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清平縣的縣學裡發生了學子糾紛事件。
謝朝亮仗着謝國公府的名頭,輕視沈文軒出身鄉野,嘲笑沈文軒不過是個浪得虛名之輩,還離間沈文軒跟蘇流瑾的關係,挑撥得一向跟沈文軒關係良好的蘇大公子紅了臉,再也不理會沈文軒。
沈文軒被謝朝亮如此羞辱,又失去了好友蘇流瑾,終究按耐不住,當場拍案而起,跟謝朝亮當面拍板,二人就此發生激烈的衝突,從口角之爭逐漸演化成動手動腳,事後,二人形象一片狼狽,雙方都被對方揍得鼻青臉腫的,若不是他們身邊有看不過眼的學子奮力勸架,將他們給拉扯開了,此事後果不堪設想。
然這只是一個前奏,謝朝亮被沈文軒揍了,自是心中懷有怨恨,隔天就帶了幾個凶神惡煞的家丁衝進了沈家,在朗朗乾坤,衆目睽睽之下,將沈文軒捆綁着從沈家帶走了,臨走時,謝朝亮還揚言說,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爲沈文軒說情,就是他謝朝亮的敵人,到時候別怪他謝七公子心狠手辣。
沈家二房本就因爲沈博遠廢了一條腿而愁苦不已,如今又出了沈文軒之事,更是愁上加愁。那沈家大房跟三房,還有花婆子在得知沈博遠以後就是個廢人的時候,就一直鬧騰着分了家,將沈家二房這個包袱給踢了出去,但因爲沈大年死死地壓制着,因而一直沒有辦法,只得這麼僵着過日子,如今沈文軒出了事,得罪的還是謝國公府出來的謝七公子,就連那一向跟沈文軒交好的蘇大公子蘇流瑾都因爲此事跟沈文軒一刀兩斷了,如此,沈大年終於坐不住了。
他怕沈文軒的關係而影響到沈家的未來,生怕沈家落得跟當初朱家那般下落,因此此刻沈大年哪裡還想着沾點沈文軒的光,他是巴不得趕緊將沈家二房踢出去,免得牽累到整個沈家。
因而沈大年這麼想的時候,他出手的動作也極快,在沈文軒被謝朝亮綁走的隔天早上就去了村長家中,不是要求村長做主分家,竟是要求村長將沈家二房從他們那一家中剔除了出去。
那三叔公怎忍心這個時候沈家落井下石,極力勸阻沈大年不要這麼做,但沈大年是鐵了心腸,非要跟沈家二房斷絕關係。
三叔公最後沒得辦法,畢竟這是沈家的家事,沈大年這個當家作主的開了口,三叔公也只能答應了沈大年的要求,開了祠堂,在沈家長老的公證下,書寫了決絕文書,一式四份,一份給沈大年,一份給沈博遠,一份留存族中,一份送往縣府衙門備案。
只是在沈大年跟沈家二房斷絕關係的那一天,三叔公跟家中二位兒子商議後,便立即收了沈博遠爲義子,將沈家二房編入了他那一支的嫡系,入了三叔公家的家譜,文書同樣是四份,一份給了沈博遠,一份三叔公留着,一份作爲見證留給族中長老,一份送過縣府衙門過了文書,蓋章落印。
此事就此定局,從今往後,沈家二房的長輩不再是沈大年跟花婆子,而是三叔公,沈立冬也就沒有了所謂的大伯父跟三叔,而是有了新出爐的二位伯父,還有幾枚亮閃閃的包子,堂哥堂姐一大串,她依然還是最小的那一個。
當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沈立冬沒有想到的,她只是想要一家人過清淨日子,跟沈家脫離了關係便好,哪裡想到三叔公竟然這麼厚待他們一家人,在沈家分文不給,將沈家二房淨身出戶給剔除出門的時候,竟然不懼怕謝國公府的名頭,硬是將他們一家子收在了名下,護着他們一家子。
由此,沈立冬也明白先前她的想法還是太過天真了,一個被家族驅除出去的人,無論到什麼地方,都會被人揹後指指點點的,他們不會說沈大年跟花婆子的是是非非,他們只會議論是沈家二房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被驅除出家譜。何況,在這個時代,一個沒有根底的人,無論是走仕途也好,經商種田也罷,都會被人詬病,這是一個很不利的後患,而三叔公在此時將沈家二房收歸他那一支的嫡系之中,一來是真心疼愛他們一家人,二來也是爲了他們家的子孫出去不被世人所排斥。
因而三叔公這份雪中送炭的情義,深深地感動了沈家二房的一家人,一家子決定,日後對三叔公就要跟親爺爺一樣孝順着,對他們家的二位伯伯就要跟親伯伯一樣尊敬着,對他們家的子女也要跟自家子女一般地疼愛着。
當然,在沈家二房如此情況下,雪中送炭的不止三叔公一戶人家,還有隔壁張嬸家,聽到沈家二房被沈家驅除出門,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就趕緊收拾了原先的祖屋,靠村口那裡的三間茅草屋,雖然年代久遠,破敗得厲害,但是清掃一番,還是可以暫時住段日子的。
至於小王莊上王小四那家人,自然也聽聞了沈家二房出的這檔子倒黴事情,此事一出,沉寂許久的,那王小四的祖母又開始折騰了,鬧着王小四的父母非得要跟沈立夏斷了親,免得牽累了王家人,可惜王小四的娘堅決不同意,說是女兒家是嫁出去的,能對他們王家有什麼影響,何況王小四的娘一心想要沈立夏那樣的兒媳『婦』,可是準備着跟王小四兩口子將來一塊兒過日子的,哪裡會去斷什麼親,這不是讓她跟她兒子起間隙嗎?這種事情,王小四的娘怎麼會去做。
更何況,王小四的娘精明着呢,那沈立夏一家子現在都掛在沈家莊村長家譜上了,可比原先沈大年那不靠譜的長輩好多了,能有那村長給關照着,那媳『婦』一家人能差到哪兒去,因而任由王小四祖母怎麼鬧騰,王小四的娘立場相當堅定,這門親事就是鐵板釘釘的,壓根就動搖不了。此事等到王小四從保和堂回來後,聽她娘提起了,當王小四聽到沈立夏家中出了這等大事,趕緊催着她娘去了鎮上,買了一大堆實用的,當天就送到了沈立夏的家中。
王小四準備得東西還挺充分的,什麼棉被,臉盤,面巾,碗筷,鐵鍋之類的,日常用的全部都準備妥當了,至於大件的傢俱類的,王小四的娘還是想着先去沈博遠現在居住的家中看看,若是缺什麼再給補上什麼就是了,王小四聽他娘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免得買多了用不上,便就沒買那些桌椅衣櫃之類的。
王小四買的這些物件送到了沈博遠家中,沈博遠跟陳氏皆是面上『露』出了喜『色』,當面就誇讚了王小四幾句,更覺得爲大女兒定的這門親算是定對了。
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都是這樣了,何況沈立夏還是沒有過門的。因而王小四能夠在這種狀況下依舊這麼堅定的,那麼日後王小四自然也能抗拒得了那榮華富貴,不會就此苛待了沈立夏的。
沈家夫『婦』如此越發地看重了王小四的爲人,就連那王小四偷偷地去見了沈立夏也權當睜一隻,沒多說什麼。倒是王小四一直擔心沈立夏過得不好,老是追問着沈家家中的近況,還讓沈立夏若是有什麼難事的話,就來找他,他一定會幫着給解決掉的,沈立夏臉蛋紅紅地一一應下了,正巧這一幕被鬼靈精怪的沈立冬給看到了,打趣着沈立夏,說倒是找了一個好姐夫,沒過門就這麼心疼姐姐,逗得沈立夏羞惱了一番,使勁地折騰了沈立冬一番,直到沈立冬告饒纔算是饒過了沈立冬。
至於在錢家的沈立春,最近因着肚子越來越大了,一直小心翼翼地護着自己腹內的孩子,倒是很少關注外面的事情,直到貼身的掌事嬤嬤出去採辦的時候回來,將沈家二房接連出事的消息告訴了沈立春,沈立春當場就氣得臉『色』發白,眼淚珠子直往下掉,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大堂弟出事了,二伯父也出事了,家中的爺爺『奶』『奶』父母叔嬸竟然這麼絕情,將二伯父一家人這樣驅趕了出去,連個落住的地方都不給,真正是連個外人都不如啊。
沈立春心中怨怪着爹孃太過絕情,想要親自去沈家莊一趟,看看二伯父。那掌事嬤嬤勸慰着她不要動怒,也不要在這個時候出門,免得動了胎氣,這個孩子畢竟來之不易,好不容易護到現在,可不能出了什麼事,那沈立春的後半輩子就沒得依靠了。
沈立春想着嬤嬤說得話也對,她自個兒不能親自前去,就派了嬤嬤帶了她存了幾年的月例銀兩三百兩,還有一些值錢的首飾,悄悄地給捎去了沈博遠家中。
陳氏接到沈立春的銀兩跟首飾,沒說什麼便收下了,謝了沈立春的好意,那嬤嬤見陳氏並未對沈立春生疏了,倒是回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沈立春,沈立春聽了倒是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