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暖暖的照在了古老的青石板路上,給清冷的石板路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街道兩旁的鋪子陸續的開了門,賣早點的小販子挑着擔子邊走邊吆喝着,出門做工的人也都出現在了街道上,街上熱鬧起來……
采薇帶着兩個丫鬟,不緊不慢的走着,買莊子的計劃被打破了,她整個上午都無事可做了,偷得浮生半日閒,便帶了頓珠和丹珠到處逛。
“誒?小姐,您瞧那邊兒,幹什麼的,這麼熱鬧?”頓珠忽然叫了起來,她身材高大,長的高,看的也遠,此時正指着遠處的一羣人大驚小怪叫着。
采薇正好閒來無事,便閒閒的說:“走吧,過去看看!”
“嗯!”
頓珠答應了一聲,高興起來。
她最喜歡湊熱鬧了!
采薇帶着兩個丫鬟,不疾不徐的走到了人羣處,沒等擠進人羣,就聽到裡面傳出一陣噼裡啪啦的毆打聲和女人淒厲的哭叫聲,似乎是有人在打女人。
采薇的臉一下黑了起來,她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平生最痛恨男人打女人了,雖然她平時不願多管閒事,但每次遇到男人打女人的時候,都忍不住要出手,就像頓珠捱打的時候,她明知是頓珠偷東西在先,可見到那點心鋪子的老闆打她時,仍忍不住要出手了。
今天也一樣,聽到女人悽慘的哭聲和男人粗暴的打罵聲,她便憋了一腔子的怒火擠進了人羣,打算插手管一管這個閒事兒。
及至擠進人羣,當她看到那哭號的女人時,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差點兒瞪脫了眶!
人羣中,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壯年男人,正一手揪着穆採瓶的髮髻,一手擰着她的胳膊,另一個同樣彪悍的大漢猛抽着她的耳光打罵着。
“小賤人,你以爲逃到青縣來,律夫人就找不到你了嗎,不還清夫人的帳,逃到石頭縫裡,夫人都得把你摳出來……”
穆採瓶在大漢的拳打腳踢下,毫無反抗的能力,只能拼命的尖叫着,任由大漢踢打,原本清秀的面孔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像個豬頭,一頭秀髮被揪得掉了一地,露出了驚悚的頭皮。
采薇目瞪口呆的的剎那,採瓶已經眼尖的看到了她,見到采薇的瞬間,她眼睛一亮,掙出一隻手,指着采薇嘶喊起來:“是她,就是那個女人,是她勾結盜匪偷的律家,那些東西是她給我們家的,與我們家無關,快抓住她…。”
打罵採瓶的兩個漢子聽了這話,都愣了一下,眼睛同時向采薇看過來。
頓珠和丹珠見狀,急忙上前,用自己健壯的身板兒擋在了采薇面前。
采薇涼涼的看了採瓶一眼,冷笑一聲,轉身向人羣外走去。
本來,穆採瓶若是肯向她求救,她沒準兒能出手幫她一把,誰讓她看不了男人打女人呢,可惜,這唯一一次能幫她的機會,讓她自己給糟蹋了…。
頓珠和丹珠見小姐走開了,便也跟在了采薇的後面,向人羣外擠去。
穆採瓶見采薇要走,急的大叫起來:“她就是穆采薇,你們快去抓她呀,律夫人的臉就是她毀的,你們抓住她,律夫人一定會重重賞你們的……”
兩個大漢被採瓶一攛掇,不由得動起心來。
穆採瓶這賤人在他們的手中,諒她也不敢騙他們。沒準兒那女人真的就是偷了律家的賊,他們抓住了她,律夫人一定會重重賞他們的……
想到這兒,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鬆開了採瓶,向采薇包抄過去。
采薇擠到了人羣外,見兩個大漢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抱着胳膊,不還好意的看着她。
頓珠和丹珠見狀,急忙擼起了袖子,擋在了采薇面前,打算誰敢過來欺負小姐,她就跟誰拼了!
“你就是穆采薇?”
一個大漢盯着采薇精緻的小臉兒,一臉不上的問道。
采薇冷眼看着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冷冰冰的說了一個字:“滾——”
這兩個大漢在采薇的眼中,不過是炮灰級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她費心思、費口舌,若是他們識相,不來主動招惹她,她原本也不想對他們怎樣的!
兩個大漢聽到采薇的低斥,“嗤”的笑了一聲,說:“既然姑娘不是穆采薇,就請拿出證據來證明,否則,姑娘就得跟我們兄弟走一遭,等見了律夫人——啊——”
沒等說完,說話的大漢忽然一聲慘叫,身子驀地向後飛了出去,飛到兩米開外的地方,重重的跌倒在石板路上,吐了一口血,再爬不起來了。
采薇收回手掌,暗自竊喜:自己的內功又有進步了!
另一個大漢見采薇的身手如此厲害,急忙打疊起精神猛擊過來,不敢掉以輕心。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采薇搖頭嘆息。
一閃身,躲過了大漢的進攻,繞到了他的身側,猛的劈手向他的頸子砍去。
“呃……”
大漢悶哼一聲,“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摔得頭破血流,同時也被采薇敏捷凌厲的身手給嚇到了,對采薇心生敬畏,不敢隨意動彈。
“呵,還想抓我嗎?”
采薇低頭,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滿臉痛苦的大漢。
漢子已經被采薇給震住了,一張滿是橫肉的臉上訕訕的,低聲說:“不敢,不敢,姑娘,對不住了,是小的誤會了……”
采薇冷笑道:“即使誤會了,那還不該幹嘛幹嘛去!”
“是,是…。”
大漢唯唯諾諾的向采薇點點頭,爬起身,向採瓶的方向去了,想重新抓回採瓶。
然而,穆採瓶待過的地方,早就空蕩蕩的了,那裡還有她的影子?
采薇冷冷的睃了他們一眼,帶着頓珠和丹珠離開了,他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她費心。
趁着今日無事,采薇打算去南宮逸的大營一趟,軍隊明天就要開撥去嶺北了,三軍將士的勢氣這會兒必須鼓動起來,士氣高漲了,戰爭纔能有贏的機會!
“頓珠、丹朱,去,幫我把青縣最好的中人請到客棧去。”
“小姐,您找最好的中人幹什麼呀?”頓珠傻傻的問道。
采薇橫了她一眼,冷聲說:“主子要做什麼,你只管按吩咐去做就好,下次要是再多嘴,我就留不得你了!”
“唔…。我不敢了…。不敢了……”
頓珠一聽小姐嫌她多嘴,要趕走她,嚇得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驚恐的搖着頭,嘴裡還含糊不清的求饒。
“還不快去!”采薇音調稍涼。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
頓珠拉着丹珠腳不沾地兒的跑了。
剛纔,采薇已經粗略的算過了給十萬大軍改善一次伙食的需要的肉量,往少了說,若是按每人吃一兩肉算的話,十萬大軍想吃一頓肉,就需要一萬斤,若每頭豬按三百斤算,光是生豬就需要三百多頭豬。
青縣雖然繁華,但畢竟是一個縣城,市場的存儲量是有限的,想買一萬斤肉,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只能讓中人到附近的農戶去買,再趕到大營統一宰殺,三百多頭豬不是小數目,若是想在晚飯前湊到,並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兒,所以只能找最好的中人來才能做到!
頓珠和丹珠腿長步子大,采薇剛回到客棧不就,她就把青縣最好的中人給找來了。
那中人姓曲名尤,四十多歲的年紀,在青縣已經做了二十年的中人,對青縣的一切事宜都瞭如指掌。
曲中人聽說采薇要天黑前就要收購三百多頭生豬,剛要開口推脫,不想采薇忽然從懷裡拿出一錠五兩重的金錠子來,笑道:“小女也知道事情難辦,所以才特意請曲中人來做成此事,區區五兩黃金權作是謝儀,事成後再加五兩,還望曲中人不要推脫纔是。”
曲中人見到那錠黃澄澄、亮閃閃的金子,到了嘴邊兒的推脫話不覺嚥了回去,雖然這事兒很難辦,但多費些心思未必就辦不到,大不了找別的中人一起辦,大不了分他們一點兒銀子就是了。
想到這兒,他袖起那錠金子,笑迷迷的站起身說:“承蒙穆小姐看得起,曲某定不負所托,做成此事。”
說完,急匆匆的向采薇告辭,心急火燎的出去辦了。
曲中人走後,采薇給南宮逸寫了一封信,告訴他晚上她要到大營去,給三軍將士改善伙食。
因爲鸚哥不在,她寫完信後,叫來了小二,讓他替自己跑一趟,將那封信親自交到南宮逸的手中。
小二得了采薇一兩銀子的打賞,樂得見牙不見眼的,當即屁顛屁顛兒的去了,剛出去就轉了回來:“小姐,外面有一位自稱是沈小姐的小姐要見你!”
采薇說:“請她進來,你出去辦事吧!”
“哎,是,是。”
小二樂顛顛的走了,前腳剛走,後腳沈菊花就進來了。
“采薇,你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菊花是個直性子,肚子裡藏不住事兒,一聽到丫鬟的話,當即就從家裡跑出來了,不當面問個明白,會把她給憋死的。
采薇笑着瞅了她一眼,見她的臉蛋兒走的紅紅的,額上隱隱有汗跡,連氣兒都喘的不夠均勻,一見便知是跑來的。
“瞧你,滿頭大汗的,先坐下喝盞茶!”
她將一盞花茶擱到了沈菊花的面前,又順手遞過了一塊帕子。
“哎呀,采薇,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說的那句沒頭沒腦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采薇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淺笑笑意:“先別忙着問我,你且先回答我兩個問題。”
“你說,你說……”沈菊花急不可耐。
采薇啜了一口花茶,擡起眼直視着沈菊花,淡聲問道:“這些年,彥姨娘的身子如有不適,是請哪家的大夫來調理?”
“時珍堂,何大夫!”
菊花脫口而出,“這些年一直是這樣,彥姨娘只相信何大夫,她們一家子有病,都是何大夫給瞧的,別人給瞧她還信不着呢!”
“那她懷孕時呢,也是何大夫給安的胎嗎?”
“是的,不論是懷孕安胎,還是平時有什麼不舒坦的地方,都一直是何大夫給瞧的,怎麼?有什麼不妥嗎?”
“那她生產呢?在哪請的穩婆?你父親可在身邊?”
提到彥姨娘生產,沈菊花的神色頓時憤懣起來,她氣沖沖的說:“她的三個孩子都是何大夫的老婆給接的生,生沈芙蓉時,爹還是青縣的縣丞,那時爹奉縣太爺之命去流沙鎮查一起案子,可巧她就提前生產了,過後還誣賴是我娘欺負了她,氣得她早產,爹爹不分青紅皁白,爲此還和我娘大鬧了一場,將我娘管理中饋的權利給了她,幸虧我孃的嫁妝豐厚,不然這些年,我跟我娘指不定恓惶到什麼地步呢!”
采薇聽了,暗暗心驚,堂堂的縣太爺府邸,竟然是一個青樓出身的姨娘來掌管中饋,聽起來真是駭人聽聞,想必這位沈老爺一定對這位彥姨娘寵到了骨子裡,不然,也斷不會做出這種遭人詬病的事,讓天下人恥笑!
“那你的兩個庶弟呢?彥姨娘生他們時,你爹可在現場?”
“沒有,生沈康時,剛好祖父去時,爹爹去鄉下奔喪了;生沈廣時,正巧碰汴州府府尹大人的爹爹過七十大壽,爹去汴州拜壽了……”
說到這兒,采薇已經都明白了,傳言不謬,這位彥姨娘和她的孩子果然有問題!
“采薇,你神神叨叨的問了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沈菊花一臉的茫然。
采薇認真的說:“菊花,要是我告訴你,彥姨娘她根本就沒有生育能力,而她所生的三個孩子都是彥姨娘串通何大夫夫妻,偷偷抱來的,根本不是你的親弟弟和親妹妹,你信嗎?”
菊花:“……”
采薇說:“我只道我這樣說,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現在不是你吃驚發呆的時候,機不可失,快回去跟你娘說,讓她趁着彥氏受傷,設法找一位擅長婦科的大夫去給她把把脈,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這點兒事,相信你娘一定做得到。”
沈菊花捂着嘴巴,怔愣的瞪着大眼,還是沒能從采薇的話中醒悟過來。
采薇無奈,只好伸手在她帶着嬰兒肥的圓臉上擰了一下,疼得她“哎呦”一聲,方纔醒過神來。
“采薇,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回神,沈菊花一把拽住采薇的手,神情激動的不行。
采薇說:“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娘想不想把這件事查清楚?”
“想,我當然想!”
沈菊花說着,一雙大眼漸漸的溼潤起來,“我恨他們,他們不僅奪走了爹對我們娘倆的愛,還一直欺負我們…。要不是因爲捨不得娘,我早離開那個家了……”
越說,她哭得越兇,眼淚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稀里嘩啦的滾落下來,把衣襟都給打溼了。
“我好像讓爹也能像疼愛沈芙蓉那樣疼愛我,好想讓我娘每天都能開開心心,我娘她雖然看起來開朗樂觀,但她的眼淚都在在晚上流的,這些年她有多不容易,只有我知道……”
采薇安靜的坐在一邊兒,任由沈菊花委屈的絮叨着、發泄着……
這些年,她一定過得很憋屈,堂堂嫡女,被庶女踩在腳下,娘倆都要看小妾的眼色過日子,父親明明該是她們母女的靠山和依仗,卻只一味的偏袒小妾,嫡庶不分,尊卑不別,將她們母女壓得死死的,這種被最親的人背叛的滋味兒,一定很痛苦吧!
沈菊花抽抽噎噎的哭了許久,直到頓珠進來請示午飯,才慢慢的止住了眼淚。她拉着采薇的手說:“采薇,你真是我們娘倆兒命中的貴人,我和我娘永遠都會感激你的……”
沈菊花鬥志昂揚的走了。
這會兒已經是中午,到了午飯的時間,采薇決定帶兩個丫鬟出去吃。鑑於早上在某條街上遇到了她討厭的穆採瓶,所以一出客棧,她便向與早上相反的方向走去。
正走着,耳邊傳來了鸚哥的聲音。
“主人,我已經把信給送到了!”
這會兒,鸚哥正像個大爺似的,站在一張滿是豐盛菜餚的桌子中間,挨盤兒的品嚐着,穆仲卿則拿着一把梳子,殷勤的梳理着它的羽毛。
這鳥兒一夜往返京城與青縣之間兩次,定是累壞了,不僅是采薇,就是穆仲卿也感到很過意不去,所以特意吩咐廚房做了許多好吃的來犒勞他。
“家裡情況如何?安國公府有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兒?”采薇急切的問道。
鸚哥一邊兒把一塊兒水晶肘子吞進肚子,一邊兒用意念回答,“家裡一切安好,老夫人在家裡陪着夫人安胎,二小姐又去了布莊,兩位公子今天去了學裡,不過老爺說了,今晚接他們時就跟夫子給他們請假,以後就不去安公國府的家學裡讀書了…。”
“鋪子呢?有沒有人去搗亂?”聽到家人安好,采薇放下心來,又想到了她的鋪子。
“呃…。”
被撐得打了個嗝,回答說:“鋪子裡一切正常,生意紅火的不得了!”
這下,采薇徹底放下心來,笑眯眯的誇了鸚哥幾句,就關閉了意念,因爲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牌子——何氏烤鴨。
記得爹剛回來的那晚,他們一家人在逛晚市兒時,曾吃到過青縣的何氏烤鴨,那鴨子烤得金黃酥脆、外焦裡內,采薇很喜歡吃,直到現在仍記憶猶新。
所以,看到了‘何氏烤鴨’的招牌,采薇立刻毫不猶豫的帶着兩個丫鬟進去了。
“哎呦,客官,您來了,裡邊請——”
小二熱情的招呼着,把采薇和兩個丫鬟讓到了樓上的一個包間裡,遞過了菜牌兒。
“客官,您來點兒什麼?”
采薇接過來略看了一眼,說:“一隻烤鴨、一份兒醬鴨掌、一份滷鴨胗,再來一份兒拌涼菜。”
說完,將菜牌兒遞到了頓珠和丹珠的手裡:“你們也每人點一道自己愛吃的吧!”
頓珠和丹珠受寵若驚,推辭了一番,架不住采薇執意讓她們點,於是,頓珠點了一份兒溜鴨腸,丹珠點了一份兒焗鴨肝兒。
等菜的時候,采薇和頓珠、丹珠姐妹倆聊了起來,聊到了姐妹二人的身世,頓珠和丹珠都是直心腸的女孩兒,通過這兩天的相處,對采薇已經產生了強烈的依附感,所以便毫無隱瞞的將自己的身世說了出來。
原來,姐妹二人正是像南宮逸猜的那樣,是逃避‘女兒禮’跑出來的。
她們的父親是蒙奴可汗手下的負責養馬匹的小官兒,家裡雖然不算富裕,但也比尋常百姓強許多,至少她們姐妹從小就有自己的奴僕,從來沒捱過餓,而且經常能穿到大晉國貴族女子才能穿到的錦緞衣服。
可惜,雖然衣食無憂,但她們並不爲自己的生活感到幸福,因爲在她們曾經有過一個姐姐,在八歲的時候舉行了‘女兒禮’,殘忍的女兒禮需要家族的全部的女性到場觀禮,以此來證明女孩兒的清白和貞操。
‘女兒禮’的殘忍程度讓人無法像,姐姐在她們肝膽俱摧的驚恐中完成了自己的‘女兒禮’,奄奄一息的被擡回到自己的帳篷,她們姐妹三人同住一頂帳篷,所以感情很好,姐姐對她們也很好,但是她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姐姐受到了最殘酷的傷害,卻無法阻止和幫助她。
姐姐被擡回去後,陷入了昏迷中,到了晚上,發起了高燒,一直燒到了天亮,王庭裡的大巫師來看她時,說是草原上的喀倫神看中了她,讓她的父母將姐姐獻給喀倫神。
於是,姐姐被擡到了喀倫山上,放在了喀倫山頂,算是獻給了喀倫神。
頓珠很想知道喀倫神是怎樣將姐姐接走的,就趁着晚上偷偷的跑回去看,結果,只看到了被天鷹吃得只剩下一具骨架的殘骸,那殘骸的手臂高舉着,血肉模糊的臉上還依稀能看出她的痛苦,顯然,姐姐在被老鷹分食的時候醒來過,在她最後的時光裡,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和折磨…。
因爲曾經死了一個女兒,所以他們的父母不忍心再給第二個女兒舉行‘女兒禮’,所以,頓珠提心吊膽的長到了十五歲,還依舊是一個完整的身體。
但是,草原上的女孩兒如果沒有舉行過‘女兒禮’,就會被視爲不貞和無恥,被辱罵爲娼妓,沒人願意和這樣的姑娘結婚,就算結了婚也會被丈夫強行割了,因爲蒙奴的男人要經常出去放牧、打獵,如果沒有舉行過‘女兒禮’的妻子留在家,即便她偷了人,丈夫也無法窺破;但如果行過‘女兒禮’的妻子,如果偷了人,就會在身上留下很明顯的印記。
最後,頓珠的父母不堪壓力,終於決定要給兩個女人舉行‘女兒禮’,頓珠和丹珠知道父母的決定後,立刻做出了選擇。
她們趁着天黑,冒着被野狼吃掉的危險,從蒙奴逃到了大晉,決定從此脫離萬惡的蒙奴,就留在大晉生活。
她們出來時,本來帶了一些珠寶盤纏的,但除到大晉,對什麼都不瞭解,結果被騙子騙去了,她們只能靠打零工過活,但是,前幾天忽然傳來了大晉要和蒙奴打仗的消息,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僱傭她們了,唯恐擔上和細作交往過密的嫌疑。
所以,姐妹倆最後淪落到了四處乞討的地步,被人驅逐,毆打,辱罵,直到遇到采薇,才讓她們過上了現在這樣安逸無憂的生活!
聽了姐妹倆的話,采薇的心裡很難受,即對那慘死的小姑娘感到痛心和心疼,又對這對姐妹的遭遇感到同情,親愛的姐姐在她們的面前被殘忍的禍害死,對她們幼小的心靈一定是個無比巨大的打擊,只怕這一輩,她們都無法從次儀式的陰影中走出來……
“客官——菜來了——”
小二吆喝着,舉着個大托盤子走了進來,來到桌邊兒,將托盤兒裡的烤鴨和蔥絲、甜麪醬、荷葉餅等物,一盤兒一盤兒的擺在了桌子上,
只見那烤鴨烤得油汪汪、金燦燦,表皮金黃,外焦裡酥,鴨肉被一片兒一片兒的片下來,整齊的碼在盤子裡,一碟切得細細的蔥絲兒,一碟甜麪醬,一碟薄薄的荷葉餅,排在烤鴨旁,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
本來,再說起前塵往事的時候,頓珠的心情還很沉重,但是,在看到這噴香撲鼻的烤鴨後,登時心花怒放,瞬間將自己的滿腸哀緒登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來,嚐嚐吧!”
采薇招呼了她們一句,就拿起筷子,夾起一張荷葉餅放在自己的盤子裡,塗上甜麪醬、撒蔥絲兒,再放上一塊兒金黃酥脆,肉質鮮嫩的鴨肉,捲起來,咬上一口,真是香膩可口,讓人回味無窮。
頓珠和丹珠都學着采薇的樣子,拿餅,塗醬,撒蔥絲,放肉,最後捲起來吃!
不愧是小姐點的東西,果然美味無比,頓珠和丹珠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忍不住放開肚皮大吃起來。
她們的飯量很大,吃起東西來也很快,不一會兒就將兩盤烤鴨肉吃去了大半兒,幸虧小二及時的把她們點的醬鴨掌、滷鴨胗,拌涼菜,溜鴨腸兒和焗鴨肝送了上來,纔不至於露席。
吃到一半兒的時候,小二又把烤鴨湯送了上來,奶白色的鴨架湯裡,翠綠的香菜末、通紅的辣椒油漂浮着,光看就知道很好喝,及至喝一口到嘴裡,暖暖的,香香的,舌舔脣邊,回味無窮。
一頓飯,花了二兩銀子。
雖然貴了一點兒,但采薇覺得很值得,若是把這家店開到京城去,這樣的一頓飯,沒有十兩八兩的銀子,是絕對下不來的。
想到這兒,她情不自禁的對丹珠和頓珠說:“你們姐妹想不想學習烤鴨的製作方法?”
頓珠和丹珠都是很簡單的人,心思不夠靈巧,根本不適合服侍人,她們姐妹最適合的,就是從事一門手藝活。
“想!”
頓珠和丹珠異口同聲的回答。
“很好!”
采薇愉快的說:“我會設法安排你們學到這門手藝,但你們學成後的五年裡,必須爲我工作,我會付給你們相應的工錢,五年後,如果你們願意繼續爲我工作也可以,想自己單獨出去幹也行,不管你們怎樣選擇,我都會支持你們!”
墩柱和丹珠爽快的答應下來。
她們沒有像那些矯情的丫頭們那樣,說什麼‘小姐我捨不得離開您、小姐您別趕我們走’之類的話,聽到采薇的安排,知道自己可以掌握一門可以安身立命的後,都很高興。
爲此,采薇讓小二把掌櫃的叫了來,和他商量此事。
掌櫃的聽說采薇要讓人來他的酒樓學習烤鴨的技巧,當即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聲說“不行!”
“小姐,實不相瞞,這烤鴨的技巧乃是我們家祖傳的,是我們何家的私房菜,不外傳的!”
采薇笑了笑,從荷包裡拿出五錠金子,放在桌子上,說:“何氏家族不止您一人,開何氏烤鴨的,也不止您一家,若是您不肯外傳,我便拿着這五十兩黃金到別家去看看,看看有沒有願意收這五十兩金子的何家人!”
在大晉國,一兩黃金相當於十兩白銀,五十兩黃金,則相當於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銀子,在青縣差不多的位置,可以買到一棟兩進的宅子,或者可以買到十匹駿馬,放在任何一個地方,五百兩都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掌櫃的糾結起來,采薇站起身,將那火炭兒似的金子放進了何掌櫃的手裡,她就不信,何掌櫃能忍心把這到了手的黃澄澄的金子推出來。
“好吧!”
不出采薇所料,何掌櫃果然捨不得將手裡那黃澄澄的金子放下來,思前想後了半天,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不過,我有三個條件,您若是答應了,我便收下您的人做徒弟;您若是不答應,我也只好原物退還了。”
采薇笑道:“願聞其詳!”
何掌櫃道:“第一,您的人學成後,不許再方圓五百里內開店兒。”
“沒問題,第二呢?”
“第二,不許打我們何氏的招牌,不許說是我的徒弟!”
“這也不難,掌櫃的只管放心。”
“第三,你的人必須發下毒誓,終生不得收徒。”
“好,一言爲定!”
采薇站了起來,對頓珠和丹珠笑道:“你們兩個還不快來拜見師父。”
丹珠和頓珠一聽何掌櫃肯傳授她們烤鴨的技巧了,樂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按照大晉人拜師的禮節,畢恭畢敬的給何掌櫃磕了頭。
何掌櫃收下了她們姐妹,將她們姐妹安排在了自己的酒樓裡住了下來,采薇和她們分別時,頓珠動情的對她說:“小姐,我巴特。頓珠的命是您救的,您給過我一次生命,是我的大恩人;這一次,您爲了讓我們學到手藝,又破費了那麼多的金子,等將來頓珠和丹珠學成了手藝,一定要好好的報答您,將您花費的金子加倍賺回來……”
采薇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長的時間,她得趕回去等曲中人回信兒,還要等小二的迴音,從何氏烤鴨出來後,就徑自回客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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