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全回家,先去看看被老妻拘在西屋炕上躺着休息的外甥。
被蛇咬可不是小事,就算沒毒,也得去查查。
下午甥舅兩個去了鄉里衛生所,給程遠征做了全套檢查,確定一切正常,沒留下什麼後遺症,這才放心回家休息。
簡單詢問關心外甥一番後,蘇德全疲憊地靠牆盤腿坐着,長嘆口氣。
“舅舅,怎麼了?”
程遠征放下手裡的書,關心地詢問。
“唉。”蘇德全再嘆口氣,撿起炕上的大蒲扇扇起來,扇起的風大部分卻是對準外甥的。
“我剛纔去了趟蘇建民家,就是蘇海棠她爹。想不到啊想不到。”
他搖頭晃腦地感慨着,接過老妻遞過來的菊花涼茶呷一口。
“什麼想不到?分家不順利?有嬸子做主,還有其他幾個兒子在,就算蘇建民想鬧騰也夠嗆吧?他到底是小的。”
趙金葉摸摸外甥額頭,覺得沒發燒,滿意地放下手,手裡也搖着一把大蒲扇。
程遠征任由舅媽摸頭,懶洋洋躺着涼蓆,愜意不已。
“分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德全把晚上的事兒詳詳細細學給老妻跟外甥聽,最後抿口涼茶總結。
“妻賢夫禍少,娶着劉蘭翠那麼個貨色,蘇建民這輩子是別想擡頭了,那倆孩子也學不了好。就是可憐了嬸子,臨老了享不了兒孫福,還得費心拉扯個孫女,唉。”
趙金葉細細聽丈夫講述,扇子越扇越慢。
“你是說,劉蘭翠把大閨女趕出家門了?還斷絕關係?”
“那可不,手印都蓋上了!”
蘇德全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協議書,交給老妻收好。協議一式三份,他作爲證明人也收下一份。
程遠征拿過協議書展開看看,濃眉皺起。
協議書內容不長,寫的都是大白話,通俗易懂。他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又遞給戴上老花鏡的舅媽。
“舅舅,她被淨身出戶了?”
程遠征沒有點名提姓,卻不會叫人誤會。
蘇德全點點頭,眼神複雜。
“那丫頭也是個心狠的,哭得眼淚嘩嘩的,可愣是憋着口氣摁下手印,還要告她親媽虐待。”
趙金葉驚訝地從老花鏡後頭擡眼望過來,蘇德全輕輕點頭。
“遇上那樣一家子,孩子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劉蘭翠那張破嘴,無事還能生非,爲了訛上咱們,主動往自己孩子身上潑髒水,什麼偷東西偷人的,難聽得很。”
“蘇海棠這一招釜底抽薪,雖然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下策,好歹擺脫了那一家子,也算是無奈之舉。”
趙金葉跟劉蘭翠一個村住着,二十年處下來,誰是什麼秉性心裡都有數,倒也不反感蘇海棠的自保昏招。
“那虐待的事兒?”
蘇德全臉色沉重,衝倆人鄭重點頭。
“我看了,挺嚴重。胳膊腿上全是一道道血檁子,還有掐的擰的淤青,滿滿一片,脖子後頭叫指甲抓得流血,胳膊都脫臼了,纔去蘇永貴那接上。”
趙金葉噝噝抽着涼氣兒。
“下午從咱家走那會兒還沒這麼慘,這是又捱打了?就沒人管管?”
蘇德全煩躁地快搖了兩下蒲扇,心裡頭還是堵得慌。
“怎麼管?那是她親爹親媽!”
三人一時沉默,蒲扇握在手裡忘了搖。
“舅舅,我想見見蘇海棠。”
程遠征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