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烏丸家主讓你來接近我的,是嗎?”
病房內,鳩山惠子坐在輪椅上,神情平靜地看着她面前的這位醫生。
面對她的目光,醫生神色慌張。
“鳩、鳩山小姐,我怎麼、怎麼聽不懂您在說些什麼?我和烏丸家主他根本就不熟……”
“這個回答可就有些掩耳盜鈴了,你現在應該反問我烏丸家主是誰,這樣才能打消我的疑心,不是嗎?”
“唔,那個……”
醫生越發慌亂,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不少汗珠,他之前咄咄逼人的氣勢早已不見,眼中只剩恐懼。
是的,他在害怕。
哪怕是在現在這個時候,這間病房的外面都有着好幾位把守的刑警和公安,只要眼前的鳩山惠子聲音再大一點,他們一定會立刻衝進來將他立刻拿下。
到時候等着他的,恐怕就只剩在受盡折磨後沉屍東京灣,最後登上日本的失蹤人員名單……
可惡啊!不是說這個病千金腦子已經不清楚了嗎?!她到底是怎麼察覺到的?!
“半年前的時候,烏丸家主曾說過他會來登門拜謝。”
將他臉上的恐懼盡收眼底,鳩山惠子又轉回輪椅看向窗外的雪景,緩緩說道:
“我當時便想着,對於機場所發生的事情,烏丸家主他恐怕會對我展開報復。
雖然我的病情在他眼中並不是什麼秘密,哪怕放任不管我也會很快死去,但這種結果,終歸是比不過親手結果我所帶來的快感的……這麼一想,烏丸家主原來也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在認真思考,烏丸家主他究竟會用何種方法來對我'登門拜訪'。
首先,強行的暴力暗殺就不太可取,畢竟說實話,因爲我的關係,這家醫院的戒備還是很嚴的,成功的概率太低,而且一旦失敗,以後就再難找到機會。
再加上我幾乎從不出去,因此在排除了這一點後,剩下的也就只有想辦法混入醫院這一條相對可行了。
而在這一選擇中,最方便也最合適的,莫過於利用我的病情,以醫生的身份,正大光明地靠近到我的身邊。
我想,你最開始應該就是想用這層身份將我神不知鬼不覺毒殺的吧?可等伱來了後才發現,這個方法同樣行不通。
負責我的醫療組隨時監視着我的狀況已經到了方方面面的地步,不僅是身體,還有每天的用藥,這些都要經過很多人的檢查。
哪怕你是我的主治醫生之一,在這種嚴密的檢查下,也無法做到對我投毒而不被發現。
至於想通過幾種衝突藥物來對我進行毒殺的這種方法也不可能,畢竟醫療組內其他的醫生們同樣不是泛泛之輩,這種小把戲他們不可能注意不到。
所以,你思來想去,發現想要在這裡將我殺害的可能性實在太低,而且也太危險,於是你只能選擇最後一個辦法。
那便是將我轉去美帝,只要能讓我離開這個被嚴密監視的地方,無論是等到美帝,還是直接在路途中動手,這都會要簡單很多。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樣還能讓你的主子烏丸家主他親眼看到我的死亡,以報他的心頭之恨,真是完美,不是嗎?”
稍微轉過頭,鳩山惠子用視角餘光看向身後渾身顫抖的醫生。
“這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法,而且理由也很正當,爲了更好的醫療條件,轉去美帝的醫院,還要召集全美全歐洲的著名醫師……可惜,你就是太心急了。
負責照顧我的小護士之前都和我提到了好幾遍,說你雖然醫術高明,但不知道怎麼的,就是想着要把我轉去美帝的醫院,明明都已經被醫療組否決了好幾次,還是不停地提起這個話題,甚至還想着從我這裡打開突破口。
這段時間我的思維能力確實有了很大的退化,但也還沒到連這點小細節都注意不到的程度,真是的……
但凡你再冷靜一些,別被我這麼輕鬆就騙出底牌,說不定我還真的有可能答應呢……”
“噗通!”
身後突然一聲悶響,讓人很是意外的,這位已經被嚇破膽的醫生竟然直接跪到了地上。
“鳩、鳩山小姐!請您饒我一命!”
他雙膝跪地,整個身子趴在地上,帶着哭腔說道:
“是我該死!我不該聽烏丸家……那個老烏丸的話!我不該來做這種事的!
但是、但是我也是沒辦法的啊!我的家人全都在美帝!那老烏丸手上還捏着我的黑料,如果我不聽他的,他一定會搗毀我的家庭!讓我身敗名裂的啊!
是我的錯!我會馬上離開日本的!請您饒我一命!請您饒我一命!”
求生,是人的本能。
在死亡的威脅下,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妥協,將道德和尊嚴這些東西都拋之腦後。
鳩山惠子平靜地看着眼前這位甚至已經開始磕頭的醫生。
說到底,她的枷鎖還剩下最後一環。
她死得太慢了,慢到小清他好像都快能接受這一點了。
枷鎖太輕了,如果就這麼發展下去,恐怕很難能壓得住未來的變數。
她需要一個辦法,讓這枷鎖,沉重到足以徹底壓垮時間所能催生的所有變化……
“起來吧,這麼冷的天,跪在地上不涼嗎?”
鳩山惠子這麼開口道,她的嘴角帶着一絲微微的笑意。
“我又沒說……不讓你殺。”
“鳩、鳩山小姐?”
“……”
“最近我可能要出一趟差。”
病房內,小清坐在牀邊,直視着病牀上的鳩山惠子。
“是外面出什麼事了嗎?”鳩山惠子問道。
“地方上發生了一起連環兇殺案,當地的警方無法破案,向警視廳這邊提出了支援請求,雖然眼下還沒有決定,但這件案子……最後很可能還是會落到我的頭上。”
小清話中的意思很明顯。
這次地方上的案子很棘手,而這種複雜的案子兜兜轉轉,最後還是會落到他的手上。
“我之前仔細看了他們提交上來的報告,應該用不了太多的時間,算上來回的路程,可能兩天也就回來了。”
“還真是巧呢……”鳩山惠子看着天花板,這麼說道。
“什麼?”
“沒有。”她搖了搖頭,隨即看着小清,微笑道:“去吧,工作上的事情要緊,我反正也是在醫院裡,又不會出什麼意外……”
“嗯,我讓小烏丸她這兩天多來陪陪你。”
“不過兩天的時間而已,我又不是那種耐不住寂寞的人。”
“……好。”見她如此說,小清也不再堅持。
“不過……”
然而,鳩山惠子又是話鋒一轉,稍微掀開被子,朝他伸出了手。
“走之前,再帶我下去轉轉吧,我已經很久沒出去過了。”
“好,我去拿輪椅。”
“不行,這次我要你揹我。”
鳩山惠子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