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鬆要拿張梓男抵罪,他可不是一般人物,手握數千精兵,要想幹什麼事,在杭州地界只怕還無人能阻止得了他。
八月中旬的天,張梓男從頭到腳感到絲絲的涼意。老於世故的稽查處長看出了他的膽怯,自從兩人結識以來,張梓男沒少給他惹麻煩,因受張梓男的脅迫,稽查處長更是當了數個月的航校守護神,並幫他隱瞞了劫持兩架日本戰機之事,何應欽得知後,氣得差點斃了他。
筧橋機場遭到日本人偷襲,稽查處長是奉航空委員會副主任周至柔之命前來查看的,見鍾鬆對張梓男真的動了殺機,不免幸災樂禍,想再添上一把火,看着一片狼藉的機場跑道,“嘖嘖”兩聲道:“慘哪,死的真是慘哪……”
他的本意是想引起鍾鬆對張向喜之死的關注,憤激之下以牙還牙,張梓男小命難保。
筧橋機場遭受鬼子偷襲,警衛部隊是鍾鬆部下,關切之情所以他纔來查看,到了現場注意力都放在張梓男擅殺張向喜之事上。稽查處長的話把他的目光吸引至整個機場,倒吸一口冷氣問:“怎麼死的都是咱們的人,那些鬼子呢?”
張梓男回答:“鬼子都裝扮成了咱們的人,要不是這個原因,他們怎能混到杭州。”
對陣雙方着裝毫無區別,但最近的距離間隔也有數十米,涇渭分明,很容易分清哪些是鬼子,哪些是自己人。
鍾鬆查看了陣亡部下,又走過去查看了鬼子的屍體。搖頭皺眉道:“大多數的鬼子不是死在槍彈之下,倒好像是被炸死的。”
武威已由同伴包紮好傷口,神情也清醒許多,一瘸一拐走近鍾鬆:“旅長,如果不是張助理駕駛飛機及時救援,筧橋機場就全完了。卑職整整一個排的兄弟,也算是白死了。”
“死的都是你的人?”鍾鬆眉頭皺得更緊,“四個排的加強連,其他三排弟兄都幹什麼去了?”直到此刻,才覺得張向喜之死一定有蹊蹺。武威把夜間阻擊戰向鍾鬆作了詳細彙報。鍾鬆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突然轉身向張梓男深深鞠了一躬:
“都怨我管教部下不嚴,如果不是張助理,我鍾鬆的一世英名都讓張向喜敗壞殆盡了。”
鍾鬆算得上抗日戰場上的一位驍將,能對自己俯首貼耳,張梓男大感有面子。想到生逢亂世,能結交到鍾鬆這種實力派將領,只會有好處無壞處。
“豈敢,豈敢!”張梓男急忙還禮,“見識鍾將軍如此居官不傲禮賢下士,不由梓男想起另外一個人來,想當初張學良將軍就是如此行事爲人,梓男纔跟他八拜爲交的。”
張梓男與張學良交往過密,曾在蔣介石回往南京的路上脅迫他放了張學良,此事鍾鬆雖有耳聞,只是知道些皮面,今日聽張梓男親口說出來,不由對他更是欽佩,一個念頭在心中閃現,很快又自失的搖頭苦笑。
“鍾將軍笑從何來,不會是認爲梓男在自吹自擂吧。”
張梓男犯了疑,鍾鬆趕緊否認:“鍾某人哪裡敢對副總司令的把兄弟無理,兄弟忽然產生想學副總司令的念頭,又感到自己太自不量力。”張學良雖被判處徒刑,在國軍內部卻無人不敬佩他的大智大勇,所以鍾鬆仍以副總司令稱呼他。
這正是張梓男想說的話,跪倒在地:“鍾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副總司令的把兄弟願意跟自己拜把子,鍾鬆激動得無可無不可,慌忙跪下還禮:“承蒙張助理看得起,以後咱們弟兄患難與共,不願同生但願同死,要是誰妄想對兄弟不利,鍾某人先斃了他。”目光不經意似的掃過稽查處長。
稽查處長挑唆不成,還成全二人拜了把子,氣得眼淚差點掉落下來。一個手握重兵的陸軍將領,黑了他一個空頭稽查處長,還真不要費什麼手腳。稽查處長強忍滿眼轉的淚水,向二人拱手:“真是不打不相識,二人今日竟成了親兄弟,章向牟在此恭喜了。何部長在上海召見卑職,二位是不是跟着一起去上海,兄弟一定擺酒爲二位慶賀。”
打了多半年的交道,張梓男頭一次聽說稽查處長的名字,向旁邊看了一眼,問:“處長大人與張向喜重了兩個字,該不是他
什麼親人吧。”鍾鬆已將張向喜恨到骨頭裡,稽查處長雙手亂擺:“卑職此‘章’,張向喜彼‘張’,八竿子打不着呢!”
以白擎天爲首的暫編飛行大隊的飛行員,擡着兩具屍體走了過來。仍被五花大綁的宋天尚像是撿到狗頭金,興奮的大喊大叫:“曾大隊長,鍾旅長,你們可都看到了,這就是卑職幹掉的那兩個鬼子,小白他們可以作證。”
要不是曾舒信及時來到,你小子命差點不保。張梓男想起此事就後怕。剛想訓斥讓他閉嘴,天空傳來飛機的轟鳴。別是鬼子派飛機偷襲來了。張梓男大驚失色,擡頭一看,是一架運輸機,輕輕鬆了一口氣。
飛機降落,何應欽一臉汗水下來。見到張梓男如同未出五服的親戚,直奔他而去,多少帶些小巴結而不失身份的緊緊拉住張梓男的手:“聽說你跟日本人打了一夜的空戰,老叔的心一直懸着呢!”
要想取之必先予之。何應欽身爲國軍上將,何嘗對一名小小的少校這麼客氣過。本來對何應欽就不感冒的張梓男,警惕性更高了,試探着問:“何部長懸了一夜的心,是希望我戰死呢,還是希望我活着?”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何應欽拉過張梓男的手,照準手面重重拍了一下:“以你說的話,真該打屁股,這是老叔對你的懲罰,以後不許再亂說喲!”目光順着機場逡巡一圈,眼圈紅了,吩咐鍾鬆:“這些都是爲過捐軀的勇士,要厚葬,要對他們的家屬優於撫卹。”掏出手絹揩揩眼睛,像是不經意的問:“場面如此慘烈,日本人一定來了不少,有沒有活的?”
“鬼子來的不多,活的也有一個。”張梓男下令兩名飛行員把齋藤擡了過來。
齋藤受的傷不重,是被他一腳踏昏的,早已清醒。看到何應欽的上將軍銜,眼前一亮。不等他開口說話,張梓男拔出手槍指向他的太陽穴:“你殺我同胞,毀我機場,今日老子要報這個仇。”
“慢……”何應欽一個字未曾出口,只聽“啪”的一聲槍響,齋藤雙腿亂蹬眼見難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