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走進一個電話亭,給吳周水打了個電話,讓他辦幾張通行證。
吳周水清楚,凌風要通行證,一定是爲了掩護什麼人離開上海。他暗示道,僞上海警察局的通行證,只能對從華界出入租界管用,要是出入上海的話,只有憲兵隊開出的通行證才管用,因爲各個進入關卡,都是由日本兵把守的。
凌風現在是憲兵隊特高課特務隊隊長,開具通行證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吳周水清楚,凌風不想自己去弄,怕的是萬一出了問題惹火燒身。
他給凌風出了個主意,讓偵緝隊的人申請,凌風在上面蓋章就可以,一旦出了問題,可以把責任推到偵緝隊的頭上。
凌風覺得主意不錯,他立即趕到憲兵隊,換上少佐軍服後,來到佐藤的辦公室,想找他借倆轎車,回偵緝隊去抖抖威風。
佐藤笑道:“凌君,你不知道呀,你們特務隊可有三輛工作轎車呀,你要用,隨時到總務課去調就可以。”
“哦,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不過今天你不用調了。”
“爲什麼?”
“你回頭看看。”
凌風回頭一看,中村琴音剛剛從大門口進來,正朝佐藤辦公室這邊走來。
凌風疑惑不解地回過頭來看着佐藤,佐藤笑道:“中村小姐並不在憲兵隊工作,她來,只是爲了你。”
“謝謝。”
凌風轉身離開佐藤的辦公室,看到他出來後,中村琴音“啪”地一個立正,跟他鞠了一躬:“夫人有請。”
“她請我幹什麼?”
“不清楚。”
凌風微微一笑,用一種愛昧的目光看着她:“我可知道,冷世東死了,她想向我兌現承諾。”
中村琴音沒有吭聲。
“哦,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凌風說道:“在星島上夫人說過,只要我殺了冷世東,就可以佔有你的身體。現在你清楚夫人爲什麼要你請我過去了嗎?”
中村琴音面無表情地說道:“夫人正在等你。”
女人的情調,就在於她們眼神的含情和多變,可從中村琴音眼裡,凌風看到的卻是一種漠然,一點情趣也沒有。
“行,”凌風說道:“不過我得先去偵緝隊一趟。”
“夫人的車子就在門口。”
凌風想了想,轉身又回到佐藤的辦公室裡,問他是不是能夠帶上摩托巡邏隊,佐藤笑道:“沒有問題,你可以直接命令他們。”
等凌風離開後,佐藤拿起電話向岡村彙報道:“司令閣下,我發現凌風是個極其愛慕虛榮的人。”
“嗯,對於我們來說,這樣的中國人才更可靠。”
“哈衣!”
“你以後要多跟他接觸,成爲他無話不談的朋友,記住,我們不僅是在跟中國政府爭奪他,同樣也在與巖井英一爭奪他。”
“哈衣!”
毫無疑問,在衆多組織和勢力夾縫中生存,對於凌風來說,既危機四伏,又充滿機會,一切都靠他自己把握了。
憲兵隊的四輛邊三輪摩托車在前面開道,凌風坐着中村琴音開着的轎車朝偵緝隊駛去,一路上他本想調侃幾句,可看到中村琴音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他也就索然無味了。
他想:也許中村琴音出身卑微,或者象藤原和美智那樣,就是供日酋消遣的人肉器皿,既然也是苦命的人,也就不沒必要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等他們把車停到偵緝隊的門口,走進大門裡的院子裡時,凌風看到向寶林正帶着楊瘦子和劉胖墩,在跟背對着自己的四個人,一臉賠笑地解釋着什麼。
其中一個背對着大門,身材魁梧,頭戴禮貌,上穿綢子衣服,下穿燈籠褲的人,背影特別熟悉。
向寶林一看來了一隊憲兵隊的人,趕緊分開那幾個人,剛剛走到凌風面前,看清他的面孔後,當場愣住了。
那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轉過身來,同樣也是一怔,等他看清凌風的面孔後,一臉疑惑地走了過來,再次仔細端詳了凌風一陣子後,居然伸出手背,在凌風的軍裝上撣了撣,異常藐視地調侃道:
“喲,我說小白臉,你這唱的是哪一齣呀?怎麼,穿上虎皮你就以爲自己是東洋人?”
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凌風一眼就認出他是在趙雲紅那裡見過的魯阿彪。
魯阿彪追出賭場沒看到凌風,又聽趙雲紅說他是偵緝隊的人,所以魯阿彪就帶着三個兄弟找上門來了。
雖然偵緝隊隸屬鬼子的憲兵隊,而且又是在華界,但魯阿彪一點也不在乎,因爲他清楚,只要是在上海活命的中國人,就沒有不知道青幫的。
只要知道青幫的人,就沒有不知道李雲漢的。
只要知道李雲漢的人,恐怕也都知道他魯阿彪。
何況偵緝隊的隊長向寶林,與魯阿彪是老相識,有時偵緝隊在租界辦案,還要仰仗青幫。
鬼子侵佔上海之前,向寶林在警察局裡也就是個普通的警察,從來也沒敢招惹過上海灘十三太保之一的魯阿彪。
既然凌風是向寶林手下的人,又察覺趙雲紅對他有點意思,醋意大發的魯阿彪直接找上門來,他想讓凌風知道,馬王爺究竟長了幾隻眼睛。
在凌風進門之前,向寶林已經向他解釋過,凌風雖然是個中國人,但背後有巖井英一撐腰,雖然在偵緝隊只是個小隊長,卻沒人敢招惹他。
但發起橫來的魯阿彪根本不吃那一套,揚言今天不見到凌風,他就帶人放把火把偵緝隊燒掉。
恰在此時凌風進來了,自己身穿鬼子少佐制服不說,身後還帶着一隊鬼子,他以爲凌風是在演戲呢!
凌風微微一揚嘴角,沒有吭聲,他想看看魯阿彪究竟能囂張跋扈到什麼程度。
看到凌風沒吭聲,魯阿彪還以爲自己猜對了,尤其是看到凌風身邊的中村琴音,怎麼都覺得她象戲班子裡的演員。
魯阿彪沒見過鬼子的女兵,就更別說這麼漂亮的中村琴音了。
“小子,你認識東洋的總領事,就可以帶着戲班子裝東洋兵?”他朝中村琴音跨了一步,問道:“小娘子是花旦還是青衣呀?”
說完,他居然伸手去捏中村琴音漂亮的下巴。
沒等他手伸到,中村琴音飛起一腳踢向他的下身要害,魯阿彪“啊”地慘叫一聲,雙手一捂下身,人朝前一弓。
中村琴音擡起大腿“啪”地一下朝魯阿彪面門頂去,魯阿彪“吧唧”一下仰面跌倒不說,鼻子和嘴上沾滿了鮮血。
魯阿彪帶來的三個兄弟見狀,立即揮着拳頭朝中村琴音撲來,看來除了魯阿彪以外,他們都沒帶槍,否則他們一定會拔出手槍的。
“巴嘎!”站在凌風身後的摩托巡邏隊隊長一揮手,六個鬼子一擁而上,拿着三八大蓋的槍托,朝那三個人猛地砸了過去。
他們發現這些人真的是鬼子兵後,嚇得抱頭躺在地上,任由他們用槍托猛砸不敢回手。
中村琴音一腳踩在魯阿彪的脖子上,用槍直指他的額頭,怒斥道:“中國‘豬’!”
“砰”地一聲槍響之前,凌風伸手一託中村琴音的手腕,子彈擦着魯阿彪的頭皮射到了地上。
嚇得一臉蒼白的魯阿彪,忘記了下身的疼痛,一會看着中村琴音,一會看着凌風,大聲哀求道:“太君饒命,太君饒命!”
凌風擡手一擺,那幾個鬼子兵立即住手。他又瞟了中村琴音一眼,中村琴音立即朝後退了一步,把槍插進了槍套。
凌風蹲下身來,從魯阿彪的腰間拔出他的駁殼槍,問道:“彪哥,你找我有事嗎?”
嚇破了膽的魯阿彪,已經分不清凌風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他爬起身來雙膝“噗通”跪下,腦門“嘭嘭”磕着泥巴地求道:“太君饒命,太君饒命,我們老闆是太君的朋友,請太君看着我們老闆李雲漢的面子上,饒了小的吧!”
凌風冷笑道:“哼,李雲漢就是一個屁,今天我是看在紅姐的份上,饒你一條狗命!”
“是是是,謝謝太君,謝謝太君。”
“這槍不錯,我留下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的時候,立即從我的眼前消失!”
“是是是,謝謝太君。”
魯阿彪從地上爬起來,朝幾個兄弟一揮手,四個人頭也不回地灰溜溜地離開了。
凌風站起身來走到向寶林的面前,微微一笑:“隊長好?”
“啊?”半天沒回過神來的向寶林渾身一哆嗦,他也弄糊塗了,不知道凌風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把頭一低,結結巴巴地說道:“太......君好。”
“哎,向,”巡邏隊隊長認識向寶林,他介紹道:“少佐閣下現在是憲兵隊特高課特務隊的隊長,以後偵緝隊由少佐閣下指揮,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向寶林連聲說道。
劉胖墩一臉疑惑地看着凌風,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倒是楊瘦子十分鎮定,並沒有因爲凌風身穿鬼子的少佐制服而吃驚。
偵緝隊其他的人,遠遠地看着凌風,大家都是一臉地疑惑不解。
凌風讓摩托巡邏隊的鬼子先回去,又叫中村琴音回到車裡等自己,他和楊瘦子、劉胖墩微笑着打了聲招呼後,伸手搭在向寶林的肩膀上,一邊朝向寶林的辦公室走去,一邊問道:
“隊長,最近的保護費收的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