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霄是何人?
幾十年前九州大陸‘紅顏劍’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少年風流,驚才絕豔,名動九州。人稱‘紅顏美人劍’。和太行蕭雲溢差點結爲道侶。卻在此事之後,閉關於窮山谷之中。再次出現在人前卻是滿頭白髮,長鬚飄飄的模樣。頗有些仙風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樣。
他一出窮山谷便輕輕巧巧的掌握了崑崙派的大權,派中長老輕易不敢拂他的面子,在昆崚道人仙逝後穩穩當當的接手了崑崙派掌門之職。
誰也不敢小看此人。
方恪只知道他的便宜師父修爲深不可測並且在崑崙派之中地位頗高。因爲連太阿都說不清智霄修爲到底到了什麼地步。而智霄一出現便成爲了崑崙‘正統’派系的頭,可見他閉關窮山谷這些年,在門派之中滲透極深枝椏無數根系龐大。
是以方恪很清楚他抱的這大腿很粗。但是到底粗到什麼程度方恪也並不十分清楚。
就如同方恪不會知道十餘年前的方恪是被方明遠親自託孤給了智霄而不是崑崙派。也如同方恪不會知道智霄和葉於時之間到底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交集。
這些交集有些是因爲崑崙派,有些卻是因爲他。
橘紅的晚霞透過薄薄的窗紙映在葉於時白瓷一般細膩的臉上,他眉頭微蹙,眉間皺出淺淺的皺子。他神情極爲專注的看着眼前的棋局,纖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枚黑子卻遲遲沒有落下。
許久。
“弟子輸了。”葉於時將棋子放下微微一笑。
智霄手中的熱茶散出的霧氣,升騰而起又漸漸消散。
“方小子知道我喜歡喝茶,這次就給我搜羅了許多凡界獨有的茶。這茶就是是這孩子從凡界帶來的幾種之一,叫霧山清。味苦回甘,泡起時霧氣升騰而起極爲好看。比不上修仙界的靈茶卻別有一番味道。”
“他有心了。”葉於時端起茶抿了一口。對於智霄喚方恪方小子和這孩子的親暱語氣仿若沒有察覺一般。
智霄閉眼深深的嗅了一口茶香緩緩說道。
“前幾年他還小的時候,我讓他學會一個忍字。他學的很好,能忍常人不能忍纔是成大事者。可惜性子卻偏了。變成一個有些目光短淺,讓人失望至極的蠢鈍之輩。而後他在樓中靜思七日未出,修爲倒退了。人倒是成長了不少。”
“就是心腸太軟,對人心的把握總是差了幾分火候。信任了誰,似乎就全然信任。…大概是可以從未用人無疑,唯才所宜吧?而他若是對一個人好,便是全心全意的好。他倒是完全不像是大門派裡面長大的孩子。若不是我確認過,我倒是真要懷疑他是不是方恪了。”
智霄這話說的無比溫柔,彷彿含着淡淡的遺憾。遺憾方恪還有這些弱點。但其實其中的刀劍之意葉於時卻是明白的。
“有一顆赤誠之心固然是好事。你看他身邊現在就聚集了一羣傻小子。但若是這一顆赤誠之心遭人利用可就不太好了。”
說到利用兩字,智霄雙眼微睜。直直看向葉於時,葉於時毫無閃躲之意,口中卻是泛起一絲腥氣但握着茶杯的手卻是穩穩的。智霄這一眼劍意太濃。
葉於時面上不動分毫,心底卻是顫了顫。他突然想起一句話,一句用來形容大能者到底有多厲害的話。——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你就死了。
智霄到底修爲幾何?
智霄看着葉於時沒有顫動分毫的手,冷笑一聲道:“你騙的了羅清騙的了這崑崙上上下下成千上萬人,騙的了方恪這傻孩子。卻騙不過我。你這人冷心冷性這麼多年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入了你的眼?你披着一副好皮囊,一派溫潤有禮。實際上內裡早已被仇恨腐蝕了。爲了復仇,你不擇手段。”
“別人只知道陰家叛出崑崙,你方出手滅了陰家。就算知道你與陰家的仇恨,但是世人也只是認爲既然陰家叛出崑崙那麼由你的手滅了陰家也是無可厚非。但是陰家爲何會叛出崑崙?是因爲陰文錄自知陰沉漁之死和他脫不了干係。是他貪生怕死才放了太行派的人進了崑崙殺了自己的親侄兒。但是太行派爲何要殺陰沉漁?”
“不是太行派要殺陰沉漁,是你要殺陰沉漁。你找到了方家廢墟之中的暗道,故意透給了陰沉漁知道。然後又向太行派透露了陰沉漁知曉暗道的消息。而後你又派人引的太行派的人從陰文錄處下手入崑崙。而你則選擇那日去方家廢墟取東西,因爲你怕太行派的人先得手,你便一人獨自進了暗道,受了重傷拿了東西。方小子還傻乎乎的感動不已。”
“這真是一箭幾雕的算計。陰沉漁死了,陰家家主一定會親自往崑崙來。你便趁此殺了他,陰家自然就是以陰文錄爲主。而陰文錄卻是你早已算計好的人。陰家的覆滅不過是你精心設計的。一環扣着一環。只是你與陰文瑩的仇恨何至於牽扯整個陰家?陰家上上下下上千餘人,其中真正有罪的有幾個?無辜的有多少?陰沉漁在門派之中甚至與你面上還有幾分交情。心狠手辣莫過如此。”
葉於時脣角微彎,彷如綻開了一朵極美的花。
“掌門說的是。只是,掌門言語中透出的意思是他陰家如果真的背叛崑崙那麼陰家滅了也無可厚非,我爲了報仇滅了他陰家便是心狠手辣。這樣說是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葉於時仍舊笑的雲淡風輕。只是這話卻是帶着刀鋒。
智霄雙眼一睜,輕斥道:“個人之仇與叛出崑崙能相提並論嗎?”
“叛出崑崙和滅絕親友之仇能相提並論?”葉於時平靜的看着智霄道,語帶譏誚。眼見智霄臉帶怒意。
葉於時才緩了語氣道:“掌門可知一句話,輕仇者寡恩。”他一直都知道這位長輩對他觀感一直不好。但他並不想和智霄把關係弄僵,智霄畢竟是方恪的師父是崑崙派的掌門。
智霄眯着眼看着葉於時,怒氣稍解。卻又覺得他果然沒有看錯葉於時。葉於時根本不把自己當做崑崙人,他並不在乎什麼門派的榮耀或者是其他。他並不認爲叛出崑崙是多大的罪過。這個人,不要說把自己看做崑崙人,只怕都從不認爲自己是九州大陸的人。是以他纔會養了一批私軍,私軍裡面還有魔修!
這樣一個人,如何能夠擔當崑崙派的未來?
“那這次凡界之事,你如何解釋?你在符道上已經走了很遠了是不是?那日穿過界門之時你有所了悟。之後你很早便有了關閉界門的想法是不是?那時方恪還沒有劫持凡界帝王。你留下了我崑崙派的種子?呵,只怕這種子披着崑崙的表皮,內裡卻寫着一個葉字。你早就想好等你參透界門玄妙之時重啓界門。是以留下了你的人在凡界。方小子卻連自己都不顧卻想着爲你開脫,真是…傻。”智霄平靜道。
葉於時微微眯起了眼,看向面前這位老者。他沒有想到他竟然連這些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推敲的和事實相差不遠。他確實早有關閉界門的想法,但是那也只是想法而已。方恪挾持事件發生後,他才真正開始實施這個計劃。
智霄話音剛落,敲門聲便響起,曹奪走了進來。輕聲說了幾句話。葉於時眉心蹙了一蹙,眸子中寒光閃閃竟是冷冷的看向智霄。
“掌門師叔就是如此培養徒兒的嗎?”葉於時說這句話的語氣很平淡,眼睛卻是微微彎了起來。
智霄撇了葉於時一眼冷哼道:“玉不琢,不成器。雛鷹學會飛翔之後,母鷹會把它們從高處或者懸崖上扔下去。之後,便是折斷雛鷹的翅膀再把它們從高處扔下。只有這樣培養出來的雛鷹,才能夠成爲真正的空中之王,才能在殘酷的環境中獵取食物。”
說完智霄摸了摸鬍鬚,對着曹奪道:“方恪放了那名弟子?”
曹奪點了點頭。
智霄搖了搖頭。
“婦人之仁,這種背主的人怎麼能夠留下。這個甄聰若是他不肯說,到還算有點骨氣。這樣轉頭就賣主的人,怎麼能夠收爲己用。”
智霄沉吟片刻才道:“去把甄明控制住。”
曹奪應下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把門帶上了。
“掌門,這件事情。您似乎應該給弟子一個交代。”葉於時笑容淺淺,眼睛卻是緊緊盯着智霄。“我算是明白今日爲何一大早您便請我來下棋了。”
智霄哈哈一笑拈着鬍子對着葉於時道:“要小爺我給你交代?你以爲你把方恪放在身邊,看着護着。他就可以萬事無憂了嗎?他這樣的性情,不磨礪一番,如何能夠擔當大任。他爲人正直近迂,思慮過多,行事總是束手束腳。被人稍加利用可是會吃大虧的。”
“若是雛鷹摔下山崖,沒有飛起來死了呢?”葉於時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方恪不會成爲你想要要的那種人的。您說他心不夠硬,但是您不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嗎?您剛剛不還斥責了我心狠手辣?他對於生命向來是很尊重的。那個甄聰之所以會被他留下來,不是因爲方恪婦人之仁。而是他覺得爲了自己弟弟的安危可以放棄自己生命的人,是可以收用的。或者再換一個角度來說,有弱點的人用起來才更放心。”
“方恪不傻。他今日回去後做的事中一定包括把甄明放到他自己身邊。”
“倒是您用這種方式去促進他的成長,若是被他猜到了……您知道的沒有人會喜歡被人控制。方恪是脾氣好,但並不是沒有脾氣。”
葉於時平靜的看着智霄緩緩道:“把他至於危險之中的時候,我希望您考慮周全些。”
葉於時這些話卻是說的很誠懇。饒是智霄也不禁一愣,在他心目中葉於時並不是一個能夠說出這種話的人。
隨即智霄微微挑眉道:“一般精於謀算的人總是厭惡超出計算的東西的。方恪對於你來說,就是計算外的吧?你這樣冷心冷性的人,我並不相信你會有什麼真感情。或者說感情也是你算計內的東西?”
語言的分量太輕,只有行動才能證明一切。
……
葉於時離開後。智霄伸手碰了碰葉於時喝茶的杯子,那杯子在智霄眼前化爲粉末。這是葉於時在聽到曹奪說有三把弩機的時候手上力道沒有控制好的結果。
智霄挑了挑眉微微一笑道:“三十六計中將美人計放在戰敗計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便是說明着美人計是在己方不佔優勢的時候用來戰勝對方的計謀。這方小子比起葉於時確實沒有太多優勢,比起葉於時也不算什麼美人。但看起來用他來對葉於時用美人計效果還不錯。”
他現在倒是希望葉於時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冷心之人了。或者讓方恪成爲唯一的例外。要不然,若是葉於時死了,方恪和他之間只怕也是會成爲仇敵。
曹奪聽到智霄的話不禁嘴角抽了抽,心想掌門你哪裡來的信心。葉於時是表現出了對方恪非同一般的在意,但是您想讓方恪對葉於時用美人計,您就不怕方恪最後反而被對方的美人計拉攏過去了嗎?在他看來,這樣
寫了許久,葉不知道這一章有沒有寫出我想要的效果。恩,本來談話內容還多一些的還涉及一些葉於時的事情和智霄對葉於時和方恪兩人關係的看法。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一次性放在一起,反而比較側重兩人對方恪的看法了。
我終於把以前埋的幾個伏筆用上了。哭……有些伏筆我自己都快忘了。
阿恪:總之這一章就是我師父琢磨着怎麼把我從懸崖上推下去,而且還把我的援兵給扣下了。然後兩人就以後如何‘調教’我商討了一番是吧?你們兩這樣做問過我的意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