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六安的二十一集團軍176師果然出手不凡,僅僅一個晝夜就將守城的一個獨立步兵大隊全部殲滅。合肥守軍不是不想援救,只是部隊剛剛出城就遭到“神鷹”軍團第三旅的頑強阻擊,山村治雄少將眼見合肥周邊支那武裝越來越多,知道支那人終於開始打合肥的主意了。
本來他還想向南面桐城駐守的120聯隊求援,誰知120聯隊竟然全軍覆沒。現在合肥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城,山村治雄決意在這裡和支那人決一死戰,他要讓支那人在合肥城下碰得頭破血流。
二十集團軍上下在六安正準備歡慶勝利時,傳來了“神鷹”軍團在南線大捷的消息,人家竟然幹掉了一個鬼子的旅團部,兩個聯隊部攻擊12000鬼子,看來這合肥想不打都不行了。
消息傳到重慶,軍委會上下一片歡呼聲。沒想到“神鷹”軍團一出手就打殘了116師團,接下來合肥順理成章地成爲囊中之物。就連各戰區的司令官、各集團軍司令、軍長們都在滿心歡喜地盼望着合肥的光復。畢竟戰爭打了四年,中國軍隊還未能從日軍手中光復一座省會城市。
可陳際帆並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樣樂觀,首先,合肥不比其他的縣城,桂系在這裡經營多年,鬼子的獨立混成13旅團有修築了大量堅固的工事,還有飛機助戰,沒有足夠的兵力,合肥即使打下來也是傷亡慘重,一座城池固然重要,但要拿成千上萬的士兵生命去換,陳際帆絕不會幹。
更何況鬼子怎會眼睜睜看着他的一個旅團就這樣全軍覆沒,周邊日軍一定會加緊準備策應合肥守軍,南京方向、徐州方向的鬼子重兵集團一個也不好惹。真要調動主力圍攻合肥,皖北怎麼辦?皖東怎麼辦?
“頭,李品仙又來電催我們了。口氣傲得很,他說他的兩個師已經整裝待發,就等咱們這邊了。”胡云峰又來提醒陳際帆。
“知道,不用理他,打合肥牽連最大的是我們,毛主席都說,不打沒有準備的仗,合肥是一定要拿下的,但我們要沉得住氣,必須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行。現在部隊情況怎麼樣?”
“獨一旅拿下舒城、肥西后,桐城的僞軍見勢不妙,向我特務團投降,現特務團進佔桐城休整。獨立一旅將預備役部隊補滿編制後正在舒城休整,除了獨立團完好無損外,教導團需要重新整補。”
“這次戰鬥繳獲的武器全部劃給教導團,將白湖農場那邊報名參軍的礦工新兵也全部補進去,另外,教導團倖存的官兵們全部送到軍政大學學習一段時間。還有就是,參謀總部要做好烈士、傷殘戰士的撫卹工作,養好傷的回部隊,不能回部隊的一定要妥善安置,要讓他們衣食無憂。對了,北面獨立四旅的整訓如何?”
“已經走上正軌,高綠林從四團調了不少骨幹到其餘兩個團,部隊的軍事素質正在提高,比較難辦的是軍紀。”
“軍紀?”陳際帆心裡一驚,“出什麼事了?”
“那倒沒有,就是這些保安團的士兵大多都是本地人,散漫慣了,對部隊下發的內務條例和紀律條例有些牴觸,高綠林也好,劉秀夫也好,他們雖然也很愛國,但對這個事情不理解,執行的很不到位。國民黨兵嘛,可以理解。”
“理解?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今天他們不好好疊被子,明天在戰場上就有可能拉稀擺帶,軍隊要有鐵的紀律,告訴高綠林,訓練內務都要加強,要從他開始!”
胡云峰隨後向陳際帆詳細彙報了獨立四旅的戰備情況,兩人都覺得單靠四旅一個旅很難抵擋住徐州宿縣方向日軍的進攻,而獨立四旅大部分官兵和新四軍八路軍的關係一直很緊張,指望他們和新四軍協作牽制日軍恐怕也很困難。
“都快亡國了,大家還在爭奪地盤,還在內鬥。要是所有人都能團結一心,鬼子何以能橫行八年?”
“頭,這話還是先不說吧,您還是要親自到蚌埠去一趟,一方面親自監督四旅的整訓,另一方面還要和新四軍的負責人通通氣,沒有他們的配合,我們無法將二旅南調,二旅不能參戰的話,光靠裝備落後的三旅是不可能拿下合肥的。”
“雲峰,咱們分個工,老鍾大哥那裡我放心,監視合肥的任務我們就不用過多幹預了,當務之急是和各方協調。我要親自和重慶的周總理不,周副主席他們取得聯繫,闡明我們的戰役企圖,請他們出面給蘇皖魯邊區的八路軍新四軍打招呼,配合我們的戰役行動。另外我還要請求獲得江南劉一鴻、劉洋部游擊隊的指揮權,得到他們的支持後,再動身去蚌埠。你就照管好南線,把趙鵬程的獨立團調往樅陽橫埠鎮,安慶的鬼子短期內還無力進攻。”
重慶,八路軍辦事處。周恩來拿着陳際帆的電報犯了難,這個年輕人要求結成統一戰線,這沒問題。只是他要求直接指揮江南劉一鴻的游擊隊,這樣的大事周恩來自己做不了主,必須報請中央拿主意。
一旁的董必武說:“部隊的黨組織不做任何改變,只是指揮權易手,陳際帆是不是想讓游擊隊在江南給他們打掩護啊,這陳將軍氣魄不小啊。毛主席不知道是什麼想法?”
“這是個新問題,我軍在冀中的根據地大幅度縮水,山東蘇北的局面一直打不開,抓住即將開始的合肥戰役,配合‘神鷹’軍團殲滅宿縣徐州日軍,對蘇北的局面大有好處。我馬上請示中央批示。”
老毛這回還遇上了新問題,這是一個政治敏感度極強的戰略家,善於捕捉任何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更善於用辯證的眼光分析問題,變不利爲有利。抗日戰爭打到現在,他幾乎敢肯定,日軍的覆亡是遲早的事,現在國內忽然出現了一個國共之外的強大力量,這不得不讓他重新審視國內複雜的政治局面。
他最關心的不是“神鷹”每一次作戰的過程得失,而是這支部隊的政治態度,尤其是他們對共產黨的態度。看得出來,他們對共產黨沒有敵意,這能理解,留學歸國的年輕人沒有過去的歷史包袱,有的只是保家衛國的一腔熱血,不過他們總是和共產黨刻意保持距離,甚至還動用強制手段驅趕轄區內的游擊隊。然而他們又不遺餘力營救皖南事變的新四軍,這是舉國皆知的事實。如果這支部隊要走蔣介石路線,這個舉動似乎就顯得很不明智,可是他們卻在公開場合不止一次認可蔣介石在抗戰中的領導地位。這一切讓毛主席很費思量。
毛主席現在絲毫不懷疑陳際帆等人的政治智慧,不管是誰,能遊走在兩黨之間而怡然自得,這本身就需要極大的政治智慧。最後毛主席還是用自己的氣魄說服了書記處的其他留蘇派,不但答應陳際帆的條件,甚至還可以把江南部分游擊隊劃爲“神鷹”軍團的番號,當然,前提是必須原封不動地保留部隊的黨組織,不能限制黨組織的部隊發展黨員。
陳際帆終於見到了來自延安這份沉甸甸的密電,他、胡云峰和高煥捷看到這份以主席名義發的電報,很有些回到家的感覺。只是主席就是主席,看起來是把部隊指揮權送了出去,實際上是給自己的部隊裡開了一道縫子。
管他呢,陳際帆其實內心很想有一天把部隊全部變成中國人民解放軍,畢竟,這纔是他們心目中最光榮的稱號。可一想到自己部隊裡那麼多從國民黨那邊過來的他就不忍,難道最後要讓他們互相殘殺嗎?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以前還打過紅軍。
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到時候帶上部隊登陸日本,爲國家保存一份元氣,搞得好還可以將以後的領土之爭消弭於無形。
得到主席同意後,陳際帆讓參謀長以“神鷹”軍團的名義給劉一鴻、劉洋、賈龍等部隊全部發電,首先詢問他們的裝備訓練情況,然後試探性地詢問是否能在未來的戰鬥中接受指揮,在上級許可下有沒有整體參加“神鷹”的意願等等。
其實陳際帆多次一問,對於江南新四軍游擊隊來說,有了上級的命令,又有“神鷹”的救命之恩,還在一起並肩戰鬥過,當然沒有太大問題。
江南遊擊隊答覆,只要接到上級正是指示,可以考慮改變番號。
“桐城兩千多學生軍怎麼辦?”胡云峰問道。
“什麼學生軍?”陳際帆很納悶,桐城被鬼子佔了這麼久,居然還有學生軍?
“是桐城抗日學兵隊,主要成員都是由有知識的受過教育的愛國學生組成,以前他們在這一帶活動,配合桂系打過鬼子,後期學兵隊裡發展了大量共產黨員,41年反共高潮,學兵隊被迫解散,部分骨幹加入了新四軍輾轉到江南,大部分仍然留在桐城舒城一帶,我們光復桐城後,他們紛紛找到蘇靖威,要求參加‘神鷹’。”
“好啊,”陳際帆一拍大腿,“未來機械化裝甲師成愁找不到文化人,把他們全部編入教導團先接受軍訓,等合肥打下後再抽調軍政大學教學力量培訓。好,嗯好!”
其實,陳際帆人爲地限制了知識青年的參軍熱情。要知道,“神鷹”對日作戰屢戰屢勝,轄區內政治清明,民生繁榮,加上陳際帆等人強烈的民族主義言論,這裡早已成了知識青年心中的一塊聖地,但是陳際帆覺得讓這些有文化的青年上戰場流血有點可惜了,他想給國家的未來保留幾分元氣。再加上這裡面的人員魚龍混雜,肯定有日本間諜,軍統中統特工和地下黨員,一時難以甄別,所以陳際帆乾脆讓李祥韜王繼纔給他們安排到學校和其他基層崗位。至於加入軍隊,尤其是參謀部,他還需要考察。
把南邊的事交給參謀部後,陳際帆先到淮南,羅玉剛聽到師長親自參加肉搏,心早就癢癢了,死活要求獨二旅參戰,他說二旅換了新式裝備,不給小鬼子點顏色看看怎麼對得起這些槍炮?
陳際帆說你着什麼急?四旅一天形不成戰鬥力,你們就一天別想南下。踏踏實實地做好後勤保障工作纔是正道。
羅玉剛說:“部隊現在糧食充足,醫藥用品也不缺,唯一擔心的是,主力南下後,淮南地區的治安交給哪支部隊守衛。”
“壽縣遊擊大隊,”陳際帆毫不猶豫地說,“把李楚明他們就地改變爲獨立二旅直屬部隊,現在他們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兩個營,你暫時將他們編爲補充團,在淮南地區待命。等我到蚌埠瞭解四旅的情況後再作打算。”
陳際帆一心想把準備工作做得更細緻,可李品仙不答應了,就在陳際帆前腳剛到蚌埠的時候,李品仙第二封電報又到了。李品仙說由於武漢日軍似有蠢蠢欲動之勢,所以原計劃調動第七軍兩個師的作戰計劃有了改變,他只能出動170師參與合肥作戰。並且質問爲什麼“神鷹”軍團不趁日軍南線大敗的機會出兵攻打合肥。
陳際帆毫不客氣,立刻回電,你出動多少兵力是你的事,這麼久了我也沒指望你們,但是攻打合肥堅城,我需要做好充分準備,決不能讓我的士兵白白流血。要麼你就自己打,要麼就等。還有,攻擊合肥的總指揮是我,所有部隊必須統一指揮,不願意請退出戰場。
李品仙被陳際帆措辭強硬的電報噎得火冒三丈,他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重慶現在風傳他們在保存實力,說舒城、桐城一帶本是他們的防區,可幾年過去了不見他們有動靜,人家“神鷹”軍團卻一戰而定,當年臺兒莊的英雄在大別山變成狗熊了嗎?
李宗仁現在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他給李品仙發報,只要陳際帆能答應把光復後的合肥交給你,那就什麼委屈都得受。統一指揮並無不可,陳際帆打仗的本事不錯,部隊交給他指揮不吃虧。
李宗仁批評李品仙,陳際帆也在蚌埠四旅旅部衝高綠林發火:“當旅長了,了不得了,說什麼疊被子能把日本人疊跑嗎,什麼這也不讓那也不讓,弟兄們都是拿腦袋別在褲腰上的人,戰前喝點酒耍點錢找個把相好的有什麼錯?這些話是不是從你這裡出去的?”
高綠林不說話,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看作是“神鷹”的一員,可由於沒有受過太多教育,身上的兵油子脾氣老是改不掉。
陳際帆又說:“你是從士兵上來的,你打了那麼多次仗,有幾仗是打贏的?又有幾仗士兵不跑的?你也知道打仗是玩命,沒有鋼鐵般的意志和紀律,能打勝仗嗎?你以爲我們打勝仗是靠什麼?就靠你手裡這些槍嗎?你以前在的二十六集團軍裝備也不差吧,爲什麼就打不贏?”
“軍團長,弟兄們的訓練也不差啊。”
“我要紀律!一支紀律渙散的部隊我怎麼可能放心使用?一句話,行不行?不行我就把四旅拉到後方,把裝備給別人,讓別人來守這裡。”
“別別,軍團長這樣做,以後我四旅還混不混?您放心,給我一星期時間,我保證讓部隊拿出精氣神。”
“我只給你三天,”陳際帆伸出手指頭,“三天後你要獨自指揮部隊作戰,徐州的鬼子不是面捏的,你要讓部隊頂住徐州方向的鬼子,丟了陣地,你就不要來見我了!”
訓完高綠林,陳際帆又下去視察了部隊一番,回到淮南開始向二旅、三旅同時發佈圍攻合肥城的命令。
抗戰以來,第一座光復省會城市的戰役正式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