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有那麼些不確定了。他真的是直的?或許他彎了?方恪皺眉,但是……那次面對青花大陸的款冬然的色、誘,他確確實實什麼其他的念頭都沒有。真的一點旖念都沒有了。但是他也知道葉於時不一樣,葉於時是特別的。
“在等一個時辰纔可以拆。”葉於時看了看被方恪握住的手答道。神色難辨,脣角卻是帶上了弧度。
“葉師兄,你以後的道侶會是男的吧?”方恪道。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樣問了。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許他是想確認什麼?他覺得自己不對勁了,這種不對勁好像是從太阿說雙修起。但是他又清楚不是這樣的,太阿只是點出了什麼被他忽略的東西。這種不對勁出現的時間遠比他自己意識到的更早。
他不確定。真的不確定。
葉於時沉默了片刻,他的臉卻捱得極近。吐息的聲音,異常清晰。
“方師弟,我很疑惑。”葉於時道語氣是從未有過的遲疑。
方恪一愣,葉於時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說過話。他一直是從容淡然或者一針見血。什麼時候會這樣遲疑過?“啊?疑惑什麼?”
這時候玄蓉的聲音卻傳了進來。
“你來做什麼?”依舊是帶着一股子蠻橫傲慢態度的口氣。
“蓉兒。”玄極制止了玄蓉,然後道“鉢千大師請,小女無禮大師莫要介意。”
隨後進來的人倒是讓方恪和葉於時兩人都不由微微挑了挑眉,是塵否。塵否跟在鉢千大師的身後進來,顯然剛纔玄蓉就是對着塵否發難。
葉於時讓方恪靠牀坐起後,便與鉢千見了禮。然後道:“晚輩就先告辭了。”說着葉於時便微微一笑回頭看了方恪一眼便走了出去。
方恪張張嘴,突然有些懊惱起來。葉於時在疑惑什麼?這些人未免來的太不是時候了吧?他有種預感,葉於時的疑惑或許可以解開他的疑惑?但是已經被打斷了。方恪對着鉢千禮貌一笑。
鉢千並不高,有些微胖面容可親,手上拿着一串佛珠。最重要的是他是方恪見過的眼神最平和的人,這種平和和他的平和又不同。鉢千的平和透着幾分世外高人的味道,好似已經看破紅塵心如止水。完全看不出他會是塵否的師父。
塵否落後鉢千半步,一身黑色的僧袍,右手看起來完好無損已經接了回去只是垂在身旁透着淡淡的青色。那雙眼睛從進門起就釘在方恪身上一般。就如同餓狼一般兇惡的眼神,彷彿他隨時都會撲上來撕碎方恪。
“羅小友傷勢如何?孽徒出手不知分寸。”鉢千微微一笑。
“已經無礙。”方恪笑道。
鉢千見此也不在多言,而是回頭看向塵否。他看向塵否的眼神很慈愛……很包容。就如同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塵否直接上前一步道:“我要跟着你。”
“跟着我?”方恪疑惑的反問。
“對,直到我打敗你。”塵否道。
“你要跟着我,直到你打敗我?”方恪眨眨眼道:“爲什麼?”
“這場比試我輸得心服口服。所以我要打敗你。”塵否很是認真的道。
這是什麼邏輯?方恪看向鉢千大師。對方卻只是笑了笑,顯然是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而顯然他早已知道塵否要做什麼而且已經認同。不然他也不會過來。方恪想了想道:“那如果我不讓你跟呢?”
“你阻止不了我。”塵否道,語氣很是認真。
“喂,你這人什麼意思啊?你以爲你想跟我們就會讓你跟嗎?”玄蓉雙手抱胸,很是不耐的道。在她看來這塵否和他們的關係就應該是水火不容的敵對關係,而這塵否要跟着他們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她在觀試臺上雖然受了一些影響,但最後那一段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見了。這個塵否的行爲簡直是令人髮指。像野獸一般的鬥法方式,玄蓉死死的瞪着塵否的手,那成爪的手簡直快成爲她的噩夢。他是將方恪的左腿一節一節的硬生生掐斷的。若不是方恪那一劍將他的手削斷的及時,那被掐碎的就不是肩部了而是掐斷脖子。
玄蓉的話,塵否就如同沒有聽見一般,只是直直的看着方恪。
玄蓉見此,幾乎氣得跳腳。
“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我可以躲着你。我可以讓你永遠找不到我。”方恪微微偏頭,笑眯眯的道。
“條件。讓我跟着你的條件。”塵否道,那雙眼中似乎寫着瞭然,又好似不論方恪提出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
鉢千轉動佛珠的手頓了頓。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繼續轉動佛珠。
“很簡單,給靈石。跟一天一萬靈石,很便宜吧?”方恪笑的眉眼彎彎。
玄蓉頓時呆了,不止她,可以說這房間裡除了方恪以外的人都呆了。
塵否沉默了許久似乎有些頹喪的道:“我沒有這麼多靈石。”
“那你有多少?”方恪眉梢一動問道。
又是一陣沉默,塵否似乎是在認真的計算他手上的靈石到底有多少。“我的壎,四品靈器。一艘二品,足以容納二十人的飛舟。這兩樣不可以給你。其餘的一把三品匕首……還有五萬一千二百五十一塊標準靈石。總計十一萬靈石。”
“十一天你可以打敗我嗎?”方恪問道。
塵否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試試。”說着塵否便將從身上取了繡着古剎寺式樣的儲物袋遞給了方恪。
玄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現在已經覺得塵否沒有那麼可恨了,反而有些可憐。
而鉢千面上不顯,但是他剛剛的心經卻是念錯了。他想他同意塵否要跟着方恪的請求是不是錯了?這一下子,塵否二十多年的家底就空了。
是的,這就是塵否二十多年所有的資產。佛修本來就倡導苦修不借外力,而塵否的性子對於這些看得更是淡然。在寺中,塵否是他的入門弟子自然是什麼都不缺,基本沒有什麼需要使用靈石的地方。沒想到這一下子,就……頓時鉢千看着笑眯眯的方恪不由在心底默唸道,他還是修爲不到家。錢財乃身外之物,身外之物……只要沒有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他就放心了。
若是方恪讓塵否替他做什麼事,或者給他賣命。塵否只怕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就會答應了。鉢千暗歎。他唯一的入門弟子,手上有古剎寺十分分之一的佛修力量。古剎寺十分之一的力量已經很了不得了。而這力量還是完完全全由塵否支配的。這一點對方難道真的不動心?
這邊方恪很滿意有人給他送靈石。那邊葉於時剛走到崑崙派的住宿處,就看見已經等候多時的扈駱。
“你今天行動似乎比這裡還快。”扈駱指了指腦袋道。
葉於時不語。
“走吧,去喝一杯?”扈駱表情依舊冷肅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說話的口氣卻是帶着暖意的。他們是十餘年的朋友了,是手足。
清冷的月光下,兩人坐在寒風陣陣的涼亭之中。
扈駱無奈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靈酒還有葉於時面前的靈茶。這人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執着的可怕。不論對人還是對事,認定什麼就是什麼。他們的喝一杯,永遠是他喝靈酒葉於時喝茶。
“我很久沒有看見你像今日那般了。第一次看見你這樣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搶我饅頭,你也是今天這個表情按着我打了一頓。”扈駱音調平平,目光中卻透出懷戀。
“是嗎?”葉於時低斂下眼瞼道。
“那是因爲你快要餓死了,非要那個饅頭不可,所以你就把我往死裡揍。可今天你又是爲什麼呢?”扈駱道,葉於時那個有些茫然無意識的表情他很明白那代表什麼。方恪對他什麼時候已經這樣重要了?
“我不知道。”葉於時抿脣,最終只是低聲說了這四個字。
“方恪是不一樣的嗎?”扈駱在心底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已經很清楚的事實了,就連羅畢都看出來了。結果這位還說不知道。他是小時候在藏書閣讀書讀傻了嗎?
“是不一樣。”葉於時很快就否定了。
“那不就行了。”扈駱道,明明平日獨佔欲那麼強,不要以爲當時在飛舟上時他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不就搭了一下肩膀而已,都有意見。他還以爲這位已經心裡面有譜了。
“我至少還要兩年才能結嬰。方恪若要結嬰應當還要晚上幾年。”葉於時微微皺眉。似乎有些困擾。
扈駱微微睜大眼,他不明白怎麼又說的結嬰了。他們說的話題和結嬰有關係嗎?
“道侶之類,起碼要到元嬰之上才能考慮。”葉於時突然彎彎脣角笑容淺淺。
嗤……扈駱慶幸他口中沒有酒不然他肯定要一口噴出去。他只想說,你考慮的真遠也真周到。感情他是白擔心了,這位自己心裡明鏡似的。不過是在疑惑方恪爲什麼對他來說那麼重要。這一點他還是看的出來的。如果有一個人佔據的分量在葉於時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超出他的預知的時候,疑惑是正常的。因爲葉於時他的每一步都計算的恰到好處。超出計算的東西……
所以他們剛剛那一段話,其實兩個人重點完全不同?扈駱默默喝酒。他就不該操這個心。他還在想證明葉於時動心了,葉於時就已經想到結爲道侶去了。好罷,他們不是一個品級的。
“但是方恪似乎很急。”葉於時微微挑眉,笑容和煦如春風。
扈駱這下真的是再說不出別的話了他被口中的酒噎住了。他自然不會把葉於時這句話當真,這其中的調侃語氣。哪怕葉於時說的再認真他還是聽的出好吧。而且方恪也不像是急的人,在他看來方恪似乎還隔着一層紗,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他只能默默的說爲方恪說一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