。這支部隊使用的基本是日製武器,有少量國軍武器。在民國27年2月初的反治安肅正作戰中,“神鷹”的指揮官體現出令人瞠目結舌的指揮藝術,不到300人的兵力,在野戰中全殲了日軍130多人,然後又揮師直指敵後勤補給基地珠龍鎮,併成功實施調虎離山之計攻取珠龍。值得一提的是,“神鷹”士兵均受過正規訓練,作戰勇猛而且戰鬥素質值得稱道,攻佔珠龍鎮時有一支小部隊事先成功滲透,與鎮外部隊裡應外合一舉成功。此戰“神鷹”損失兵力15人,全殲守軍,並繳獲大量作戰物資。珠龍鎮指揮官因此剖腹謝罪,滁縣最高指揮官被降級處分。此戰後,“神鷹”部隊威望在老百姓中得到空前提升。此報。
第三戰區長官部的參謀和情報人員被這份情報震得目瞪口呆,如果這份情報上說的都是事實,那麼這支神秘的武裝就太恐怖了。不久前第三戰區就已經得到消息,沒有一支國軍部隊在敵後留下游擊隊。也就是說,這完全是一支民間武裝,其指揮官不但有高超的戰術指揮能力,而且具備極強的個人軍事素質。
是南京逃出的國軍?還是共產黨的游擊隊?
第三戰區經過仔細分析,一致認爲不可能是共產黨游擊隊,以共產黨在山西的作風,早就在農村搞得風生水起了,情報人員不可能視而不見,還有共產黨的報紙、電臺均未見報道,要知道雖然是國共合作,但他們爲了和國軍搶風頭,宣傳力度很大,像這種有助於增加威望的事,共黨那邊是不可能不宣傳的。只有一種可能,“神鷹”就是由一些在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中倖存的國軍基層官兵組建的。至於是不是土匪?可能性爲零,土匪哪敢主動去攻擊鬼子,找死嗎?
只要和共產黨不沾邊就好,情報被迅速往上傳遞,直到軍事委員會蔣委員長手上,蔣委員長正被國軍一敗塗地的形勢搞得焦頭爛額,滁縣這支不起眼的小部隊總算給蔣委員長陰沉的臉上增添了幾分陽光。
“叫顧祝同派人去看看,不要讓人家搶在前頭。”
與此同時,新四軍軍部和延安也收到類似的情報。情報除了詳細報告了“神鷹”的作戰歷程和作戰特點外,還憂心忡忡地說道:敵佔區這支部隊的存在,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大漲中華民族誌氣,但同時也給我黨在該地區開展工作帶來了一定的消極影響,由於其在百姓中巨大的威望,使我黨在該地區農村發動羣衆、武裝羣衆的工作變得極爲困難。請組織上對此情況作出進一步指示。
新四軍軍長葉挺很欣賞“神鷹”的戰法,認爲這是目前敵強我弱形勢下的正確選擇,值得新四軍學習。而副軍長項英則對黨組織在該地區遇到的困難表示擔心,指示下面要時刻用馬克思主義武裝自己的頭腦,在農村多宣傳黨的方針、政策等。
相比之下延安那邊就要輕鬆得多。
主席仔細把情報讀了兩遍,“集中兵力,攻其一路,每戰必全殲敵人,積小勝爲大勝,我看我們有些高級將領對游擊戰術的運用還趕不上人家嘞。”
“主席,依我看這支部隊倒很有些我們在江西時的影子,你看,面對強敵不做正面糾纏,而是跳到敵人後方去攪個翻天覆地。”
“指揮官有很清醒的頭腦,不與敵人死打硬拼,而是一點點消耗敵人有生力量,最後達到全殲的目的,國民黨軍中斷不會有此人才。我的意見,應積極爭取之,告訴葉挺、項英,對這支部隊應該儘量爭取,發動羣衆的工作還要加大力度。”
與此同時,日軍華中派遣軍司令部也開始關注滁縣這支不起眼的小部隊,只是他們情報所得實在有限,既不知道對方的兵力,又不知道指揮官的資料,所以情報部門被責成必須加緊收集一切與“神鷹”有關的情報。
滁縣醫院唯一的醫生吳慶這幾天心裡充滿悲傷,抗日宣傳團就這樣被打散了,一千多號人啊,死在鬼子手裡面的就超過了一半,剩下的人四處逃散。相反人家“神鷹”抗日特遣隊卻把鬼子打得沒脾氣,灰頭土臉回到滁縣。現在滁縣大街小巷、茶館酒肆哪個不在談論神出鬼沒的“神鷹”抗日特遣隊?就連來看病的病人見面也要擺上兩句關於“神鷹”的話題。有神吹海侃,說什麼“神鷹”個個都是飛檐走壁的主,有攀親戚,說“神鷹”隊伍裡誰誰誰是他家一個遠房表侄的,還有到處打聽消息的……,
每次聽到這些,吳慶嘴角總是微微一笑。一個月前在醫院和那三個人見面的情景好像還歷歷在目,連三個人的長相自己都清清楚楚記得。
“投奔‘神鷹’”?吳慶的腦子裡忽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到哪去找他們呢?”
吳慶當然找不到陳際帆帶領的中國“神鷹”抗日抗日特遣隊,可是陳際帆卻沒有忘記這個仗義的醫生。
陳際帆回到小王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胡云峰帶兩個機靈的戰士混到滁縣去,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把那個叫吳慶的醫生給請回來,尚長福的命就指望他了。
第二件事是把犧牲戰士的資料記錄下來,本村的立即給家屬發放撫卹金。並請王繼才負責籌備一個濃重的追悼大會。
“陳隊長,請恕老夫見識短淺,這個追悼大會是幹什麼的?”王繼才一臉霧水向陳際帆詢問。
“唔,追悼大會嘛,就是給犧牲的戰士們辦一個體面地葬禮,讓所有活着的人都記住他們爲了國家和民族所做的貢獻。”陳際帆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好詞去解釋。
“原來如此,應該的,應該的。”王繼纔沒想到當兵戰死了還能享受如此待遇。
陳際帆認爲追悼會是必須開的。在和王繼才談話時他曾瞭解到,在這個時代,軍人,尤其是基層士兵的地位事實上是很低的,“好男不當兵”嘛,政府好像也沒有什麼兵役制度之類的東西,至於民兵預備役就更談不上了。當兵的一旦戰死,有時連個名字都沒有,撫卹之類的更是聞所未聞,受傷殘廢的大部分就是給點錢打發回家任其自身自滅,有些當兵的離開部隊後,因爲生活所迫淪落爲匪。兵打沒了,就招,招不到就搶,就抓,這樣的部隊在國內打打內戰還將就,要對付正規化訓練的日本鬼子肯定是一敗塗地。因爲當兵的根本不知道在爲誰作戰,爲錢?如果命都要丟了,錢就得擺在第二位,所以很多人理所當然選擇了跑路,跑得越遠越好。
陳際帆心想如果王繼才知道當兵的有一天會被人叫做“最可愛的人”的話,肯定是嘴巴張得大大的。
小王莊要開追悼會的消息被陳際帆以各種形式向周邊傳播,他想通過追悼會給這些普通百姓建立這樣一個理念:任何人只要爲民族獨立和自由作出貢獻,即使是犧牲也會有人紀念他,而且永遠紀念他。
農村的新聞嚴格說來是很少的,即使是21世紀的今天也不例外。傳說中的“神鷹”部隊要在小王莊開追悼會的消息很快就在周邊地區傳播開來。
“李家大哥,這個追悼會是什麼東西?”
“聽小王莊的人說,就是給打鬼子死了的士兵辦臺體面的喪事。”
“辦喪事?那不是要請好多和尚先生了。”
“胡說什麼,人家不興這個,人家不光是給當兵的辦喪事,還給死了人的家裡送錢送糧食,部隊還幫家裡收拾地裡的活,這樣的部隊難找啊。”
“咱也想參軍打鬼子,就是不知道人家收不收?”
“走,一塊去,鬼子來了大家都沒活路,李家集已經被鬼子血洗了,要活命的參加‘神鷹’,打鬼子去!”
追悼會在一個晴朗的下午舉行,地點就在小王莊的“中心廣場”,就是當初成立民兵的地方。
靈堂完全是按照21世紀的樣式佈置的。白布做背景,松柏樹枝紮成的門上點綴着紙做的白花。頭頂用一條長長的條幅上用濃墨寫着“沉重悼念爲爭取民族獨立和自由獻身的英雄”,正下方是靈臺,上面擺滿了42塊靈牌,前面供奉着麪點豬頭等祭品。按照傳統,還設了香爐。
讓人感到最震撼的是,靈位兩旁各站着8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守靈。後面是各村送來的花圈。
下午三點,追悼會在三八步槍的21聲槍響中正式開始。
陳際帆第一個致辭:
“同胞們,鄉親們,日本鬼子已經打到我們家裡來了,他們在我們的土地上肆意殺害我們的親人、侮辱我們的姐妹、搶奪我們的糧食、燒燬我們的房屋。在烏衣鎮、在李家集,鬼子不分青紅皁白,從小孩到老人見人就殺,見到女人就糟蹋,日本鬼子就是這樣一羣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爲了保衛家園,爲了更多的同胞不再被鬼子禍害,一個多月前,就在這裡,小王莊有240個勇士站了出來,他們拿起槍刻苦訓練,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今天,這些勇士中的一些人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他們是爲我們中華民族的獨立自由而犧牲的,他們的死,重於泰山!”
“今天我們在這裡,當着衆多父老鄉親的面爲他們送行。我們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戰鬥,直到把佔我家園的日本強盜全部消滅,我代表所有的‘神鷹’戰士向烈士們發誓:殺我同胞者,血債血償!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陳際帆講完話後,副連長鐘鼎城把犧牲戰士的名字唸了一遍,並當衆宣佈撫卹金標準和對家屬的照顧政策。然後又走到烈士家屬跟前好言撫慰一番。
追悼會的效果出奇的好,老百姓心中的火焰被點燃了,戰士心中的仇恨被激發出來了,結果當場就有人嚷着要參加隊伍打鬼子,場面一時有些失控。
爲了保證追悼會的順利進行,陳際帆和鐘鼎城都主張在會場周圍和進入小王莊的主要路口布置大量的人手,理由很簡單,既然消息放出去了,那麼來的人中就不可避免魚龍混雜,而且以後部隊的駐地將不再秘密,這樣做也是提前訓練部隊的安全意識,未雨綢繆。
要求參軍的人數越來越多,陳際帆命人一一作了登記。看着底下踊躍報名的人羣,陳際帆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激動,部隊下一步該走向何方?陳際帆心裡一點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