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於時一手摟着方恪足尖輕點,向後一掠。穩穩落在城主府中擔任警戒任務的太行派弟子面前。狹長的眼中寒光點點。對上羅景有些驚慌的眼。
羅景是太行派的一名普通內門弟子,他的任務就是負責城主府的明面上的警戒。就在不久前,兩男一女三名穿着普通道袍的修士,拿着代表派中八卦之一的坎的信物,給他下達了一個任務。很簡單,就是視而不見。無論院中發生了什麼都要當做沒看到。就算髮現了,他們也早就在院中設置了幻陣。到時候就推說他們都被幻陣迷惑了什麼都不知道。
在那兩名崑崙派弟子被圍攻的時候,他就隱隱有了一種預感。三派本來就互相看不順眼很久了,他自然明白門派的意思。到時候崑崙追究起來就說不知道,是散修所爲就好了。崑崙拿不出證據也不能怎麼樣,這種事情他們都做過不少。更何況,如今的崑崙,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崑崙了。
直到····現在。羅景咽咽口水。
“這位師兄····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羅景馬上反應過來,驚訝道。“這位怎麼受··”傷···
羅景的話,戛然而止,眼睛暴突出來。捂着喉嚨上的一道血痕不甘的倒下。他竟然敢當着這麼多太行弟子面殺人····
葉於時微微翹起嘴角,掃了一眼原本跟在羅景身後的幾位太行弟子。
“崑崙派弟子,於城主府遇襲,身陷幻陣。不知太行派可有破陣弟子?還請太行派的道友伸出援手。”葉於時朗聲道,一邊執着手中刀,如魔似幻的身影穿梭而過,那些太行派弟子卻是連發招都未做到,便倒了下去。葉於時手中的大刀,血液順着刀刃留下,這把刀赫然是玉滿的刀。葉於時足下輕點,手中刀一扔,刀被拋到玉滿的屍體旁。
葉於時卻是抱着方恪落在了院中。隨即,十幾道身影落下。
“砰”的一聲爆響,院中‘幻陣’爆裂。
那十幾道身影中爲首的就是左丘。
左丘一掃場中情況,恰好。扈駱一劍揮下。劍氣如虹,
不過是一把普通的三尺劍,扈駱這一劍卻是暗含劍意。雖然不如蕭昌秋已經領悟了自己的劍意,但也不過差了那麼一分。扈駱隱隱感覺他就要摸到劍意了,可是卻還是始終有那麼一層薄膜。
韓箜不禁睜大眼。
這是崑崙劍訣【無回劍】,此劍決威力巨大,但是卻對修煉者的心性有很高的要求。無回劍,其劍勢在於一往無回,揮劍無悔。因此崑崙派修煉者雖多,有所成就的卻是很少。
而現在,扈駱這一劍劈下。在他們眼中卻是一道巨浪從天而落,奔騰而來,勢不可擋。耳邊分明是巨浪翻騰的呼嘯聲。令人望而生畏。
這那裡是什麼巨浪,着分明是一道道劍光,層層疊疊,避無可避。
這是【無回劍】第三招,【一落千丈】
玉鏵臉上的肌肉抽動着,手緊緊的握住自己的劍,此刻已然忘記自己是爲何而戰,嚯嚯的笑了起來。“來的好!死在如此劍法之下,不虧!”
玉鏵氣沉丹田,迎上了巨浪,一道急如閃電的劍氣對上了巨浪。兩道劍氣一觸,發出巨大的聲響。閃電狀的劍氣消匿無蹤,巨浪卻是傾瀉而下。
“好劍法。”左丘看也未看地上玉鏵的屍體一眼,拍着掌對着扈駱道。
“讓崑崙派各位道友受驚了,實在是我等招呼不周。”左丘看着被擡出來的太行弟子屍體,臉上卻是分毫不顯。陳褚披着扈駱的衣袍,眼中複雜萬分。
若不是他們知道事情原由,怕是也會認爲左丘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吧。陳褚又不由看了看葉於時,那些屍體可都是一招斃命。葉於時的做法讓他很是心驚卻有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
原本被太行派伏擊的憋屈之感,消去大半。這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是袁師弟和王師弟只怕是凶多吉少。
“還請左道友好好查一查,這三人是什麼來頭,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在城主府,殺死衆多太行道友還伏擊於我崑崙弟子。”陳褚微微一笑道。
“那是自然。”左丘抿脣,神情極冷。
場上衆人都是心照不宣。這件事也只能這樣了,算計崑崙不成反而折損如此多人。這種情況還是左丘第一次遇到。
左丘掃了葉於時一眼。“幾位道友還是到廂房休息罷,方道友看起來受傷頗深,此事就交給我等解決吧,各位道友還請寬心,明日戌時,就可進入遺府。道友還是好好休息,準備準備。”
陳褚看了看仍然昏迷不醒的方恪還有已經清醒卻是狼狽萬分的袁金。王師弟破裂的玉牌被陳褚握在手上。
袁金和王一洛二人也是在坊間遇襲,那人卻是裝作不敵而逃的模樣,引得二人追擊到了荒郊,受到了伏擊。在其中袁金髮現那二人分明用的是太行一派的法決,想到可能是
太行派針對崑崙派的陰謀,於是和王一洛二人決定就是死也要在死之前將這個信息傳給門派。王一洛一人擋下二人攻擊,讓袁金放出了門派求救用的紙鶴。
幸好的是,剛好紙鶴被剛到達【太安城】不遠的朱式宇,葉於時二人發現,救下了袁金,然後朱式宇留下照顧袁金,葉於時碰上已經脫身的扈駱趕往城主府。
“方師弟受傷頗重,外傷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但是···方師弟最後那個法術卻是有同歸於盡的意味。經脈受損嚴重,還有靈力也近乎枯竭。”朱式宇查看一番後,皺眉道。
同歸於盡。袁金幾乎要驚呼出聲,方老鼠要和敵人同歸於盡?怎麼可能···袁金看向臉色慘白的方恪,表情複雜極了。
“方師弟那個術···我從未見過。”陳褚道。
幾人神色又是一變,在場所有人中,最擅長五行法術的大概就是陳褚了,而陳褚在門派中五行法術確實是極爲出色。若是陳褚都未見過···
而方恪此時卻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中。
一片無盡的黑暗,方恪不知道他已經被困在這黑暗中多久,他只記得他一直走一直走,而這黑暗也好似沒有盡頭。從剛開始的疑惑到恐慌。
他要永遠被困在這裡嗎?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感覺。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黑暗。
或者,他已經死了?
到底還要走多久?他大聲的喊叫,卻是什麼聲音都沒有。什麼都沒有,這種感覺快要把他逼瘋了。
從恐慌到絕望。方恪麻木的一步步走着。
“劍長二十一寸三分,至尊至貴,人神鹹崇。汝身與劍合,劍與神合。可證天地大道。”
幽幽的聲音響起,方恪先是一喜隨即一驚。這聲音飄渺無蹤,好似從四面八方涌至而來。帶着說不出壓力。
“以汝之身,行吾之道,以汝之神,趨吾之行,以汝之心,證吾之道。獻祭於劍,取太阿之道,賦汝不敗之能。汝可願意?”
一聲強似一聲,一聲比一聲威勢更大。一字一句好似敲在方恪腦海中一般。每說一句話,方恪心就爲之一顫。
“以汝之身,行吾之道,·····取太阿之道,賦汝不敗之能。汝可願意?”
“汝可願意?”
方恪心神一鬆,幾乎願意二字就要脫口而出。方恪一口咬破舌尖,嘴中鐵鏽味擴散。
什麼叫獻祭於劍?獻祭,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事。還有這語氣,說話的節奏···分明就是誘拐!
“我不願意!”方恪定定神道。
頓時聲音一停。回覆到一片空寂。
方恪心裡不禁一慌,該不會是不答應就永遠待在這該死的地方吧?
突地,眼前景象一變。方恪瞪大眼,一片血紅的花海,層層疊疊的細小花瓣疊成的奇特的血紅色花,形成一片血海。在血海中央,虛浮着一把血紅色的長劍,劍上盤腿坐着一個人····
方恪有些不確定,那確實是人?
如瀑的銀色長髮披散着,一身黑衣如同鬼魅。幾乎慘白的膚色,極薄的脣,高挺的鼻樑,還有一雙黯然無光的眸子,額頭有一枚詭異的血色紋路。
那人盤腿於劍上,淡淡的往方恪一掃。不知怎麼的,方恪就站在這人五步遠的地方。
“爲什麼不願意?”
雖然是疑惑的語氣,方恪卻實在沒有聽出有什麼感情在裡面。
“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方恪道,他從來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得到什麼就要付出相等的代價。更何況那話中還說是不敗之能。不敗?那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比如說靈魂?
那人盯着方恪看了半響。“爲什麼不願意,有力量不好嗎你很弱,會死。”
“我只相信自己的力量。獻祭,我不相信。”方恪挑眉問道“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
“吾是太阿。”太阿沉默半響道。
突然眼前一切開始模糊。一切景象遠去,仿若掉入什麼漩渦一般,被捲入其中。
隱隱約約,方恪好似又聽到太阿的聲音。
“吾等汝來找吾····烙印者。····劍長二十一寸三分,至尊至貴,人神鹹崇。汝身與劍合,劍與神合。可證天地大道。吾乃太阿···太阿。”平板無波瀾的聲音,方恪甚至眼前又出現了那雙死氣沉沉的黯淡無光的眸子。
太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