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爺子和趙氏也聽出了這弦外之音,臉色有點發青。
張氏更激動,聽見杜修沒有打算帶他們去府城,一下就怪叫起來,“咋?!大郎你還真打算撇下咱們一家去府城過好日子了?!”,張氏情緒激動:“這封侯做官是多大的事,你憑啥不帶着咱們?”
杜修反問,“那我又憑啥要帶着你們?”
杜修這話頓時把張氏問住了,這時候就連她自己也找不出一個說服自己的藉口。
張氏吞吞吐吐了半天,卻只聽沈氏清冷的聲音說道:“說起來,封侯的是我兒子,他得到了這一切靠的是他爹和他外公的威名,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靠的是皇上的英明神武,靠的是他媳婦的賢惠聰明,卻唯獨沒有靠過你們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他帶自己的父母兄弟媳婦,名正言順,可爲啥要帶着不相干的人去養着?別說咱們早就斷了關係,就算沒斷,這也沒有當官的帶着旁支去上任的道理,咱們大郎可沒有吃過你家一粒米一口湯,要奉養你們一輩子。”
沈氏發威,說得屋裡衆人一下子啞口無言。
杜老爺子臉色更加難看,因爲他們此刻的行爲,就像是不要臉非要貼着人家一樣,張氏還要再說什麼,要面子的杜老爺子沉着臉說道:“大郎,你是有本事了,和咱們這些窮親戚都沒有關係了,你怕咱們這些沒讀過書的鄉巴佬跟着你進了城,給你丟臉了,那咱們不去了,如了你的願望……”
杜老爺子說的話像是在賭氣一樣,也像是在指責杜修是多麼忘恩負義的一個人似的,“可你別忘了,你一個人身在官場,沒有人脈,做啥都礙手礙腳的,這要是有幾個兄弟在一旁幫襯些,對你也好,咱們這些老傢伙不成器,你還有幾個兄弟侄兒,我看今天大家就在,就把幾家的關係恢復了吧,以後你多帶着你幾個兄弟侄兒,在官場上助他們一把……”
“大爺。”,杜修打斷了杜老爺子,“按照昱國的侯爵制,一品文忠侯雖然名號很響,但卻是個沒有實權的逍遙侯,連進宮朝覲都可以免了,你覺得我有這個本事在官場上手眼通天嗎?個人的本事是個人的能耐,想要得到就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別來求這個求那個的,求誰也不如求自己,至於這恢復關係,說句不好聽的話,我落難時大爺把我當包袱踢得遠遠的,難道你以爲我現在沒有你當初那樣的心情?我言盡於此,望大爺好好珍重,我就先回去了。”
杜修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帶着一家人轉身離開了。
杜老爺子又氣又急,真是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杜大海和杜大忠知道杜老爺子還有一些不甘心,勸了他好一會兒。
杜大海也知道杜修是個有分寸的,該他做的事他不會少做,不該他做的,他一件不做,你硬是要往他身上套,他也不會搭理你,你一味的觸及他的底線,反而讓他徹底的與你疏遠,連修補都不可能了。
所以他們這幾房想要沾他的光,就最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別太自以爲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杜修一家人從二房堂屋出來,剛走到院子裡,栓子卻不知從何處出來,一頭朝顧軟衝了過來。
那架勢就是直衝衝朝她的肚子而來的,杜修反應及時將顧軟護在懷中拉開,栓子撲了個空翻倒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着。
杜修看出栓子的故意爲之,目光一冷,一腳踩在栓子的小腿上,立時兩聲咔嚓聲響起,栓子慘叫,杜修冷道:“我看你是夠改不了****,手斷了還不安分!”
看杜修那股狠勁兒,真像是要廢了栓子的腿,顧軟驚了一跳,急忙拉住他,“大郎,我們快回去吧……”
沈氏也被嚇了一跳,卻是被栓子撞顧軟的動作嚇到的,她生怕顧軟被嚇出個好歹來,道:快快快,咱們快回去……”
杜修看顧軟滿頭的冷汗,陰鷙地看了栓子一眼,只好先放過他,扶着顧軟先回去。
還好顧軟只是被嚇了一跳,沒有動到胎氣。
回到家裡以後,沈氏就有了感慨,“我真是沒有想到,他們還真是打了這樣的主意。”
“不管他們打什麼主意,反正咱們家是不會再任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娘,你就別再擔心了”
顧軟這樣說道。
沈氏嘆了一口氣,到底是親戚,都說患難與共患難與共,不是從患難中走過來的,這再親的感情也是會淡的,與杜家幾房的關係似乎僅有的聯繫也只是在一個姓上面了,根本沒有與慶二叔、蔣南幾家的親厚,家裡那幾樁必須放下的大生意,比如說粉條作坊、肉脯果脯生意,杜修都更願意交給慶二叔和蔣南打理,不願意交給杜家。
杜蔣南家爲了方便也已經在鎮上買了宅子,日子越過越好,反觀這邊的杜家,大概只有二房過得才稍微好點吧。
要離開大灣村,其實沈氏也是挺捨不得的,可到底跟家人在一起纔是最重要的。
“大郎啊,明天你就去拜祭一下你爹吧,去他墳頭上跟他說說,他沉冤昭雪了,終於清白了……”
杜修點了點頭“娘,我帶媳婦一起去吧,我成親後都沒有去看過爹,他還沒有見過自己兒媳婦呢。”
“可……”,沈氏猶豫,女子不能上墳頭去祭拜,這是鄉下的規矩,沈氏現在也挺看重這些民間說法的。
杜修說道:“娘,媳婦的肚子裡頭懷着咱們杜家的長子長孫,爹不會怪罪的。”
沈氏想了想,很快就妥協了,“那好吧,上山的時候穩妥些,小心肚子。”
“知道了。”,杜修應下。
回到房間裡,今天在杜家二房那邊出了一身的汗,杜修先抱着顧軟去洗了個澡,再把她放回了**上,出去收拾了一下。
顧軟從空間里弄了個西瓜啃起來,看着杜修進來時,她已經用勺子舀完了半個西瓜,正在向另半個西瓜進攻。
杜修連忙跑過去把另外的那半邊西瓜抱走了,顧軟有點不滿意,“你幹嘛?”
杜修責怪地說道:“媳婦,這東西性涼,你懷着孩子,還這麼貪嘴!”
顧軟有點心虛,悻悻地舔了一下勺子放在一邊,“那我不吃就是了。”
杜修看她委屈的樣子,親了她一下,“乖,先睡吧。”
顧軟慢慢的躺下,突然捧着肚子叫了一聲,嚇得杜修立馬緊張兮兮地跑了過去,“媳婦兒,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顧軟半晌沒有說話,好一會兒纔有些驚喜地說道:“大郎,孩子踢我了!我剛纔感覺到他踢我了!”
這是顧軟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肚子裡孕育着一個生命。
杜修愣了一下,,滿懷欣喜將自己的頭也貼到了她的肚子上,“讓我也聽聽……”
杜修靜靜的聽着,半晌也擡頭一笑,“真的,我也聽到了!他在裡面動!”
顧軟微微笑着,溫暖而滿足,杜修就這樣靠在顧軟的肚子上,一直聽着。
顧軟輕輕地問道:“大郎,你是不是想我生個兒子?”
“只要是你生的,不管兒子女兒都好。”,杜修說道。
顧軟撅着嘴,“你撒謊,你重男輕女!你剛纔跟娘說我肚子裡的是杜家的長子嫡孫!難道不是想讓我生個男孩嗎?”
杜修擡起頭,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媳婦,說兒子娘纔開心啊!”
“那要是生出來的不是兒子怎麼辦?娘要是不高興給你納妾怎麼辦?”
杜修吻住了她的脣,帶有懲罰性的意味,“不許說這種話!“媳婦,你知道我這輩子就只想要你一個人。”
他輕輕的把她攬在懷裡,她心裡甜蜜蜜的,“那要是真生了個女兒怎麼辦?沒人給你繼承香火……”
“傻瓜,那一直生就是了,總有一個會是兒子。”
顧軟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你以爲生孩子很容易啊?還一直生一直生,把我當母豬啊?”
杜修順勢抓起拳頭捏在自己的手心裡,“那咱們就一次解決,生對雙胞胎,有兒有女,咱們就不生了,你要真一直生,我也跟着受苦。”
“你受什麼苦?你又沒有生孩子?”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某個位置上,暗示意味十足,“你說我苦不苦?”
顧軟的臉一下就紅了,又在他胸膛上擰了一把,“飽暖思****,我看你這日子是過得太舒服了!”
夫妻兩個嬉笑了一會兒,便熄燈沉沉睡去。
顧軟吃了半個西瓜,半夜的時候想要起**,驚動了杜修,杜修便也要跟着起來,顧軟輕輕按住了他,“我去如廁,你快睡吧。”
杜修想着他們屋裡就有一間隔出來的單獨恭房,也就放心了,於是只睜着眼睛,看着顧軟進了隔間裡。
顧軟從恭房出來後,就從微微撩開的窗戶前看見院子裡有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閃過。
顧軟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出去,叫住了那個影子。
“二郎,桂花,柔兒……”
三個身影齊齊一僵,回頭看見是顧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杜安鎮定的說道:“嫂子,你怎麼還沒睡啊?”
顧軟目光打量着他們三個,“我纔想問你們,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沒幹什麼啊……”,杜安的樣子表現得很無辜。
顧軟看向桂花,桂花的聲音顯得很心虛,“沒幹什麼呀……”
顧軟的目光又看向杜柔,杜柔的眼珠子很不規矩的轉了半天,才拖着奶聲奶氣的聲音道:“沒幹嘛呀……”
顧軟看三個小孩這麼不老實,低頭看了一眼他們的腳,問:“你們偷偷跑出去了?”
杜安立馬搖頭,桂花點頭,跟着兩個大的走的杜柔點頭又搖頭。
這三個小鬼,行動不一致,明顯是心裡有鬼!
“你們不說是吧?那行,我去把你們大哥叫來,讓他問問你們。”
杜安最怕杜修教訓他,連忙說道:“嫂子嫂子,你別、別去叫大哥,我告訴你就是了,告訴你纔不成嗎?,我們是出去了……”
“出去做什麼了?”
“找栓子了……”,杜安老實交代。
顧軟微微挑了挑眉頭,“你們找他做什麼?”
杜安沉默了一下,“打他了。”
顧軟更驚訝了,“你們無緣無故打他做什麼?”
這個二郎,真是讀書也沒能讓他定心,野起來就跟個瘋孩子,竟然大半夜的帶着兩個姑娘出去打人。
杜安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這三個熊孩子就是半夜偷偷出去把栓子胖揍了一頓。
杜安反駁,“纔不是無緣無故,他今天故意去撞嫂子,想讓嫂子流產,我聽到大伯孃跟他說,讓他撞嫂子,只要嫂子的孩子沒有了,嫂子以後不能生了,就只能把泥鰍過繼過來,然後他們一家就可以跟着咱們一家去府城,當官家的太太公子了……”
顧軟沉默着,栓子衝過來撞她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狠勁兒和猙獰可怕,沒想到竟然是張氏讓他這樣做的。
教自己的孩子去做這種陰損的事,張氏也真是瘋了。
“你們三個怎麼打他的?就這樣明晃晃地上去跟他打?”,可她沒看到這三個小鬼身上有什麼打鬥的痕跡。
杜安說道:“我們去庫房找了一條麻袋,趁着他從喜子家偷雞仔出來,矇住了他的頭,把他吊在樹上打了一頓!”
杜安說到最後有點小興奮,桂花和杜柔兩個都垂着頭,一副乖巧的樣子。
顧軟撫了撫額頭,“那他現在還吊在樹上?”
杜安點了點頭,“讓他心術不正,叫他吊一晚上,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害嫂子!
”顧軟無語的看着杜安,“二郎啊,學堂先生沒有教你在背後下黑手吧?”
“沒有……”,杜安垂下頭,心虛地踢着腳下的泥土,“是齊大哥教我的。”,他還花了一個時辰跟齊得海學怎麼設陷阱把人裝在麻袋裡往樹上吊呢。
顧軟無話可說了,齊得海回到大灣村後不久就娶了一個老實人家的姑娘,本分了不少,沒想到私底下還焉壞焉壞的,教小孩子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