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高速飛馳的列車撞上山崖。
又如奔涌的激流砸向海岸邊那萬年的岩礁……
少佐上野,還有無數的日軍騎兵都在驚恐的尖叫,有的在拼命的勒緊馬繮,想要減速,有的想要側轉馬頭衝向兩側……
但都不可能了!
因爲騎兵隊的速度已經提升到了極致,整個騎兵隊都變成了一個整體,想象一把尖刀一般刺穿晉東支隊的陣地……
所有的戰馬就都成了組成這尖刀的某個部分,絕不是某個人想停就能停下,想脫離隊伍就脫離隊伍……
山崩地裂般的慘劇,便在剎那間發生。
無數的戰馬撞成了一堆堆的肉泥,無數的日軍被生生摔死,被壓在戰馬龐大的身軀之下,被鐵蹄如同無數鐵錘砸過身體……
戰馬在悲嘶,日軍騎兵在淒厲的慘叫,戰馬和日軍身上,有白骨刀子一般的刺穿皮肉,有血水在噴涌,在寒風裡有蒸騰熱氣被寒風吹散……
除了這些聲音,便只剩下了風聲。
支隊的人馬沒有尖叫,民兵們也沒有再撕心裂肺般的祈求……
所有人都驚呆了,或者說被這太過慘烈的一幕給嚇住了……
似乎整個北河走廊裡的時間,在這一刻在某些部分都已經陷入了停滯,只有那些日軍騎兵們所遭遇的慘劇還在持續不斷的發生,那些無法減速的鐵騎還在如同高速飛馳而失控的小汽車一般一串一串的向前撞去,然後連人帶馬的撞成堆堆肉泥……
張然是被身旁極其清晰的上下牙的磕碰聲給驚醒的。
那來自於安輩進三。
此刻的安輩進三看上去簡直無法形容,要不是那劇烈的上下牙磕碰的聲音,簡直讓人懷疑他現在已經都死了!
“姓安的,他們可都是被你給害死的!”張然大叫。
那表情如此刻薄,和那種喜歡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喜歡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傢伙一模一樣。
“不,不……”
安輩進三如同觸電一般的哭喊了起來,嚎叫着,拼命的掙扎着,如同擱淺了的魚,又如同想要在逐漸沸騰的鍋中想要尋求出路的泥鰍……
張然看着安輩進三狂笑。
他極度討厭那種尖酸刻薄的人,他發誓自己想成爲一個高尚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一個心懷悲憫的人。
他敢肯定此刻的樣子,絕對已經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正在安輩進三的傷口上撒鹽,正在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安輩進三的痛苦之上……
但張然毫無愧疚,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真特麼痛快!
他的狂笑,還有安輩進三那絕望的哭喊,終於將康挺,石遠還有瘦猴等人從呆滯中驚醒了過來,一個個的哇哇怪叫着向着那些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栽倒的日軍騎兵開火!
呼嘯的子彈,在那些戰馬,日軍騎兵們身上炸開血花,嗖嗖有聲。
終於還是由日軍騎兵控制住了戰馬,看着眼前那恐怖的一幕,睚眥欲裂,嚎叫聲聲!
他們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但從來都是發生在敵人身上。
每每他們的駕馭着鐵騎衝過,那些支那人遭遇的慘烈,比這遠遠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經常會看着那些傷心欲絕的支那人怪笑連連,甚至不急着殺死他們。
但現在,他們終於體會到了那些支那人在那時所感受到的徹骨痛苦!
那是幾乎可以將靈魂都吞噬的痛苦!
然後他們也被槍聲驚醒!
“支那豬,我殺了你們……”
有悲痛欲絕的日軍騎兵嚎叫着,駕馭着戰馬發起了自殺性的衝鋒,向着支隊駐守的防線衝來,悲壯決絕!
但只是堂吉訶德式的悲壯決絕!
因爲他們要麼再次被陷馬坑絆倒,要麼被無數的子彈射殺……
幾百人興奮的舉槍齊射,射殺如此巨大的目標,那感覺就跟打兔子一般輕鬆……
“都別衝動,回來!”
上野渾身是血的從地上爬起,厲吼着讓那些還沒死的日軍組織陣型,以那些死去的戰馬爲防禦陣地,架設機槍,準備就地防禦,然後尋找機會突圍!
雖然失去了戰馬的移動優勢,雖然被十倍於己的敵人包圍,但上野相信,自己還有機會!
因爲他現在還有半數的人馬,近一箇中隊的士兵還活着!
只要自己能重整隊伍,自己就一定還有機會!
但可惜上野忘了一點,那就是他面對的敵人可不是普通的八路!
普通的八路不但槍支彈藥糧食都極度匱乏,更是缺乏攻堅的炮火,往往都試圖一二三然後衝上去用白刃解決問題!
很多戰士們在衝鋒近身的路上就都死了,一旦無法近身,那就更是隻有被他們當兔子打的下場……
但晉東支隊不同!
這五百人,原本就有很多戰士裝備的是三八大蓋,
虎殺口一戰,魏家坡一戰,更是繳獲了不少的三八大蓋,那些完好的槍支都給了顧向陽和塗進軍,孫紅忠的游擊隊,但那些被日軍臨死之時破壞的三八大蓋,可都被支隊帶回了根據地修復。
現在,支隊內的槍支,超過九成都是和日軍一模一樣的三八大蓋!
剩餘的戰士們手中的步槍,也全都是優中選優的步槍!
除開他們的子彈普遍是復裝子彈這唯一的缺陷之外,支隊的這五百戰士算後方包抄後路的那些民兵的話,張然率領的這五百主力,在裝備,體能,訓練,甚至鬥志方面,全都不亞於任何日軍精銳!
可以說,上野這剩下的兩百多騎兵,僅僅是對上支隊主力,都是死路一條,更別說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兩千餘名急赤白臉,想要趁火打劫的李大口率領的民兵了!
這些民兵,只有一千來人有槍,而且都是些老槍單打一之類,剩下的人拿的都是梭鏢手榴彈等東西。
這些傢伙,有槍的羨慕支隊的好槍,沒槍的羨慕有槍的……
因爲有出發之前張然的那道這次戰鬥,民兵們繳獲的槍支全都歸他們個人的命令在,這羣民兵們全都變成了餓狼,而上野騎兵隊,現在已經成爲了他們眼中待宰的羔羊!
要不是李大口一遍一遍的重申不能打亂支隊的計劃,否則就算將槍搶到手都會被收繳,而且還要接受處分,估計這些民兵們早就不顧一切的撲上去了……
上野可不知道他面臨的是這麼一支強大到了此等地步的八路隊伍。
在上野的命令之下,所有的日軍飛快的行動了起來,拖動那些馬屍組成馬肉戰壕,將那些傷兵從馬屍下拖出來,機槍一挺挺的架了起來!
“八格牙路,該死的支那豬……”
日軍騎兵們趴在馬屍之後咬牙切齒的盯着支隊的人馬,獰笑着,心說你們這些支那豬,有種過來啊,老子讓你們嚐嚐帝國軍人的厲害!
雖然剛剛吃了史無前例的大虧,這些日軍依舊自信無比!
倒是一名日軍參謀發現了異常,緊張的對上野道:“少佐閣下,這些該死的支那豬,似乎並不着急進攻,我懷疑他們還有奸計……”
但上野不在乎!
現在已經完成了簡單的佈防,他覺得晉東支隊不管有什麼花樣都已經沒有發揮的餘地,除了仗着人多衝過來拿人命堆!
只要他們開始衝鋒,說不定就會出現破綻,自己只要抓住戰機,說不定就能衝出重圍,最起碼,也能衝向兩側山峰,搶佔高地……
但他唯獨忘了一點,那就是要是這晉東支隊要是有炮該如何!
土八路有炮,對日軍來說絕對是奇聞!
之前盧縣發來急報,說這幫八路幾十門重炮攻城,那都是前所未有的情況!
上野可不覺得,這幫根本不應該有炮的土八路不但一下就有了炮,而且炮還多到有幾十門用來攻打盧縣的同時,又還能在這北河走廊對付自己!
更別說,如果眼前的這幫八路有炮,自己也不可能沒看到!
因此,綜合多方面的因素,上野對晉東支隊會不會用炮來對付自己這點,想都沒有想過!
他哪裡會知道,張然等人的炮,可不是什麼常規意義上的炮,而是飛雷炮!
“這上野,真特麼是蠢到家了!”
看到上野騎兵隊急吼吼的就地駐防,張然牙都快笑掉了……
他最怕的,是騎兵隊所剩之殘餘兵力,不惜一切代價的突圍,或者直撲一側的山峰。
逢高必奪——這是日軍最典型的戰術特點。
如果這樣,支隊要想殲滅上野騎兵,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但對方,居然沒在第一時間發揮自己的傳統戰術,而是利用馬屍就地駐防,搶救傷員……
“上野啊上野,你特麼這是自己找死啊你!”
看到這一幕,不光是張然,康挺石遠瘦猴張寶新等人,全都樂的牙花子都出來了!
“擲彈筒,射擊!”
“全體射擊!”
“煙霧手榴彈掩護……”
“給我將咱們的神器飛雷炮前推三十米,用神器給上野騎兵隊洗洗地……”
不用張然開口,一羣犢子便爭先恐後的下達着命令,一羣飛雷炮手們便在擲彈筒和煙霧手榴彈的掩護之下,飛撲上前,掄圓了小鋤頭挖坑,還有戰士們從身後將那些埋在身後的二十多個汽油桶給刨出來推向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