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貼合的沒有一絲縫隙,隔着冰冷的盔甲。方恪低聲道:“我已經認定你了。任何人的反對都無效。”
這些時日,畢十四小動作方恪並非全然無知。同樣的他也明白畢十四背後站着的是哪位。不同意又如何?
到了如今,連他自己也掂量不出葉於時在他心中佔了多重的份量。若是有一天,葉於時離開。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許會讓許多人覺得不敢置信。畢竟他一向表現的那麼剋制,那麼‘迂’又那麼‘中正’。
而羅清的那封信,在他看來十分可笑。他一向認爲那些肥皂劇中因爲身患絕症或者其餘不得已的原因而故意離開自己所愛的人士一種極爲白癡的行爲。因爲如果他是被拋下的那個,他如果愛,那麼一定更希望和所愛的人共同面對。而不是自以爲爲對方好,而做出其實傷害更大的決定。
說他自私也好,拖累葉於時也罷。他就是自私了,又怎麼樣?他一向自私。
“你有這種覺悟我就放心了。”葉於時眼底盪出幾分笑意。
……
“明日出海,你要小心。”方恪道。
葉於時點頭應下又道:“你也一樣。”
次日。崑崙,天山暫時歇戰。從天山上傳來的消息讓商若雪也震驚無比。
崑崙三日之內,連續下了兩顆棋子。似乎一下子,整個棋局的都震盪起來。彷彿下一刻便會發生驚天逆轉。而宗門,隱隱也有了內亂之勢。
誰能想到,天山掌門之位早已易主。那總是更隨在商若雪身旁的神秘的斗笠人竟然是掌門人。誰又能想到,這位朱掌門的獨子會是崑崙弟子?那名早早揚名的煉丹天才朱式宇,崑崙派丹藥峰着力培養的下一任峰主會是天山掌門的兒子?
這一位少年成名的精英弟子雖然表現優秀,但站在蕭昌秋和赫連十九這些人面前到底是失了幾分顏色。更何況還有後起之秀葉於時和方恪。朱式宇似乎表現的太過中庸。
但當他這一重身份扔了出來,九州大陸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朱式宇上天山的目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那麼天山會如何做呢?
所有人,都在等着天山的選擇。
天山上狂風夾雜着暴雪。石梯早已被厚厚的雪覆蓋住。但在一處卻有一塊□出來的巨石。巨石上有一人盤腿靜坐着,手中拿着八卦盤。雪花飄到這兒便化作的晶瑩的水滴。滴落之後又瞬間凍結在巨石底下匯聚出了一片冰晶。巨石相對的一處有一顆傲立在風雪之中的松樹。松樹底下站在一個人,被風雪掩蓋了全身。連眼睫毛上都凍出了一條條冰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劍。
兩人皆是一動不動的。彷彿一種無聲的對峙。兩人都在等待天山做出選擇。赫連十九是爲救人而來,韓箜守在這兒卻是爲了殺人而來。
韓箜終於擡頭望了一眼天山派。
赫連十九注意到了,笑了。臉上的薄雪撲朔着掉下。聲音卻是冷硬如刀:“他不會下來了。”
韓箜斂下眼瞼,極輕慢的打量了赫連十九一遍。而後他仰頭笑了,笑聲迴盪在山谷間。震落了幾片雪。肆意而張狂,他只有在一個人面前纔會底下他的頭顱,變得低微而恭瑾。
“說不得他已經死了。”韓箜慢吞吞的道。
赫連十九濃眉倒豎,如刀似劍的聲音從口中迸發出來,幾道劍氣震開一片晴天。“你莫不是以爲,人人都如同太行一般卑鄙無恥吧?”
“哈哈哈哈……”韓箜彷彿聽到莫大的笑話,不可抑止的笑了起來。
“你以爲我是什麼時候守在這裡的?你以爲我是爲殺人而來?你錯了。”笑了許久,韓箜才停下來淡淡道。
赫連十九面色一變。
韓箜又道:“我放他上山,只是想看看天山會如何抉擇而已。若是他死了,太行天山仍舊是盟友。若是天山派還讓他還活着,天山便是下一個崑崙。朱式宇,不止是崑崙的一顆棋子,更是太行的一塊試金石。”
“狂妄。”赫連十九兩字出口。一道凌厲的劍氣已經凝聚,霎時間一點劍意由九天之上而來。如落雷擊下,直接劈向韓箜。
韓箜手一番,以八卦盤一接。竟然退了兩步,韓箜一揚眉笑道:“赫連十九,果然不負盛名。”
……
天山之上,朱式宇面色蒼白。衣襟上血花如梅。
他驚愕的看着對面的人,眼底是不敢置信。
朱掌門手一折,咔嚓咔嚓幾聲響。朱式宇四肢扭曲的仰躺在地上,竟是生生被折斷了四肢。
他眼中的不敢置信已經化作幽深,他冷冷的看着朱掌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更甚於虎。”
周邊的天山弟子面面相覷,不敢吭聲也不敢上前。他們剛剛知曉這位朱式宇是掌門之子,現在就看到這一幕。誰也不知道此時什麼舉動纔是恰當的。
“把他交給太行派。”
朱式宇猛地擡頭,死死的看着他的……父親。
左丘一手抵着額頭,一手搭在膝上。
“你們覺得天山誠意如何?”
“夠了。”韓箜微微低頭道。
左丘掃了一眼韓箜左肩至腰部的繃帶。昨日韓箜差點便被赫連十九劈成了兩半。而赫連十九卻未能救到朱式宇。朱式宇被天山的人親手交到了太行派手中。
以此看來,崑崙這步棋算是廢了。但是……智霄布的棋會這般容易廢除嗎?而且天山派……
“過猶不及。”江沉舟突然道:“大人難道不覺得天山此舉太過了嗎?”
確實如此,天山這次對太行的態度太軟了。反而顯得十分刻意。畢竟天山派和太行派是足以抗衡的。
那麼……江沉舟卻仍舊在思索,崑崙這步棋也未免顯得有些太……難以捉摸了。他們到底意欲何爲?
左丘皺了皺眉,突然笑了起來。那種有些陰柔的臉,笑的極爲好看。“管他如何,三日之內攻下左神策營。”
“那朱式宇……”韓箜道。
“大人,將此人交給我罷。”江沉舟脣角一勾,笑吟吟的道。眼底帶着興味,仿若看到了獵物的獵人。
左丘看了江沉舟一眼。
江沉舟上前一步,仍舊掛着笑意道:“我想試試崑崙的骨頭到底有多硬,他們的嘴到底能不能被撬開。”
左丘輕輕嘖了一聲,眉眼轉冷淡淡道:“毫無意義的事情上何必浪費時間。”
雖然這樣說着,但左丘還是一揮手,表示隨江沉舟去折騰。
而就在所有人目光落在天山之上的時候,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神武營之中。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崑崙山脈之中。
曹奪捧着一把劍,坐在正中的蒲團之上。幾名長老以曹奪爲中心圍成一個圈。同時施法,濃郁的靈力聚集在曹奪手中的劍上。曹奪面上一陣青一陣白,捧着劍的手微微顫抖。
而瀕海之城的太阿收到了一隻紙鶴。他眨了眨眼,而後朝某個方向邁去。一步便是百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