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幾個人舒緩了下情緒,臨走時又看了看埋劉全的小土坑,忍着悲痛,擦乾臉上的淚水,趁着夜色,都走了出去。
天已經快亮了,路上幾乎是沒有遇到鬼子,倒是在經過城門時,遇到了一隊鬼子。
但是人不多,有那麼十幾個人,王寶幾人趁其不備迅速的幹掉,然後快速的溜出城門。
“連長,我們這也太容易了吧,就這麼出城了。”
王小瑞謹慎的問道。
“嗯,你說的有道理,我也納悶呢,這鬼子都跑哪去了,按理說城門應該是重兵把守啊,怎麼才那麼幾個人。”
王寶邊走邊納悶的說道。
“不管了,我們反正現在出來了,一會兒到了江邊,我們就想辦法過江。”
狗娃如釋負重的說道。
噠噠噠,噠噠噠,幾個人突然被前方的一陣槍聲驚的停住了腳步。
狗娃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來。
“連長,前面不遠,能有三裡地,就在江邊。”
“看這樣子,是鬼子的重機槍。”
刑浩聽着槍聲辨別道。
|“媽的,是不是又在殺戰俘。”
劉剛攥緊了拳頭說道。
“走,看看去,前面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王寶握緊了槍,對着幾人說道。
幾人走了不到幾百米,就發現前面有幾十個鬼子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道路兩旁。
在前面不遠處,有國軍的一輛坦克,燃燒着的坦克旁邊躺着兩名胸部中彈的坦克手。
其中一名戰士身上的坦克服還燃燒着火焰,整個人已經燒變了形,但是令人吃驚的是,兩個人的手裡都還緊握着手槍。
到臨死前還保持着戰鬥的姿態。
看來前面的鬼子都是他們倆打死的。
“真厲害,打死了這麼多鬼子。”
王小瑞看着躺着滿地的屍體說道。
“別看了,他們都是好樣的,沒給我們國軍丟臉,我們快走吧。”
王寶朝着兩個英勇的坦克手敬了一個軍禮說道。
王寶越往前走越感到氣氛的壓抑,前方不時響起的槍聲令他感到不安,更爲感到不適的是,每個人都能聞到前方飄來的一股股血腥味很重的空氣。
又走了幾裡地,槍聲終於大作,刺眼的探照燈在江邊罩住黑壓壓的一大羣人,看樣子有幾千人。
大約有幾十挺機槍在離江邊幾百米的距離上一字排開,對着下面烏央央的人羣就開始掃射。
幾十挺機槍在夜間射出的子彈流像一條條火蛇,直撲人羣中去。
沾到邊的人立馬血霧噴濺,命喪黃泉。
這裡有大人,小孩,女人,老人,男人,還有穿着制服沒來得及跑出去的官兵。
雜七雜八的老百姓混在一起,只能看出來是一個個的人,聽得清一聲聲哀嚎。
一股股的血霧漸漸的在人羣上方凝聚成一層讓人窒息的大血霧,在燈光的照耀下幾乎把夜空都然成了血紅色。
那些試圖往江裡跑的年輕力壯的青壯年,水還沒沒到膝蓋,就被從後方射來的子彈給打了個透心涼。
撲騰到江裡喝了幾口水,便被捲到江中,不一會兒就浮了起來,隨着上下翻騰的江水飄來飄去。
過了一會兒,噠噠噠的機槍聲停止了,同時停止的還有人羣的哀嚎聲,江邊上原本站立着的人羣瞬間就齊刷刷的倒了下去。
一股股血水匯成一條血河順着岸邊靜靜的朝江中流去。
鬼子在進行機槍掃射後,又端着刺刀走到人羣中,把受傷沒死的,一個個又給補了刀。
不時的還能聽到一兩聲慘叫。
看着這地獄般的慘像,王寶幾個人完全驚呆了,沒想到日軍這麼的殘忍,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
並且一次性的在江邊殺了這麼多的人。
“連長,我們現在怎麼辦。”
狗娃顫抖的問道。
王寶沉默了一會兒,眼睛看着前面殺完人還若無其事的幾百個鬼子,半天沒有說話。
“他奶奶的,小日本,我草你姥姥,殺這麼多人竟然。”
刑浩看着準備收隊回城的鬼子,把槍端了起來,朝鬼子瞄去。
“你幹什麼,把槍收起來,隱蔽好,現在不是動手的時侯,等鬼子走了,我們再過江。”
刑浩看着王寶,一臉不情願的收起了槍。
鬼子在確定沒有活人之後,便排着整齊的隊形往城裡開拔。
陸陸續續路過身邊的鬼子能有四五百人,但由於王寶幾人隱蔽的好,始終沒有被發現。
“他媽的,就這麼點人,竟然殺了六七千人,真是搞不懂,那裡面的軍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就是幾千頭豬一齊衝上去也能殺死幾個鬼子吧。”
楊威看到路過的這幾百個鬼子,不自覺的說了一句。
“唉,一箇中國人都是條龍,一千個中國人在一起就是一千頭蠢豬,誰都知道第一個衝出去的肯定死,所以都期待有第一個衝出去,人人都這麼想,到最後就沒有了帶頭的,結果只能是死局。”
王小瑞同樣感嘆的說道。
“呵呵,說的還挺有哲理,不愧是軍校出來的哦。”
刑浩以略有點驚奇的眼光瞟着王小瑞。
待鬼子亂哄哄的走過之後,留下來的便是一片寂靜,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叫喚的野狗在死人堆裡跑來跑去。
整個江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亂墳崗,只是這些剛死的人身上偶爾還冒着些許熱氣,留有餘溫。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一點點代表生命的體溫也正在逐漸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硬得不能在硬的殭屍。
雖然他們不能再說話,但是從他們那複雜的眼神裡能讀懂些許令人回味的東西。
這眼神裡有悔恨,有奧惱,有憤恨,還有不甘。
天,漸漸的亮了。
王寶幾人呆呆的看着這一幅地獄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一個個木頭一般的矗立在那,邁不動腳步。
“走吧,兄弟們,別看了,記住,一定要爲他們報仇。”
王寶拿起槍,望着這屍山血河,眼神堅定的說道。
刑浩幾人跟着王寶深一腳淺一腳的穿過這層層累及的屍體,來到了染紅了血的江邊。
只看見江中的屍體除了被鬼子打死 的,還有在過江時自己淹死的,被人羣擠踏死的,屍體俘在江上從上游向下遊隨着江水順流飄去。
那股難聞的氣味聚集在一起,不斷的向王寶幾個人襲來,弄的他們不得不捂着鼻子沿着江邊行走。
沿了江邊又走了二里多地,終於找到了一個被人遺棄的小木伐,看來也是渡江的人自己扎的木排,只不過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撞爛了外邊的幾根木頭,看起來不像一個完整的木排。
不過看起來還能用,看撞擊的力度,應該是被鬼子的巡邏艇給撞壞了,上面的主人不是被射殺死,就是掉江裡淹死。
“刑浩,你們幾個人在去找幾根木頭,看有沒有能用的,我們把這個木排再收拾收拾,應該能用,然後我們就過江。”
“是,連長。”
刑浩和狗娃還有劉剛迅速的向前面搜索而去。
王寶領着剩下的幾個人把木排剩下的部分重新用繩子緊了緊,又去找了一個門板,做成兩隻划槳,湊和着用。
不一會兒刑浩就帶着劉剛還有狗娃回來了,每個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根木頭。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迅速紮好了木排,臨走前又看了看遠方四處冒着煙的南京城。
每個人的心裡都五味雜陳,最後都默默的登了上木排。
幾個人坐在木排上,迎着冬天的第一縷陽光,在江中奮力的向對岸劃去。
雖然幾個人都不會划船,但是經過最初的一番嘗試,最後也都漸漸的熟練起來。
經過了六七個小時與江裡驚濤駭浪的博鬥,終於精疲力盡的劃到了岸邊。
幾個人互相扶着掙扎着上了岸,一到岸邊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岸邊,誰也不想再多動一下。
盡情的享受着陽光照耀下帶來的一絲溫暖。
雖然冰涼的江水凍的幾個人瑟瑟發抖,但他們還是不想起來,貪婪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氣。
幾個人在充分休息後,都一個接一個的懶洋洋的坐了起來,互相看着,都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們都笑什麼。”
王寶笑着對刑浩幾個人說道。
“啊,沒什麼,我真沒想到我們還能活着,我是一點水都不會。”
刑浩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你們呢。”
“小瑞,你笑什麼。”
王寶又問道。
”我麼,我笑的是,我又能殺鬼子拉,所以我就笑,老天這是在留我,不讓我死。”
“我笑,是因爲我又能爲我家人報仇了。”
劉剛說到報仇兩字的時候,臉上又恢復了一股殺氣。
“那連長,你笑什麼。”
狗娃反問道。
“我笑,哈哈哈,說出來,你們不懂。”
其實只有王寶自己知道,他只爲自己又能活着而笑,爲又能見到夏青而笑,爲又能報效國家而笑。
這幾個人,只有他的笑最爲複雜,最讓人回味,也只有他的笑最迷人,最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