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分析分析,這王峰,到底什麼意思?”
營房裡,戰士們終於有了全套的洗漱用品,全連每人都分配到了臉盆、粗布毛巾、牙刷和一塊肥皂!
這是許朝陽自打來到這個時代開始帶兵以來,從沒有過的待遇。
除了這些,王峰還專門給許朝陽挑了一雙軍靴,卻黑鋥亮的牛皮長筒軍靴,搭配上軍裝,如今的許朝陽精神極了。
但,這華麗的外表讓他心裡極度不踏實,帶人拿完了軍用物資,就將老楊、常戰和幾個排長、排副叫到了一起,圍成了小圈商量了起來。
這回許朝陽算是明白爲什麼我軍在物資那麼匱乏的情況下,依然有大量的戰士不離不棄了,起碼心裡舒服。
“大哥,你管他那麼多幹啥?給咱吃咱就吃,給咱物資咱就用,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咱先給日子過好了,比什麼不強。”
許朝陽都不用聽聲,光從話語上分析,就知道這肯定是屈勇率先開口說話了。
劉根兒、餘明浩習慣性擡起頭,他們都懶得想。
倒是王天浩,在這個時候帶着懷疑的問道:“連長,不是我花花腸子多啊……”自打上一次在泰萊衝着羣衆罵街,讓老楊訓斥,結果被許朝陽給壓下去了以後,王天浩再也不跟他炸刺了:“有一點我沒想明白,這9旅是他們的家,他在自己家裡找咱們這些外人當援手,這是要幹啥?”
一句話說的許朝陽‘激靈’一下,周遭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天浩!
王嘯的事給這幫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誰也不想讓人從背後再給一刀。
“別胡說八道,咱們這是在9旅的駐地……”
楊靜宇覺着王天浩說的過於嚴重了,可許朝陽卻攔了一句:“咱可以不瞎嚷嚷,但,不得不防啊。”
“朝陽?”
楊靜宇和許朝陽對了個眼神,周遭除了阿爾泰之外所有人對之前發生的事都心有餘悸!
“集合!!”
“各營、連、排長,旅部作戰會議室集合!”
“快!!”
嘟!
嘟!!
哨音突然在大院裡響了起來,許朝陽馬上衝着外面看了過去。
王天浩立馬湊到許朝陽的身邊低聲說了一句:“連長,你得去。”
“我?”許朝陽覺着自己是個外人,人家旅部的會議自己過去有點不合適。
王天浩就跟小智囊似的嘀咕着:“你不去,咱還不得跟讓人蒙了蓋頭的新娘子差不多,進了婆家沒準都不知道新郎官長什麼樣麼?再說,人家要求的是‘營、連、排長’各階軍事主官集合,也沒說非9旅的人啊,實在不讓聽你就回來,那又怎麼了?”
許朝陽回身看着王天浩,好像自己陣容中最缺少的一塊,終於補上了!
他沒應聲的邁步從營房走了出去,一邊繫着衣服釦子,一邊整理着腦袋頂上的東北軍軍帽。
等跑到了大院正中間的高大房屋門口,和衆多營、連、排長站到了一起,也就是隊尾最末。
“立正!”
一個許朝陽未曾見過的男人站在這羣人面前發號施令,他旁邊,打斜站着四個渾身匪氣的漢子,有一個男人還是獨眼,戴着眼罩。
“稍息!”
站在隊伍前方的男人用雙眼掃過了眼前這羣人,當目光落到隊尾,卻突然停滯了……
“報告!”
“講!”
“這就是馬部七團二營一連的一連長,許朝陽!”
“該部由齊市殺出,經冰城、冰城外與扶余交界處車站、泰萊與日軍大戰三次,全連建制損毀三次,最終收攏鄂倫春族戰士,被李海單統領救出,如今在我部休整!”
王峰站在這位旅長身前,將許朝陽告訴過他的過往添油加醋都說了出來。
“休整個屁!”那位旅長扯着脖子喊道:“在老子這兒,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就是老子的兵!”
“老子不管你打哪來,要往哪去,可他媽9旅要是和鬼子交上了手……老子就問你一句,你姓許的敢不敢殺人?”
這股野蠻、強橫,刺激着許朝陽熱血直往腦袋上撞,張嘴直接喊道:“誰慫誰小老婆養的!”
轟!
許朝陽很認真的回答,引來了這羣東北軍一線將領的轟笑,可那位旅長的目光掃過去時,這幫人的笑聲全都停了。
“笑你媽什麼呢?”
“啊!”他張開大嘴咆哮着說道。
“你們在笑人家敢打鬼子啊?”
“打鬼子不對嗎?!”
“是不是好日子過了太長時間,現在聽見正經事都覺着不正常了?”
“那老子就告訴你們……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我們9旅在這片土地上的任務就是打鬼子,所有人,進屋,全員參與作戰會議!”
作戰會議?
這怎麼就開上作戰會議了呢?
許朝陽故意拖到了最後進屋,當他經過王峰身邊的時候,王峰在許朝陽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刀文斌,到了。”
這句話,瞬間打通了許朝陽的任督二脈,原來是這麼回事。
進入了人滿爲患的房間,那位旅長怪笑着看向了所有人:“都聽見風聲了吧?”
“都知道咱們這兒改成第五軍區了吧?”
“那現在我告訴你們,第五軍區的司令已經到了,他帶的三個團率先抵達,兩個團還在行軍過程中。”
房間內安靜無比,只有這位旅長的聲音在飄蕩。
“也就是說,收復通遼,勢在必行!”
“將日寇驅除出科爾沁,是我們每個東北軍的責任!”
旅長伸手指向了背後的地圖:“如今,第五軍區一共分成了五個梯隊,第一梯隊,是刀文斌司令的三個團、二梯隊是後續兩個團的部隊,三梯隊是李海單和劉真玉,四、五梯隊,是咱們與老謝。”
“按照第五軍區司令長官部的構想,一旦收復通遼的戰鬥打響,我部需迅速佔據在小街基一帶,保證進可攻退可守的優勢。”
小街基,就在通遼邊上,位於城西,臨近西遼河,真實名稱應該是小街基嘎查。
在開魯縣與通遼的交界處。
這是開魯縣至通遼的戰略要地,拿下了這兒,就如同9旅旅長所說的,能達到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優勢。
可想要佔領小街基嘎查,那可不是空口白牙上嘴脣一碰下嘴脣的事,得順着開魯往南先到莫力廟水庫,再由莫力廟水庫前往小街基。
9旅這麼多天的戰略物資補充,那鬼子能一點消息得不着嘛?
所以,小街基嘎查一戰,一定是一場硬仗!
還是不被信任的一場硬仗!
不然,你9旅的任務就應該是在別人拿下了小街基嘎查以後,順利通過小街基,前往通遼打主攻。
許朝陽估計,9旅旅長是上回舍伯吐一戰沒被表彰、這回還不受刀文斌信任後,心裡憋了一股氣,非得在小街基嘎查試試身手了……
照目前情況來看,這是在雙方都有準備的情況下,去硬啃小街基。
他拿眼神瞟了一眼王峰,王峰面帶微笑的衝他搖了搖頭,那意思很明顯,是在說‘沒事’。
“我命令,全旅備戰,隨時準備開拔,戰鬥一旦打響,各團必須快速拿下目標地,隨後在小街基集結,都聽明白沒有!”
“是!”
衆人齊呼一聲後,旅長看向了許朝陽:“許連長?”
“到!”
許朝陽趕緊打了個立正。
“你剛來,咱要是這就給你推到前線上,顯得不仁義,有點拿你當炮灰的意思……”
“那你就……在小街基後構建防禦工事,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在我部後撤時,負責斷後,有沒有問題?”
“責無旁貸!”
“散了!”
旅長大手一揮,各營連排長紛紛從屋內走了出去,王峰趁機過來迎許朝陽,倆人肩膀一碰,王峰開口說道:“我夠意思吧?”
這怎麼還有過來要人情兒的?
“那是,那是!”
許朝陽趕緊陪着笑,裝作滿臉感激。
“朝陽,我跟你說,你別不當回事,這回全靠我了,要是沒有我,你一個新來的,旅長給你扔前線上,讓你們第一波衝鋒,你咋的?還敢戰場抗命啊?”
“是我!”
“在旅長那兒痛哭流涕的說,這是馬爺手底下的最後一根兒獨苗,得給人留個種子,這才把你們留下斷後。”
“噢!”
“王參謀,旅長叫你。”
“來了!”
王峰在回去之前,還伸手點着許朝陽說了一句:“心裡有點數。”
許朝陽開始覺着越來越奇怪了,他不光覺着奇怪,還有點晃神兒。
想到這兒,快步打旅部大屋離開,轉身就鑽進了院落中自己的營房,進屋直接伸出了雙手,喊了一句:“來,誰兜裡有錢,金銀首飾都行,我有用!”
楊靜宇率先打兜裡掏出來一個金燦燦的物件:“日本懷錶行不?”
“我這兒還一塊浪琴手錶……”王天浩也在牀鋪下翻出了一塊表。
許朝陽望着手裡的這兩樣物件:“怎麼都是表?”
楊靜宇和王天浩一起笑了:“鬼子的兜襠布,我們也不能拿啊……”
可不就是這些東西了麼,他們連裡的東西除了在9旅混的,那全是從鬼子身上摘的,不然還能有什麼?
“表就表吧!”
“耗子!”
正在教部隊打包的餘明浩起身跑了過來,許朝陽將兩塊表往出一遞:“當了。”
“活當死當?”
許朝陽猶豫了再三,望着楊靜宇和王天浩拿期待答案的眼神,咬着牙說了個:“死當……”
“哎,回來的時候,買點四盒禮,要是錢還有富裕,看看連裡的弟兄們誰還缺啥少啥,都給補全了。”
屈勇一聽這話,心思立馬活泛了,說了個:“我也去。”追着餘明浩一路小跑衝出了營房。
“這小子!”
楊靜宇罵道:“那褲襠一天都不能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