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們擋在這裡,日寇在舊關前線的2000多人就再也無路可逃。公路的前方,有獨立團敢死營和磐石營,後面,是772團和第17師,團副張儒浩已經給一營來電,炮擊15分鐘後,舊關前線將全面反擊。
最後的勝利,就在眼前。
而對於鯉登行一大佐來說,卻無疑是一場難言的煎熬。
自坐在馬背上通過望遠鏡看見己方陣地上騰起的一團團可怕火球,他就知道,這場仗,輸了。他現在的目標,不是怎樣挽救這場戰役已經註定的敗局,而是要怎樣帶着他麾下的這1600多帝國官兵離開這座大山,回到河北平原。
鯉登行一大佐無疑是個很有決斷的人,還沒等到師團部的回電,就命令全軍拋棄輜重,甚至連他座下心愛的大青馬,都被他親手用手槍連續五槍斃殺以表決心。
除了不肯拋棄戰車的戰車大隊十三輛坦克依舊固執的沿着公路像孤獨的騎士開往井陘縣方向,就像是撲火的飛蛾。步兵第77聯隊其餘全軍拋棄了大車,僅攜帶着馱着重機槍和山炮、步兵炮的少數馱馬,毅然決然的離開大路,沿着僅能行一人的山區小道向山中進發,雖然山區的路很難走,但他很篤定的相信,再走公路那必然是死路一條。不提中國人已經佔領了愚蠢的第26炮兵聯隊的陣地,75毫米野炮和105榴彈炮對公路上的他具有毀滅性的威脅,中國人也絕對會在公路合適的位置設下阻擊陣地,等他痛苦的企圖用生命打通生命線的時候,舊關方向的中**隊趕至,到那個時候,想跑也來不及了。
唯有茫茫大山,纔是唯一的生路,中國人的軍隊再如何強悍,也不會在山裡還部署着軍隊吧!
他的選擇很正確,進入山區十幾分鍾走了兩裡,不見任何敵人,能阻擋他們前行的,唯有險峻的山勢。不過,那比起可怕的槍彈來,算不了什麼,低落的士氣竟有所回升。雖然從聯隊長大佐到大隊長少佐從未說過什麼,對於上峰軍令極爲服從的日軍也不是笨蛋,匆忙的回軍調動,舊關方向映紅半邊天的炮火卻不是炸響在舊關那座他們做夢都想攻下的小山上,以及下令拋棄寶貴的輜重放棄公路進入山區,那都意味着一件事-----戰敗。
強大的帝**隊,竟然戰敗了,而且,踏上了逃亡的路。這對於已經在舊關前線打寒了膽的日軍來說,無疑是個噩耗。
雖然他們在舊關沒有曾經的勢如破竹,但始終他們是攻,中國人是守,就算打不進去,中國人也沒能力踏出他們陣地半步,帝**隊始終佔據着主動,是退是進皆由強大的帝國陸軍來決定。
但,現在,竟然戰敗了,而且開始逃亡,這是個恥辱。步兵第77聯隊可能自組建以來,從未如此士氣低落過。唯一讓他們稍微開心點兒的事是,逃亡的路上不是中國山區清晨的風景不錯,是沒有槍彈的威脅,如果能一直保持如此,在日落的時候,他們將會翻越這座該死的山,重新回到平原。
不管怎麼說,小命是能保住的。
可惜,這唯一的欣慰也被領先主力部隊一里路的尖兵們給破壞殆盡了,一里路外激烈響徹山谷的槍聲讓鯉登行一大佐的臉色變得蒼白。五分鐘後,從一里路外跑得滿頭大汗軍曹滿臉苦澀的彙報,更是讓其臉色猶如吃了一坨翔一般難看。
一個尖兵小分隊十五人,短短的兩分鐘之內就盡數玉碎在前進偵察的山路上,居高臨下的中國人毫無顧忌的用機槍掃射,而下方足足百米毫無遮攔的山路讓帝國勇士根本無處躲藏,絕大部分人最多隻開了兩槍就被中國人毫不留情的擊殺。那位軍曹若不是因爲落在最後方,第一時間跳入灌木叢生的山溝得以逃出生天,恐怕也沒機會向聯隊長閣下彙報軍情了。
臉色難看至極的鯉登行一知道,中國人如此決絕的對一支小分隊實施毀滅性攻擊,其目的不外乎是想告訴他,此路不通。
此路不通,可是,他還有機會離開山區返回公路嗎?等他再令全軍調頭返回,舊關方向的中**隊恐怕已經殺過來,架好機槍等着他了吧!對於尚留在舊關前線的羽鳥中佐和他麾下的400多不足500兵力的第一步兵大隊,鯉登行一根本不認爲他們能抵擋中國人超過二十分鐘。
不是對帝國勇士戰力的質疑,而是,從一開始,第77步兵聯隊從上到下都沒想過中國人會有反攻到他們陣地上的勇氣。1米5深的戰壕或許還能防禦中國人的75山炮,但在曾經屬於帝國的105榴彈炮的巨大威力面前,也就比趴在野地上要好一點。
從放棄大路到進入山區的十幾分鍾裡,頭頂上炮彈的嘯叫聲從未停止,那也意味着中國人瘋狂的炮擊竟然超過十五分鐘。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鯉登行一還是不得不痛苦的接受一個現實,他留於舊關的兩個步兵中隊,幾乎都等不到中國人的身影出現,就已經灰飛煙滅。
屬於第一步兵大隊的電臺除炮擊之始,發了一封羽鳥中佐無比悲切的玉碎決電就再無迴音亦已證實了鯉登行一的判斷。
鯉登行一行伍的經驗很豐富,他一點兒也沒猜錯,他的步兵第一大隊和那位以冷酷而聞名第20師團的羽鳥中佐根本無力抵擋高達五門105榴彈炮超過15分鐘近180發炮彈的轟擊。而且,舊關前線日軍所遭遇的,不光是105榴彈炮,還有6門博福斯山炮的全速炮擊。
遠比鯉登行一想象的還要艱難,一直以來連己方官兵的性命都視若無物冷酷至極的羽鳥中佐在遭遇炮擊的第一分鐘就很明智的向聯隊部發去了訣別電文,否則,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向上司表達他對天皇陛下的忠心。
因爲,中國人的炮火,太誇張了。
在收到團副張儒浩發出的炮擊15分鐘就將全軍反擊的電令後,趙二狗就已經給6門博福斯山炮備好了3個基數的炮彈。射速達25發每分的博福斯山炮要完成每分鐘射出8發左右的射速不過跟玩兒一樣。可被再無任何顧忌開炮的獨立團炮兵營720發炮彈落到頭頂上的日軍就倒黴了。
短短十五分鐘,舊關前線這四五百號日軍就遭遇了近900發炮彈的炮擊,密度比他們轟炸中方陣地還要強得多。這下,真的只能叫不忍直視來形容了。
寬不過1000米的半環形陣地在密集的炮火下顫抖着,濃烈的硝煙完全將日軍陣地覆蓋,沒人看得清日軍陣地上的日軍遭受了怎樣的打擊。反正,瘋狂的炮擊真的叫地動山搖,就連距離日軍陣地達一千多米的舊關陣地上的土地都在搖晃,位於炮擊中心日軍陣地的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有親身體驗過炮擊的人才知道,當雄厚的大地都如同波濤洶涌的大海,趴在地上都難以穩定身形還不是最可怕的,炮彈爆炸四處溢飛的能量在耳邊尖嘯,一個個視野中能看見的同伴身軀就那樣無聲的被撕裂,甚至連臨死前的嘶吼都被湮滅在更巨大的爆炸聲中,而你,只能等待,等待着下一秒就會到來的死亡。
那種對於死亡的等待,纔是最可怕的。
包括躲在地下掩體大隊部裡的羽鳥中佐,也在等待死亡,炮火濃烈的硝煙已經遮擋了所有視線,在炮火中瘋狂搖動的大隊部裡一片黑暗。
羽鳥中佐的大隊部不僅有僞裝也有原木和厚達半米的砂土層爲頂,那是在發現中國人的75山炮也能轟擊他們後連夜改造的,只要不是太倒黴,不是被75口徑山炮6.5公斤彈丸連續轟中就不會完蛋。但,羽鳥中佐知道,這並不足以保證他和二十幾名面露驚恐之色的大隊部人員活到戰後。
自從105榴彈炮的火球綻放在陣地上那一刻他就知道,全完了,不光是他的第一步兵大隊,就連已經遠去的聯隊部1000多人,從這一刻開始,這裡,就成了中國人的舞臺。而帝國勇士,則成了在他們追擊中努力逃命的小丑。
地動山搖的黑暗中,屈辱的眼淚從眼角滑落,羽鳥中佐默然等待着即將到來的死亡。
他的等待並沒有太久。
當一枚105榴彈炮正好光顧於此之後,半米厚的砂土層被輕易擊穿,近16公斤重的彈丸在穿過砂土層後撞上原木轟然爆炸。
可容納四十多人的大隊部被炸成一個直徑達10米深3米的大坑,粗如成人腰身的原木早就不見蹤影,甚至連屍體都看不到,只有塗抹在坑壁周遭被高溫烤得有些發黑的血跡還證明着這裡曾經有二十多人的大隊部的存在,羽鳥中佐和他的通信兵及大隊野戰電臺一起化成了灰燼。
而此時,也不過是炮擊剛剛過去了五分鐘而已,其餘更多隻是躲在1.5米深戰壕裡和可憐的單兵防炮洞裡的殘餘日軍卻還要經歷十分鐘的地獄。
也不知,有幾個幸運兒能有幸躲過這場災難。
反正,對於松田少尉和“遲早死”上等兵來說,他們絕對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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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更新的稍微晚了點兒,有可能是昨天一天沒寫文的緣故,今天寫起來格外的慢。另外再推薦一本新書,風三十五的《傭兵二十年》,喜歡看傭兵的書友可以收藏關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