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那麼說起來,你妹子的確是個紅顏禍水!”順治大和尚雙手合十,沉吟片刻,又問,“楊施主,你家這樣的禍水還多嗎?”
“多!可多了!”楊佳起隆一臉無奈,“家父頗有資產,又捲了前明的N子房去天津隱居,自然養育了許多子女,奴才的那些妹子,長大以後大多都隨她們的孃親,個個都是紅顏禍水家父故去之後,奴才這個當長兄還得照顧這些妹子,真是愁也愁死了!”
順治大和尚嘆了口氣,說:“是啊,紅粉骷髏,白骨皮肉,皆是虛妄你這個當兄長的,又怎麼能不愁呢?不如這樣吧,伱要是覺得哪個妹子特別虛妄的,就送到貧僧這裡來,貧僧傳她一些佛法,讓她知道什麼是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
楊佳起隆一臉佩服,“菩薩您真是太高了,弟子這些年來一直被這紅粉骷髏,白骨皮肉的虛妄所困,實在苦惱不已弟子這次迴天津,一定將最虛妄的妹子送到菩薩您這裡學習佛法。”
楊佳起隆的確被虛妄所困.至少在巴結上王忠孝和福全之前,困得還挺深厲害的。
身邊總有一大羣堪稱尤物的妹子,但全是自己的同父異母的親妹子,換誰都得困啊!這些妹子放出去就容易招蜂引蝶,嫁出去還得賠上一筆嫁妝,賣給人當小妾天津衛楊家雖然家道中落,但也沒到那地步啊!
而王大頭強納楊小環的事兒,才讓楊起隆這個混黑道的江湖人物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好妹子——這不是“困”,這是資源啊!
順治大和尚聽了楊佳起隆的話,也點點頭,感到滿意。他想詢問一下楊佳家的紅粉骷髏和白骨皮肉什麼時候能來宮裡跟隨他一起修行,外頭一個聽着有點蒼老又有點尖細的嗓子好像吟唱一樣地通報道:“領班留守大臣索額圖請見。”
這個索額圖來的正好,福全趕緊開口喊了個“宣!”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阿瑪“專情”,特別喜歡美女,當年把個孝獻皇后寵上了天。如果再來個比孝獻皇后還漂亮的“楊佳氏”,再生出幾個“榮親王”,這個阿瑪還愛他嗎?
所以這事兒還是拖一拖爲好。
順治大和尚知道索額圖這個時候過來,一定是有要緊事情,也就收起了度化“紅粉骷髏”的心思,等着見索額圖了。
當一個上了年紀大老太監揭起黃緞門簾後,索額圖彎腰,輕手輕腳,恭恭敬敬地走進了宮殿,到了福全跟前,說了聲:“奴才索額圖請攝政王大安!”隨即跪下去給攝政王福全叩頭。至於順治大和尚,索額圖只是在拜完福全後朝他行了個佛禮,問了一聲:“大師安好。”
北京這邊其實已經有很多人察覺到有“順治出沒”了——順治禪隱到現在不過十餘年,在北京城內還有一些人能認出他的。
不過既然攝政王府啥也沒宣佈,那麼大家就當啥也沒看見。能認得出順治帝人都知道,順治大和尚現在這樣不死不活的就是先帝親筆遺詔書寫人!如果他復活了,那他就是太上皇,就失去發佈遺詔的功能了。
所以誰也不會自討沒趣去點破,就算點破了大概率也是把自己的腦袋送了。
而索額圖是少數幾個正式和順治相認的大臣,但也只是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會給順治行大禮。今天楊佳起隆在場,他就只能給老主子行個佛禮了。
“索額圖起來,起隆,你也起來。”福全說,聲音很低。
索額圖和楊起隆都站了起來,垂着雙手,等候着福全繼續說話。
“索額圖,逆賊王大頭的兵馬過黃河了嗎?”
“還沒有,王逆的賊軍還在鳳陽府境內活動。根據宿州發來的軍報,王逆的騎兵已經出現在了羅家集附近。”
“距離黃河大約還有多遠?”
“還有二百里,離過黃河還早呢!”
這個時代的安徽不僅擁有長江、淮河,而且時不時會擁抱黃河——黃河的河道是奪淮入海的,所以黃河徐州段距離安徽鳳陽非常近.只要稍微決個口,安徽就能擁抱黃河了。
而這個黃河決口.對於交戰雙方而言,都是一個大問題!
“河道防守情況怎麼樣?”
“歸得團練使李釋迦保、河道總督王光裕、徐州鎮總兵尚可教已經派兵上堤了。”
索額圖只說了派兵上堤,卻沒說是準備守堤,還是準備決堤而福全也沒問,他只是點了點頭,感到滿意。他想詢問一下康熙那邊的事,但是遲疑一下,改換了一個話題,說:“現在有幾個省的藩臺還將康熙十三年的春稅往咱這兒送?”
相比抵禦李中山的北伐軍,福全更關心的是康熙十三年的春稅!
康熙十二年各地送上來的秋稅都讓福全的攝政王府給裝兜裡了,當時康熙被圍,西安城外的清朝勢力都尊福全爲上,稅款當然都給他了。
不過西安現在已經解圍了,康熙還特意下詔讓地方上把康熙十三年的春稅給他送到山西蒲州,交給康熙剛剛任命的山西巡撫佟國維。再由佟國維組織人手,在山西境內採買糧食、火藥、刀劍、盔甲、馬匹等物資送往西安。
“直隸、山東的春稅都已經送到北京了。山西的錢糧都送往了西安,陝西、河南已經淪爲官軍和逆賊交戰的前沿,春稅都被地方上截留用於兵費了。”
“兩江和浙江呢?以往朝廷的稅收大頭是落在兩江和浙江的今年兩江和浙江的春稅給誰了?”
索額圖聽見這個問題,就笑着摸出個啓本,雙手遞給了福全:“攝政王,這是安王領着漕運總督明珠、江蘇巡撫瑪祜、安徽巡撫靳輔、江西巡撫郎廷相、浙江巡撫田逢吉,還有兩江三省和浙江的藩臺,以及三大織造郎中再加上兩淮鹽運使,還有一個瑞信堂的總管一塊兒給您上的啓本!”
“什麼?那麼多人一起上了啓本?有什麼好事兒?”
“大喜事兒啊!他們這幾位知道攝政王這裡需要用錢,所以替您籌集了一大筆銀子、糧食、絹帛、布匹!”
福全的心中猛一驚喜,但沒有流露出太多,略停片刻,又問:“一大筆到底是多少?”
“銀子有差不多一千萬兩,絹帛、棉布有七八百萬匹,白米有六七百萬石!”
“太好了!”福全再也抑制不住,都歡呼起來了。
他本來就挺有錢的!
雖然北京的官庫裡面空空的,但是楊起隆、李中山(王忠孝)、陳永華他們這幾年替他聚斂了足有上千萬兩的存銀和家產(大部分是瑞信堂的特殊存銀),說他富甲天下都不爲過!
現在又多了這一千萬兩銀子,七八百萬絹帛、布匹,他手裡的財貨總價值都能有三千萬兩了!在天下大亂前,大清朝一年的財入也不過這些了。
有了那麼一大筆錢,他就不怕和康熙比銀彈了!
而且兩江三省、浙江、直隸、山東還給他送銀子,也就說明了這六個省是支持他福全的!
而給康熙送錢的只有一個山西,另外河南、陝西、甘肅大概也是支持康熙的,只是這三個省已經是戰區了,本來也不富,現在實在沒銀子可以送。
也就是說,康熙最多就拿到了四個省的支持。
另外,塞外的漠南蒙古現在也都聽福全的,而關外的議政恭親王常寧多半會置身事外。
所以福全有六個省加上漠南蒙古,康熙最多就是四個省的支持。
這是七比四,福全穩贏!
比完銀彈之後,當然是比炮彈了。
好像忠於福全的軍隊也比忠於康熙的軍隊要多!
不說這七省地盤上的軍隊了,只是比各自的嫡系,福全也要多過康熙。
現在北京城內有包衣新軍一萬五千,察哈爾蒙古的旗軍一萬,土默特旗軍五千,楊起隆照着江南、江北團練的法子拉扯起來的“隆字營”直隸練軍三千,巡捕五營綠營兵三千,善撲營騎兵兩千,關外開來的索倫、巴爾虎旗軍兩千,總共有四萬大軍!
這四萬大軍可都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精銳,除了之前打察哈爾的那一仗,這些軍隊幾乎就沒有上過戰場,一直在養精蓄銳。
而除了銀彈、炮彈,福全手裡還有一張王牌.就是楊起隆提供的肉彈!
除了楊起隆自己的妹子,還有他從朝鮮國搞來的那些妹子,也是頗有姿色的.等康熙把皇位讓出來後,就多給他些妹子,讓他好好享受吧!
正想着好事的時候,索額圖又輕聲提醒了一句:“攝政王,這份啓本上說,如今黃河隨時可能被逆賊突破,到時候漕運也有可能被切斷,如果運送這筆財貨的船隻正行到半途,搞不好就都歸王逆所有了”
“這如何是好?”福全有點着急,同時有點生氣——那個王大頭太可恨了!
“安王和明珠他們在啓本中提出可以走海路把銀子、絲綢、布匹這些值錢的東西運到天津.”
福全打斷說:“楊佳起隆,你管的津海關道有多少海船可用?”
“有一百多條,都是三千料以上的大船!”
“夠了!”福全道,“都給我派出去,把所有的財貨包括糧食全都運到天津衛.不過你不必隨船同往。讓那個洋奴才羅東尼帶隊前往。”
福全留了個心眼,把楊起隆扣下來當人質了。
“奴才領令旨。”
索額圖和楊佳起隆領了福全的令旨,雙雙告退而出。
看到他倆離開,福全才扭頭問順治大和尚:“阿瑪,您看這事兒.”
順治大和尚蒼白的臉孔上浮出不少笑容,隨即稍微壓低聲音說:“福全,你果然比三阿哥能幹,我要是早選你當皇上,如今的天下一定還穩得很.不過亡羊補牢,爲時未晚。”
“阿瑪,您真要換皇上?”福全有點不確定,又有點不忍心地問。
“換!該換就換,這也是爲了大清,爲了天下。”
“可皇上要怎麼換?他現在遠在西安,總不能發兵去打吧?”
“當然不能,”順治低聲道,“福全,你不要聲張,等津海關道把東西運到了北京,我自有辦法把三阿哥誑來北京圈禁!”
福全表情凝重,沉吟了片刻,最後彷彿下了一個巨大的決心,點點頭道:“爲了天下,爲了大清,只好如此了”
李中山現在駐紮的地方是一個叫做羅家集的村寨,坐落在一片平整的沒有一點遮擋的平原之上。因爲這一帶夾在黃河、淮河之間,在南宋時黃河奪淮入海後,這裡就經常發大水。在水患最嚴重的崇禎年間,因爲氣候異常,這一帶直到二百里開外的徐州城,就在五年當中被水淹了兩次那個徐州城受災最嚴重,一次淹三年,一次淹兩年!
等於活活泡了五年,直接把城給泡廢掉了,現在的徐州城就是在原來那座廢城上重建的。
由於水患實在太嚴重,所以這一帶的村寨都修得跟城堡差不多,在寨子的外圍都有一圈防水的堤壩,有些財力雄厚的寨子,還會把這堤壩修得又高又厚。到了清朝中後期,戰鬥力孱弱的官軍很難攻克這些土圍子,而這一帶又常常發大水,造成老百姓不得不在災患之年搞點打家劫舍的副業漸漸養成了武德,在晚清時期橫行中原的捻軍,就是由此而來。
不過眼下淮北一帶雖然也挺貧困的,但還沒發展出捻軍.只是這個“集”那個“集”的土圍子已經修了許多,這民風也是挺彪悍了。彪悍到李中山和馬惟興共領的騎兵還沒有抵達,羅家集這裡的豪強就已經自己起了團,武裝起來後又聯合附近的幾個集,把宿州城周圍所有的清朝一邊的據點都給拔掉了。
當時還在鳳陽府城內安撫民心,安置隨軍家眷的李中山得知這個消息,馬上帶着馬惟興和兩千騎兵,一起開到了羅家集。
現在這兩千騎兵就駐紮羅家集、南平集和袁家集,擺出了一副馬上就要攻打宿州的姿態。
李中山的中軍就擺在羅家集內一所陳設豪華的四合院裡,宅院周圍安設十幾座帳篷,駐紮着山字營的一部分騎兵;在附近的幾個路口都布着哨崗,戒備嚴密。尚淑英也和幾個女兵一起跟着李中山,客串起了軍需官,管着給養、雜務等等。同時也還是人質——因爲劉進忠此時就駐紮在鳳陽城內,所以李中山才把尚淑英帶出來。
不過今天她卻被叫到李中山的中軍值房參與軍機了。
“淑英,徐州那邊好像有個你的叔叔可字輩的,叫尚可教,是剛剛上任的徐州總兵。”
李中山之所以會問出這個問題,當然是因爲周昌不在周昌也在鳳陽,那裡的雜活更多,而且還得看着點劉進忠呢!
“什麼呀,”尚淑英咯咯笑了起來,“中堂,你別見着姓尚的可字輩就說是我叔父輩。這個尚可教不是我家的人,他是前任溫州總兵尚好仁的兒子。”
“尚好人?”李中山一愣,心想:這名字好奇怪啊!
尚淑英知道李中山誤會了,所以笑着解釋道:“好壞的好,仁義的仁尚好仁。中堂,您怎麼問起他了?”
“我們可能要和他打一仗。”李中山也不瞞她,“剛剛收到南京方面遞來的塘報,這些日子嶽樂的攻勢很猛,已經接連攻佔了仙鶴門、麒麟門、滄波門、高橋門、上方門。耿精忠派你哥尚之信帶隊出擊了幾次,都沒有能佔着嶽樂的便宜。看着樣子,南京外城除江東門以外所有的城門要不了多久就都會丟失了。
另外,傑書並沒有在和州和我們糾纏,而是渡江拿下了採石磯,現在正在進攻太平府城當塗。
看來嶽樂沒有上當,如果我們不能來幾下狠的給嶽樂瞧一瞧,南京早晚會被圍死!”
南京當然不怕圍,可問題是現在守在南京的不是洪秀全啊!
耿精忠能有堅守十年的決心?搞不好被嶽樂打得跪地請降了。爲了帶一帶這個豬隊友,李中山就只好在江北搞點大的,甚至可以渡過黃河,攻打黃河北岸的重鎮徐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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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研究徐州防禦情況的時候,他就從羅家集的族長羅大爲那裡得知了徐州鎮總兵的姓名.聽着好像是尚淑英的叔父,沒想到誤會了。
想到這裡,李中山又問了一句:“淑英,那你知道這個尚可教還能教好嗎?能棄暗投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