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有人出局(十)
397、有人出局(十)
菜上得很快,酒喝得也不慢。
三杯紅酒下肚,魯顏玉就感嘆了起來:時間過得真快呀,好像昨天你還在部裡,還是在一科,一眨眼,你都從旅遊局到安青去了。
是啊,過得快啊。有時候想一想,彷彿還在學校裡讀書,可思緒一回來,馬上就要三十歲了。張勁鬆伸手摸了摸颳得相當乾淨的下巴,不知爲何感慨了這麼一句,歲月不饒人啊!
魯顏玉臉上就流露出了一點點幽怨之色,道:張縣長,你什麼意思呀,我有那麼老嗎?
靠,你又沒說你,你別用這種目光看我好不好?張勁鬆心裡真是鬱悶得不得了,嘴裡還笑着道:魯科長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就像一朵玫瑰花開得正豔,哪裡老了?
魯顏玉笑着說道:你這不拐着彎在說嘛。花一旦開得正豔,馬上就要面臨凋謝了。
張勁鬆不明白魯顏玉的目的,也就順着她這個玩笑話道:呵呵,冬去春來,更有活力嘛。有句話怎麼說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話說完,張勁鬆又覺得這話太容易讓人聯想了,趕緊端起酒杯道:來,魯科長,我敬你,感謝你一直以來的關照啊。
魯顏玉也端起杯,道:你這麼說我真是不敢當,以後還要張縣長多多關照我呀,我對安青可是兩眼一抹黑啊。
嗯?張勁鬆雖然心裡已經有了魯顏玉可能會外放的準備,但還是作出了一個驚訝的樣子,然後問才面帶疑惑地問,你要,下鄉鎮?
魯顏玉點點頭道:我一直都在機關裡呆着,基層工作方面瞭解得還不夠透徹。還是下基層鍛鍊鍛鍊比較好,實踐出真知嘛。老闆也是這個意思。
張勁鬆從她這句話裡聽出來了,她本意還是不願離開木槿花身邊的,不過,應該是木槿花表示出了這個意思,她也只能聽從領導的安排了。什麼叫老闆也是這個意思?哼哼,本來就是老闆的意思好不好?
哦,下基層好呀。張勁鬆點點頭,然後眉頭一挑問,那,現在老闆身邊?
魯顏玉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然後笑着道:小白現在跟着老闆。就是白珊珊,以前你手下的得力干將啊。
張勁鬆聽出了魯顏玉這個話裡的種種怨念,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她又換了種語氣道:張縣長,小白說跟着你學到了很多東西,以後我也要在你手下做事了,你可得多教教我呀。
相互學習、相互學習。張勁鬆笑呵呵地說,哪個鎮?
他看着魯顏玉,感情還是很複雜的。這個女人,都要下鄉鎮了,卻還那麼擺不正位置,看來在領導身邊習慣了被人奉承,一個時候還適應不了這個落差啊。如果她還是以木槿花的秘書這個身份和張勁鬆這麼交談,那就是不擺架子;可如果以一個安青縣下面鄉鎮領導的身份和張勁鬆這麼交談,那就有點太過隨意了。而且,對白珊珊一口一個小白地叫,多少顯得氣量不夠,哪怕就算是白珊珊搶了你那個秘書的位置,在面對別人的時候,你也要把心裡的怨恨收起來,親切地說一聲珊珊。畢竟,白珊珊現在可是代表着木槿花的臉面呢。
魯顏玉不知道張勁鬆心裡想的什麼,她這時候倒是沒再笑了,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承首鎮,代鎮長,下個星期就去。張縣長,我跟你交個底,對鄉鎮工作,我是真的沒有任何經驗,挑戰很大呀。
在安青縣,有兩個鎮的地位是相當微妙的。一個是承首鎮,一個是巨木鎮。巨木鎮的黨委書記高配縣委常委,承首鎮是安青縣的縣委縣政府所在地,但這一任鎮黨委書記卻沒有高配縣委常委,只是加了個括號,就是那種戲稱的括號幹部。其實張勁鬆以前也是括號幹部,在市委組織部的時候,他是一科副科長後面帶個括號,括號裡是正科級三個字,到市旅遊局之後,在副局長後面也加了個括號,括號裡是副處級待遇五個字。承首鎮黨委書記的括號裡面,跟張勁鬆兩次括號裡的都不一樣,寫的是副處級幹部這五個字。那是真正的副處級別,不是副處待遇,可是也就只是光一個級別在那兒,沒有任何副處級的職位在身。
這種情況,真的是比較少見的,但也不是沒有。有的地市,地市所在地的區委書記只是一個副廳的級別,但並不進市委常委,但市下面某個縣的縣委書記則可能會高配市委常委。
這些情況,魯顏玉身爲組織部長的秘書,肯定是清楚的。而且這個時機選得非常好,今年安青撤縣建市工作完成之後,到明年,承首鎮將不復存在,直接一分爲三,成爲三個街道辦事處。魯顏玉幹得一年鎮長,到時候隨便到哪個辦事處當書記,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只要工作上過得去,只要木書記還在隨江,幹個幾年,撈個副處實職是沒有問題的。
魯顏玉知道的事情,張勁鬆也一下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笑着道,承首鎮好,恭喜你啊。其實在任何一個崗位上,都有第一次。工作經驗重要,幹工作的思路和眼光更重要,看得出來,老闆對你很有信心啊。
我主要是擔心能力有限,愧對老闆啊。現在這種時候我不能跟在老闆身邊,希望小白多辛苦一點。唉魯顏玉嘆息了一聲,然後又使勁點點頭,直視着張勁鬆道,在以後的工作中,還希望張縣長你要多指點指點我,我只有努力工作,才能報答老闆對我的信任啊。
張勁鬆有點拿不準她這是什麼意思,是想借他的口向木槿花表忠心順帶着解釋什麼呢,還是表示對白珊珊的不滿啊?怎麼味道就這麼怪呢?
以前張勁鬆跟魯顏玉沒有深交,但今天這頓飯一吃,他就覺得魯顏玉這個人還是有很明顯的缺點的。這個人太患得患失了,都已確定下來了的事情,還這麼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乾脆,格局不大。
他明白她心裡的鬱悶,現在這種時候,正是關鍵時刻。隨江市將要出現新的權力格局,但不管格局如何變化,木書記的份量都會越來越重,甚至還有直接當市委書記的可能,她身爲木書記的秘書,如果能夠陪着木書記一起走過這一段時間,那可能會得到相當豐厚的回報。然而她卻在這個時候下鄉鎮了,木書記在這種關鍵時刻居然出人意料換秘書了!
如果把這次的事情比喻爲一個牌局,處於市委副書記以及市委副書記秘書的位置上,輸了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如果贏了的話,那就是大賺一筆,一局抵得上幾年的一筆!
只是,這一局還纔剛剛開始,她魯顏玉就要出局了。
張勁鬆理解她的怨念所在,又安慰了兩句,便轉移了話題:陳書記到底是什麼病?
不清楚。魯顏玉搖搖頭道,不過,估計會直接病退了。陳書記這個病,病得真不是時候啊。
張勁鬆估計她是想說陳書記病得真是時候,可一想到她自己現在的處境,才改口說不是時候的。他就弄不明白了,她都確定了要下鄉鎮去的,既然是主動想跟他這個副縣長搞好關係,怎麼話裡話外,都又時不時的露出些刺呢?怎麼說也給木書記當了那麼長時間的秘書,就那麼不會剋制嗎?也許,是每個月那幾天到了吧?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張勁鬆才接到白珊珊的電話。白珊珊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連稱呼都沒有,電話一接通就直接道:你在哪兒?我過來!
你說地方吧。張勁鬆答道,畢竟現在是關鍵時刻,見面說話的地方要安全才行,若是一不小心被別人偷聽到了什麼內容,那就不好了。
白珊珊也沒和張勁鬆客氣,直接說了地方。二人一見面,張勁鬆就看着白珊珊笑了起來:要多注意休息,多吃東西。
白珊珊眨眨眼,苦笑道:謝謝局長關心,忙過這段再說吧。
張勁鬆就面帶微笑地盯着白珊珊看,不忙着說話。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白珊珊被張勁鬆看得有點不自在,伸手在臉上摸了摸,道,局長,我是不是有眼袋了?
張勁鬆搖搖頭,一本正經道:你瘦了。
白珊珊道:哪有,上個星期才稈的,比上個月還重了兩斤。
反正我覺得你瘦了。張勁鬆搖搖頭,然後說,跟在領導身邊的感覺,怎麼樣?
白珊珊道:感覺很充實!
張勁鬆就伸手指了指她,把到了嘴邊的你這丫頭幾個字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裡,笑着道:你呀,說話越來越有水平了,看來還是跟着領導進步快啊。
白珊珊真誠地說:都是局長你教導有方,是你把我的基礎打得好,要不然見了領導,我肯定腿子發軟。對了,領導說了,請你明天早上過去一趟。——
作者有話說: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看到那麼多朋友的訂閱和打賞,感動無以言表,心中滿是愧疚。我會更用心更努力地寫,把後面的故事寫得更精彩更好看。再次鞠躬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