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孫氏眼睛沒離開過包袱卷兒,到了顧家村,沿路遇了許多村民,都對杜修和顧軟兩個陌生人投來探究的目光,實在是如今的顧軟和過去相差太大,他們都認不出來了。 匕匕首發
有一些婦人拉住桂花問她的新衣裳哪裡來的,向她打聽,桂花細聲細氣,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回答。
很快,顧家村都知道顧家大丫頭和女婿帶着好些東西回來看老顧頭了。
老顧頭家並不算多富裕,又有孫氏這樣一個不會持家、只知道花錢的敗家娘們,那貧窮程度可想而知了。
但顧家的房子,在村裡卻是數一數二的好,算年代久遠了一些,也能看出這座房子青磚大瓦房的堅實質地。
因爲這房子,是當年顧軟的親孃用自己的嫁妝蓋的,只可惜沒個幾年,她死了,這麼好的房子沒住幾日便宜了別人,還讓自己的娃被這個享受了她大房子的人虐待成了傻子。
雖然顧家村和大灣村有一段路的距離,但許多人還是聽說了顧家大丫頭腦子變好的事,顧家的左鄰右舍都站在院子邊看着,顧軟憑着記憶跟那些認識的人打招呼,不認識的推說不太記得了,這樣下來,得到不少人的好感,都說她有禮貌,會喊人。
快要進老顧頭家院子的時候,穿着新衣服出去跟小姐妹炫耀的顧翠花也正好回來,看見顧軟,她眼睛立刻瞪得老大,一副極其不歡迎的姿態指着顧軟怪叫道“你來幹什麼”
顧軟沒有搭理她,顧翠花被無視,臉一抽一抽的,死死地瞪着顧軟,這一瞪間她看見了站在顧軟身旁眉頭輕的杜修,眼珠子立刻又亮得跟幾百瓦的大燈泡一樣,赤。裸裸毫不遮掩地表達出她對杜修的濃厚興趣,她心裡甚至還暗自慶幸今兒穿了這身好看的新衣裳,能在這麼好看的男子面前表現一番。
顧家村可有好些少年都對她有意思,以她這樣出挑的樣貌,這個男子還能不對她神魂顛倒
於是她腦子一熱,前手肘一拐,將顧軟擠開,擺出一個自認爲嫵媚妖嬈的笑容來,還輕撫一下自己鬢角的碎髮,“這位公子,你是找人還是問路的”
顧翠花根本沒將眼前這男子與顧軟聯繫在一起,她那姿態顯得扭捏又做作、不倫不類的人很是反感,杜修大大的後退了一步,讓開身子,然後捉住了顧軟的手,淡淡的說了一聲,“我陪我媳婦回孃家來看老丈人,這位大姐,麻煩你讓一下,你擋着我們的路了。”
大姐大姐
這兩個字讓顧翠花風凌亂,讓聽到的左鄰右舍毫不客氣的笑了
可不是,顧翠花小小年紀臉塗了厚厚一層的粉,顯得又老又俗氣,看起來顧軟大了五歲不止了。
而剛纔又沒有人介紹顧翠花,算杜修說不認得她也沒有人會說什麼。
顧軟很厚道,倒是沒有笑,顧翠華那張被粉撲得煞白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孫氏忙笑着打圓場,“女婿,啥大姐,這是大丫她二妹翠花,大丫你也真是的,怎麼看見你二妹也不給女婿介紹介紹,讓人看了笑話。”
“娘,翠花一衝過來擠開我,我以爲她要跟大郎自我介紹。”,顧軟神色顯得很無辜。
孫氏嘴角抽了抽,卻絲毫沒覺得自己女兒有什麼錯,也沒去想剛纔顧翠花那出格的做派有多丟人。
而憤怒之後,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長得好看又有氣質的男子竟然是自己傳說那個又瘸又病殃殃要進棺材的姐夫,她慢慢瞪大眼睛打量杜修,怎麼可能這跟傳言根本不相符啊。
顧翠花良久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試問一直被她瞧不起、被她打壓的傻子姐姐,竟然一翻身有了這樣一位好看的丈夫,還是她顧翠花也我看的人,她怎麼能接受
真是好白菜都讓豬拱了,顧翠花在心裡恨恨的罵了一句,不甘的看了杜修一眼,然後語氣難掩遷怒的對顧軟說道“顧大丫,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還回孃家來做什麼我告訴你,我家可沒有秋風給你打,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別想進我家的門”
顧軟只淡淡道了一句,“我來看爹。”
“爹不在家,地裡忙活去了,有啥好看的快走快走,別在這兒擋了我家的門。”
顧翠花氣焰囂張,左鄰右舍紛紛明白顧軟不傻了之後爲何依舊沒回過孃家,試問有這樣的後孃和後妹,她敢回來嗎
顧軟聽顧翠花語氣很衝,順勢又問了一句,“爹不是生病了嗎”
正在氣頭的顧翠花根沒看見孫氏遞給她的眼色,下意識的道“誰說爹病了爹好着呢,要不然還能下地幹活”
孫氏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壞自己事兒的顧翠花,然後她偷偷看了一下顧軟的反應,見着顧軟似笑非笑的看她,“,娘,你不是說爹病了,讓我拿錢給爹看病嗎怎麼二妹又說爹沒生病這可都把我搞糊塗了。”
孫氏臉有些不好看,顧軟這看似不經意說出來的話,卻讓鄰居們竊竊私語起來,敢情這孫氏不止去找自己的繼女要錢,還尋這樣的藉口,這是爲了錢在咒自己的男人啊,簡直是鑽到錢眼裡去了。
孫氏乾笑着,“大丫,我不是都說了嗎你爹是老毛病,時好時壞的,他肯定是知道你要來了,這一高興身子好了。”
顧軟沒有去揭穿孫氏,因爲不需要她揭穿,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她蹩腳的謊話。
在顧翠花堵在大門口不讓杜修夫妻倆進去的時候,老顧頭扛着鋤頭從地裡回來了,一路聽村裡人說他大女兒和女婿回來了,老顧頭心情有些複雜,當看見眼前已經變得連自己都快認不出的大女兒,他也只是複雜的看了顧軟一眼,然後說了一句“大丫回來了,進屋裡去吧”
老顧頭髮話了,顧翠花再也不敢攔着,她眼睛一直在杜修和顧軟之間來回看,看見杜修腳步平穩的進了屋裡,根本看不出又瘸又病的跡象,顧翠花手指頭差點把衣角絞碎了。
進屋後,老顧頭和孫氏坐在炕,杜修和顧軟坐在小凳子,顧軟公式化的問了老顧頭一些關於身體的問題,老顧頭都說很好,父女兩個之間的氣氛像陌生人似的。
最後老顧頭終於問了一句關於顧軟腦子的問題,“大丫,你這腦子是真好了咋好的”
“爹,我是真好的,不小心被石頭磕了腦袋,一下清醒過來了。”
“那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不”
顧軟呵呵笑了一聲,眼睛有意無意的往孫氏和顧翠花身看了好幾眼,“小時候發生了很多事,爹是問哪一件”
孫氏和顧翠花都感覺顧軟剛纔掃射她們的視線有些不正常,孫氏生怕老顧頭問出了什麼不該問的,忙道“老頭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你還問個啥呀,大丫好了成了,這不,今兒大丫可是回來孝敬你的,給你買了老多的東西,大丫啊,快快,把東西快拿出來讓你爹看看,高興高興,省得這病又犯了。”
孫氏早等得不耐煩了。
“娘,這些遲早都是爹的,你急個什麼”,顧軟心補了一句,又不是你的,看你咋呼個什麼勁兒。
顧軟想着包袱打開後孫氏氣得跳腳的神情,也忍不住了,這纔將包袱打開,拿出旱菸、酒還有一套衣裳遞給老顧頭,不顧頭,“爹,這是女兒和大郎孝敬給爹的,給看看這衣裳合不合身。”
老顧頭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顧軟會給他送這些東西過來,他一會兒撫着菸葉子,一會兒撫着酒罈子,一會兒又撫着衣裳,臉滿滿的都是笑意,眼睛卻一下溼潤了,“好好,女兒長大了,爹有福了,能穿到女兒女婿買的新衣裳了,爹開心啊”
顧軟不知道這一刻老顧頭到底是不是真情流露,但他看着自己與亡妻女兒被虐待成了傻子,卻一個屁都不敢放,所以顧軟對老顧頭實在沒有什麼很深的父女之情,今天來看他也只是全了面子而已。
孫氏嘀咕了一句,“不是幾個破玩意兒,也值得你高興成這樣,不知道人的還以爲送了什麼金銀珠寶”
孫氏說着去看包袱裡剩下的幾樣東西,然後她的眼睛盯着包袱沒有轉過,因爲顧軟將屬於老顧頭的東西拿出來後,那包袱幾乎空了,孫氏沒看見給她買的尺頭,不可置信的將包袱扒拉開。
裡面除了幾盒吃食糕,點還有一件明顯是給顧金寶做得衣裳,然後什麼都沒有了。
孫氏臉色頓時青了,又氣沖沖地質問顧軟,“死丫頭,你不是說給老孃買幾丈尺頭來尺頭呢”
顧軟相當淡定,“娘,你不是說我爹病了,弟妹沒衣裳穿嗎我要請大夫給爹看病,是你說不用,那我只好給爹買一些東西讓他開開心,至於弟妹的衣裳,你看我弟妹的衣裳我不是都買了嗎娘,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孫氏怎麼都沒想到顧軟會這麼忽悠她,那些菸酒,算她想據爲己有,拿來也沒有用處,可若是尺頭,那自然全是她的了。
但問題時,顧軟現在是一點便宜都沒讓她佔到,她和顧翠花兩個什麼都沒有,顧軟像在用這種行動告訴她們,她和翠花兩個對她顧軟來說,是兩個外人而已,如此涇渭分明的態度讓孫氏惱羞成怒,“你這個死丫頭,老孃是你娘,翠花是你妹子,你連扯幾丈尺頭的錢都捨不得,你這是翅膀硬了要飛了看老孃不教訓你這個死丫頭崽子”
想到自己滿心歡喜的回來,卻得到這個結果,孫氏感覺到了嘴邊的肥肉這樣飛走了一樣,氣得理智全無,幾乎是像一樣,看見顧軟不順眼,拳腳招呼,她肥碩的身體氣咻咻地朝顧軟扒去。
杜修臉一沉,剎那間將顧軟往身後拽了拽,一雙冷目看着孫氏,“丈母孃這是要做什麼”
孫氏衝到了杜修面前,被杜修唬得站住了腳,孫氏肩膀抖了一下,她不跟杜修對話,而是怒目看着顧軟,“咋地你現在是有了靠山,不把老孃放在眼裡了還要指使你男人對老孃動粗”
杜修親眼見到了孫氏和翠花的跋扈,才知道顧軟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有這樣一個後孃和妹妹,難怪她腦子會變傻,難怪她長得又瘦又小的。
杜修心裡涌起一股憤怒來,同時對顧軟,他又多了一分憐惜,“丈母孃,現在軟軟是杜家的媳婦,別說她沒做錯什麼,算她真有錯,丈母孃也不能當着我這個丈夫的面兒對她動粗,難道丈母孃是存心在下我杜家的面子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軟軟惦記着岳父,聽說岳父病了,眼巴巴地買了東西回孃家來探望,丈母孃嫌東西少、嫌東西不合意,那也是我的錯,這些東西是我讓軟軟置辦的,我家裡窮,給老丈人買的禮物也寒磣,老丈人要是也看不,那不如把左右鄰舍都叫來問問,我們送這樣的禮給老丈人和幾個弟妹有什麼不妥。”
當然沒有不妥,給老顧頭、桂花、金寶買的這些東西雖不是什麼珍異寶,但在這鄉下人家,還是拿得出手的,而且還算得豐厚了說出去,老顧頭也有面子的很。
人家準備了這麼多的禮物帶回來,算沒有孫氏和顧翠花的份兒,那又有什麼,反正老顧頭和孫氏是一家人,給老顧頭準備了,那不是相當於給孫氏準備了
孫氏再鬧下去,那不只是讓自己丟臉,讓老顧頭臉也無光,再說了,孫氏以前是怎麼對顧軟的人家肯回孃家來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你還拿喬,太不識趣了。
而孫氏也心虛,當然不敢真去找人來做見證,她哆嗦着脣半天說不出話來。
翠顧花本來看見桂花那醜丫頭穿着那麼好看的衣裳,眼紅,還以爲自己也有,哪知道願望落空,她的憤怒不孫氏小,現在又見杜修這麼護着顧軟,還替顧軟說話,氣更是不打一處出來,“顧大丫,你都嫁出去好幾個月了,頭一次回來送這麼幾個破東西,你打發叫花子啊真是不知道你怎麼有臉送出來,我都沒臉去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