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香香也有些猜不透顧軟顧軟是個什麼用意,心裡有些犯嘀咕,她不信顧軟真的賠得起,果然是個傻子,這麼好糊弄,錢香香心裡一陣竊喜,不過還是假裝大度道:“不用了,這錢嫂子就先拿着吧,回了家裡,我就只跟爹孃說是丟了,他們也不會怪罪我的,也就是挨一頓罵而已,無妨的。”
可真是咬死了顧軟偷錢不承認,還混淆視聽啊!沒了錢她回家可是會捱罵的,讓那些憐香惜玉的人怎麼忍受得了啊?
於是大家都覺得顧軟是在故作姿態擺脫嫌疑,就有人譏笑道:“這位姑娘可是說了,裡面有二兩銀子呢,是這位姑娘做針線活賺來的,你要賠就快點賠,不,不僅要賠,還要賠雙倍!!”
顧軟聞言,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激動的拉住了錢香香的手臂,急切說道:“錢姑娘,咱們都是鄉下人,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幾個錢,咱們兩家也是舊識,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不好,正是缺錢的時候,你當做件好事,告訴我,你的活計是賣到哪家鋪子裡的,竟然能賺二兩銀子,我沒日沒夜的絡子,一個月也就一二百文,我娘雖說是京城大戶人家出來的,繡活很好,還會雙面繡呢,可每個月也就幾十來文錢,錢姑娘你就告訴我那家鋪子的下落吧,我讓我娘下次一定把活計拿到那家鋪子裡,賺了錢,咱們家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顧軟拉住錢香香的胳膊,別人都只看到了她的激動和興奮,卻不知道她手下可是結結實實的在錢香香手臂上掐了好幾把,疼得錢香香一下就將她推倒在地。
杜修忙去扶,顧軟侷促不安道:“錢姑娘,對不起,我、我知道我跟你是雲泥之別,我弄髒了你的衣服了,實在對不起!”
錢香香整張臉都差點扭曲了,但還是沉着氣,抽着聲音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揉着自己的胳膊,哽咽道:“嫂子,你、你爲什麼掐我?”
顧軟抱歉道:“對不起啊,我太激動了……”
但這會兒,有好些路人卻沒有如錢香香所願立刻針對顧軟,因爲顧軟先前那番話,不輕不重的,卻讓人陷入了沉思,聰明人只要稍稍一動腦子,就能聽出顧軟方纔那些激動話語裡的意思。
第一,顧軟能每日每夜的絡子賺錢養家,就是個老實本分的鄉下婦人,怎麼會做這種當街偷盜的事呢?而且還針對一個熟人,一般的小偷,可都不會挑熟人下手,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的。
第二,顧軟的話也在提醒衆人,錢香香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姑娘,鄉下人家扮都樸素,即便是上街趕集,也只是比平時穿得稍微體面一點,可錢香香卻是一身的珠寶首飾,像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哪是什麼正正經經的鄉下人,更重要的是,錢香香還塗脂抹粉了,小小年紀就弄得像個風塵女子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家。
第三,顧軟的婆婆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出來的閨秀,這樣的千金小姐,府上都會請繡娘專門教繡藝,那活計跟鄉下人自學的可沒法比,隨便拿出來一件,那都是個高價的,而且顧軟還說了,她婆婆會雙面繡,那就更難得了,可這樣下來,一個月也就掙幾十文錢,錢香香一個鄉下姑娘的繡藝還能高過沈氏去,怎麼一下子就賺了二兩銀子,這不是明明白白地扯謊嗎?
人的想象力都是豐富的,只要有一個引火線,浮想聯翩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好看的:。
路人怪異的目光這下全盯着錢香香了,錢香香到底不是什麼見過世面的姑娘,心裡有些沒底了,縮手縮腳的,跟泰然自若的顧軟比起來,就更像一個賊了。
錢香香也感覺出來路人的變化,臉色漲得通袖,結結巴巴地辯解道:“我能賣上二兩銀子,那是因爲我繡了許多的活計,積少成多罷了。”
她剛纔說荷包裡有二兩銀子,一是爲了顯擺自己有錢,二是爲了故意刁難顧軟,讓人知道她偷的可是二兩銀子,而不是二文,這樣別人就更加覺得她可惡了,錢香香不缺長相,就缺了的智商,哪裡想到這是自己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
顧軟掐錢香香就是爲了報仇,方纔錢香香抓着她的手臂說她是小偷,可是私下裡結結實實的掐了她好幾下,手臂大概都青了,但她也知道,這種事還是不說爲好,她是個婦道人家,總不能玩挽起袖子給別人看,證明她是真被掐的吧?那樣即便是能博取同情,也落不到別人什麼好話,反而會說她不守婦道什麼什麼的。
而錢香香自然也是這樣想的,根本拿顧軟掐她這件事沒轍,她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呢,被人看了手臂,還成什麼樣子?
而錢香香的話說完後,就立刻有一個扮略爲體面的婦人說道:“這位姑娘的話可說的不對,凡是繡過活計去鋪子裡賣的人都知道,每隔兩三個月,市面上的花樣子就會換一批,以前的花樣子就會過時,你能賣出二銀子,想必是繡了有一年多了吧?據我所知,瀘陽鎮上凡是兩個月前的繡活拿到繡品店裡,別說賺二兩銀子,店家收不收都是另一回事。”
“你總不能說你兩個月就繡出了二兩銀子的繡品吧,還是說你有什麼絕活能人刮目相看,出高價來購買?”
在場也有不少的姑娘媳婦是拿繡品出來賣的,自然知道這方面的行情,紛紛附和先前那婦人的話,輕而易舉就擊碎了錢香香的謊言。
有眼睛的人哪裡看不出,錢香香的荷包裡肯定沒有二兩銀子,剛纔衆人是被錢香香的話新入爲主了,這會兒仔細一想,也覺得有很多不對的地方。
別說一個姑娘家,就說在場的許多大老爺們,也沒有一個月就能賺上二兩銀子的,更別說帶着二兩銀子出門,即便有,也都是兩串錢串子而已,而錢香香那小荷包,可裝不了二兩的錢串子。
錢香香卻說賣繡品賺了二兩銀子放在裡面,怎樣都讓人不能相信,但她卻說了這樣的話,其一可能是錢沒丟,她故意爲難人,其二是真丟了,準備訛人一筆。
但這些只能證明錢香香說謊,不能證明顧軟沒偷錢,即便如此,也足夠錢香香無地自容,她找不到可以圓謊的藉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大概是我記錯了吧……”
她有些沒有底氣的說道。
但她話裡的可信度已經不高了。
她想要找個藉口溜走,偏偏顧軟這時候以牙還牙,用剛纔錢香香故作大度陷她於不義回敬了她,顧軟有些擔憂地拉着杜修的手,一副爲錢香香考慮的模樣,“大郎,這二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錢姑娘可能也是丟了錢着急,這才誤會我了,咱們就別跟她計較了,她一個姑娘家的也不方便,不如我們就替她去千戶府走一趟,報告給官差,讓官差幫忙將錢姑娘的二兩銀子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