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沈立冬帶着木槿木蘭二個丫鬟撤離得飛快,最終倒也沒有出現被百姓圍觀而出不了繡莊的情景。
這手頭上剛購買到了她心動的料子,沈立冬也就沒有在外頭逗留了,直接帶着木槿木蘭二人回了府邸。一旦馬車停靠府門前,沈立冬飛速下了馬車,抱着新買的料子,急急地趕往了她自個兒的院落,隨後便吩咐了木槿木蘭給她準備筆墨紙硯,她準備根據她腦海中想象的那種衣服款式給試着勾畫出來,然後再看一看,是否有可能做成衣袍。
那木槿木蘭二人眼見得沈立冬出外去繡莊精心挑選衣料子,就覺得有些納悶,此時聽得沈立冬吩咐準備筆墨紙硯,看着沈立冬提筆在宣紙上勾畫衣袍的款式,這分明是男人的衣袍。且此等款式風格,她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不太像是給大少爺,三少爺跟四少爺,甚至是老爺還有幾位小少爺做的。
這是爲什麼呢?因爲她們跟隨沈立冬多年,看着小姐給家中之人做得衣袍,基本上哪種風格適合哪位少爺或者老爺,她們也算是『摸』得很清楚了。所以這會兒沈立冬勾畫的新款衣袍,看着這等風格,根本就不是小姐給家人會做得款式。
何況,要讓小姐親自動手給家人做衣衫衣袍之類的,恐怕也只有在沈家人過生辰之時,換成往常的話,她家小姐那是怎麼都不會費心費力地去做這等繡活的,因爲比起繡活來,她家小姐更喜歡鼓搗各種有益身體康健的補品給家人食用的。
而現在,除了下個月是小姐本人的及笄之日外,沈家在二個月內根本沒有任何一位沈家人過生辰,這會兒小姐卻興匆匆地特意去繡莊購買新料子,還不怕被人看出身份來,這般冒冒失失地親自去挑選,跟她往常一貫的冷靜自持相差太甚,對於木槿木蘭而言,那是難得一見,因而她們二人儘管已經做到大事面前不動聲『色』了,這會兒還是被沈立冬的此舉給震撼住了,從而『露』出了無法抑制的愕然眼神。
因爲她們二人怎麼都想不到,竟然會有這麼一天,有一個男人會出現在小姐身邊,而小姐會給予這般的重視,重視到竟然跟沈家人一樣,能夠讓她一手親辦衣袍給予那個人,這讓她們二人怎麼都預想不到,怎麼都無法理解,無法理解她們幾乎隨時跟在小姐身側的,這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重要男人,她們二人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這不得不讓她們困『惑』的同時,心中更是暗暗佩服小姐隱藏的功力。
當然,她們二人還有一份深深得無奈,一份同情謝三公子多年付出得不到小姐回報的嘆息。本以爲小姐最終會跟謝三公子走在一塊兒的,怎麼說這些年一直守護在小姐身邊的都是謝三公子,除了他就沒有旁人了。而她們二個也一直堅信着,小姐最終會跟謝三公子結爲連理的,這一點,不止她們二個是這麼想的,只要是這個府邸的人,上上下下都是這般想的。
可是這會兒她們做不到這般自信了,她們覺得謝三公子可能沒有機會了,因爲這會兒出現了一個讓小姐視同家人待遇的男人,一個可以讓小姐討厭繡活卻親手親爲地給予做衣袍的男人,那說明什麼呢?
說明那個男人對小姐而言,很重要,重要到小姐準備將那個男人當成家人了,因而纔會有如此明顯的舉動,以做衣袍來表『露』小姐真正的心意。而作爲多年跟隨,瞭解小姐甚深的她們二人,又豈會不明白小姐親做這件衣袍所表示的真正含義呢?
所以這會兒她們二人糾結了,糾結小姐的心竟然被一個她們從來都不知曉的男人給搶走了,糾結她們二人還毫不知情,糾結那謝三公子的一片癡心就此付諸東流水了。而一旦她們二人糾結了,這問題也就來了。
那木蘭向來心直口快,雖然這些年被沈立冬鍛鍊得行事很是穩重了,但是比起木槿來,她的『性』子還尚需磨練,因而一碰到困『惑』的事情,她有時候還是直接開口問了,就比如現在,她實在想不通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男人佔據了沈立冬的心,這開口問得時候,口氣都有些委屈兮兮的,好像覺得沈立冬瞞得太過了,不信任她這個丫鬟似的。
“小姐,這些年你都從來沒給謝三公子做過一件衣袍,你這究竟是給誰做得衣袍啊?那個人真的是好幸運哦,能夠讓小姐這般親力親爲地給專門設計這麼一件衣袍出來,實在是太有福氣了,就連奴婢都覺得有些嫉妒了。”
這沈立冬一聽木蘭的口吻,便聽出了她滿嘴的酸氣,當下瞄了一眼木蘭停頓了磨墨的手,隨後莞爾一笑,道:“怎麼?現在連小姐的私事也要來湊上一份熱鬧,來本小姐這裡來探聽探聽了?”這沈立冬的語氣輕描淡寫的,似開着玩笑,並沒有半分惱怒的樣子,那木蘭聽在耳裡,自然知曉小姐沒有跟她計較什麼,這察覺到她自個兒冒失的同時,還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主子的事情瞞着她這個做丫鬟奴婢的,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其實不應該這般開口問小姐的,好在小姐這回沒有計較,若不然換個厲害點的主子,恐怕她得捱上嘴巴子了。
加上木槿在旁側使勁給她眨眼睛,示意她不要這般冒失,隨口探聽主子的私事,若不然的話,就算再好的主子,恐怕也不會歡喜三分的。
如此,木蘭不敢再問什麼了,繼續給沈立冬磨着墨,說話有些吶吶道:“沒,沒,奴婢只是好奇而已,隨口那麼一問,並沒有想從小姐這裡探聽什麼,小姐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奴婢不再好奇了便是了。”
這沈立冬明明聽出了木蘭語氣中那份爲某人打抱不平的怨氣,可是礙於她是主子,她這個忠心的小丫鬟自然也不敢說什麼,只是那份不甘不願倒是很明顯的,這分明很是排斥那個所謂冒出來的無名男人。就連木槿那丫頭,雖然嘴巴上沒說什麼,可是看她的表情,沈立冬也可以窺得一二,分明對於她這回的事情也是有異議的。可是這個丫頭比木蘭做事沉穩謹慎,就算心裡頭不太贊同她的決定,但因爲她是主子的關係,最終木槿這個丫頭還是會遵從的。
然也正因爲木槿木蘭這兩個丫頭的表現,讓沈立冬更加覺得她過往對於謝朝雲是不是太不好了,以至於就連她的心腹丫鬟都不會想到這衣袍是給謝朝雲做的,反而去構想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還爲着謝朝雲打抱不平來着,這是不是從側面說明,她對於謝朝雲這些年是否太過苛待了一些呢?
如此想着的沈立冬,提筆勾畫衣袍的時候,脣角莫名地多了一份淡淡的苦澀,她停下手中的狼毫,側頭笑看着那個依舊心情不怎麼好的丫頭木蘭。“木蘭丫頭這是怎麼了?嘴角嘟嚷着都可以掛上三兩醬油了。這可怎麼好呢?本小姐可是不知道該怎麼哄木蘭丫頭笑起來了。要不然,爲了顯示本小姐的誠意,本小姐就滿足木蘭丫頭的好奇之心,如何?這不就是想要知道本小姐給誰做衣袍嗎?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本小姐回答了你這個丫頭就是了,可別再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對着本小姐了,讓外人看見了,還以爲本小姐虐待了木蘭丫頭呢?”
這木蘭一聽沈立冬這般說,忙惶恐地搖頭道:“小姐,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奴婢誠惶誠恐的,可是承擔不起小姐這般厚待的。何況,這是小姐的私事,奴婢本不該過問的,是奴婢自個兒造次了,奴婢求小姐原諒都來不及呢,哪裡會生小姐的氣,小姐可千萬別這般想。無論如何,小姐做什麼決定,奴婢都是向着小姐的。因爲不管怎麼說,小姐做事,總是有小姐的道理,奴婢雖然不解,但覺得小姐向來做事很有分寸的,絕對有小姐的理由的。”
“這般說來,你這個丫頭不會再爲了謝三公子而覺得他委屈來着了?”沈立冬聽着木蘭的話語,淡笑着逗趣了一句。
這木蘭聽得沈立冬這般問着,遲疑了半會,才道:“這奴婢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也知曉強扭的瓜是不甜的。既然小姐無意,奴婢自然也不會爲謝三公子覺得委屈來着的。更何況,小姐纔是奴婢的主子,只要主子高興,將來能夠幸福,奴婢就覺得小姐怎麼行事都是對的。”
“木蘭丫頭這般說來,倒是顯得本小姐越發成了那冷血之人了?怎麼?你們二個丫頭都不會猜想一下,本小姐這衣袍不是給別人正是給謝三公子做得呢?”沈立冬覺得她做人有些失敗,爲何身邊的丫鬟怎麼想都不會想到謝朝雲身上去呢,難道這些年她對謝朝雲真的就那般無情嗎?
這沈立冬當會兒有些鬱悶了,然她不知道她這一句話給予木槿木蘭二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那可是比剛纔更爲吃驚。
“小姐,你是說,你是說這款衣袍是給謝三公子做的?”木槿木蘭二人絕對沒有想到沈立冬忽如其來的舉動竟然是爲了謝朝雲。
那沈立冬見木槿木蘭二人瞠目結舌的樣子,當下有些氣惱道:“怎麼?本小姐就不能給謝三公子做件衣袍表示表示嗎?”
“可以,可以的,當然可以的,太可以了。”木槿木蘭二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即就變成了一陣狂喜,她們欣慰地想着,謝三公子的癡心終於感動她們家小姐了,他終於等到屬於他的春天了。
老天爺啊,她們家的小姐這是終於開竅了嗎?老天爺也終於聽到她們祈禱的聲音了嗎?這會兒還有比這個消息更好的消息嗎?沒有了,絕對沒有了,這是最好不過的消息了,對於沈立冬而言,對於謝朝雲而言,甚至對於沈府而言,上上下下絕對都是一片歡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