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追捕(二)
此刻天光已經大亮,春宵居里無論打雜的下人還是陪侍嫖客的姑娘大都起牀,開始又一天的忙碌。
張梓男仔細地四下觀察,沒見到武校長,更沒見到肖雲的身影。
難道他們還在睡着沒起牀?張梓男不願再跟趙曉玉囉嗦,一把搡開她,向樓上跑去。
肖雲的房門還緊緊地關着。張梓男心裡稍微放鬆一些。他摸摸腰間,從肖雲手中繳獲的手槍還在。
裡面是窮兇極惡的日本特務,他不敢大意,拔出手槍打開保險。雙手用力向房門推去。
沒想到,房門被插得緊緊的,他連推數下,並沒能推開。看來這日本特務睡着沒起牀,武校長能纏住她,倒挺有能力的。
“我說張公子,你要想着肖雲,也等武校長走後,你再來找她。怎麼就猴急成這樣。“趙曉玉跟着上來了。
張梓男冷笑笑,沒有答她的話,向後退開數步,擡右腳向房門踹去。
房門“咔嚓”應聲洞開。張梓男雙手握槍,充滿戒備地向房間內慢慢走進。
一眼就可以看清,明間裡沒人。正中頂上的電燈受到剛纔劇烈的震盪,還在明晃晃地左右搖擺。
暗間的門也是緊閉的。張梓男小心翼翼靠近房門,聽到裡面傳出來輕輕的呻吟聲。
看來二人還在做着鴛鴦戲水的遊戲。
張梓男徹底放下心裡,校長在裡面正幹着那件事,他還真不好硬闖進去。把手槍收起來,向裡面大聲喊道:“武校長,天已經大亮,全校師生還等着你訓話呢!”
話音落下,他再次仔細聽聽,裡面的呻吟聲還在繼續。他臉色隨即大變,他聽出來這並不是女人在那種時候發出來的,而是一個男人痛苦的叫聲。
張梓男就知不好!他猛地推開房門,只見武校長全身赤裸,腳手被綁着躺在地板上,此刻不知是凍的還是感覺難堪,縮成一團。
看樣武校長好事沒有享成,倒是着了肖雲的道。
張梓男又好氣又好笑,從地上一把拎起他問:“肖雲呢?那個特務呢?”
“哎呦呦我的大公子,武校長都成了這個樣子,他怎麼回答你的問題……”趙曉玉的話提醒張梓男。他爲他們的校長解開捆綁他的被單。自己不願給他穿衣服,又拿過衣服扔在他身邊,讓他自己穿去。
武校長雙手早已經凍得麻木,哆嗦着伸不進衣袖。
“武校長,還是我來幫你吧。”趙曉玉上前要想獻殷勤。張梓男推開她道:“讓他自己穿,堂堂國軍航校校長竟連衣服也不會穿了?”
武校長可憐巴巴看着他,嘴脣哆嗦着說:“梓男哪,看在我和你爸爸共事多年的份上,幫幫忙吧。”
張梓男剛要說話,突然聽到身後有人急聲說:“大哥,你咋還呆在這裡,我們發現那個日本女特務了。”
“什麼?”張梓男回頭看到趙常偉那張消瘦的臉龐。“你們在哪裡發現的,她人呢?”
趙常偉告訴他,他們駕車繞過小巷,剛拐入航校右面的那條大街,正看到一個人從航校裡越牆而出。還是宋芸漪長個心眼,認爲此人不走大路,翻牆而過,一定不是好人,就讓白擎天駕車跟上。在追到路口的時候,對面一輛汽車截住他們的汽車,此人才得以逃脫。 曾經見過肖雲的趙常偉,一眼認出前來接應此人的正是她。
張梓男問:“現在他們人呢?”趙常偉說:“那個人已經上了肖雲的汽車,宋芸漪讓我來給你送信,她已經和小白他們開車追趕去了。”
肖雲已經從武校長嘴中掏出航校情況,爲何還要派人再次進入航校,看來他們對武校長的話並不是深信不疑的。人家日本特務的心真夠細緻的。
張梓男冷笑着向武校長說:“武校長,你那個千嬌百媚的肖雲姑娘也不太信任你喲!”
武校長終於在趙曉玉的幫助下將衣服穿上。人一旦遮羞布在身,立刻又神氣活現起來,帶着訓斥的口吻說:“現在怕是上課時間到了吧,你們不在航校好好學習,到這裡幹什麼?昨天宋教育長的事情,我沒做過多計較,如果還這樣下去,你們父親那裡我不好說話喲!”
明顯的威脅,張梓男譏諷的口氣說:“武校長,現在怕不是你教訓我們的時候,你向日本間諜透露國家秘密,還是想想如何向國防部交代此事吧。”
“交代?我有什麼可交代的,胡說。”武校長裝腔作勢,張梓男想到昨天他向肖雲透露航校秘密也只有他一人聽出一點眉目。憑着他以往紈絝子弟的名聲,即便他想告發,別人怕不是認爲他們是在爲一名妓女爭風吃醋。
現在並不是向武校長追究此事的時候,只有抓住那個間諜,才能真相大白。張梓男想到宋芸漪她們,憑着一個少爺率領一位大學女生,外加三名只會爲虎作倀的打手,去抓日本特務,不是找死嘛!
自己怎麼連輕重緩急都分不清。張梓男額頭冒出冷汗,向趙常偉說:“不理他,我們先抓特務去。”
兩個人走出春宵居才發現他們並沒處可去。誰知道白擎天他們追特務現在追到哪裡了。再說他們沒有汽車,即便清楚他們的去處,也無法追過去啊!
汽車的喇叭聲將張梓男喚醒,一輛高級轎車向春宵居駛過來。
趙常偉驚喜地說:“有辦法了。”他向汽車走迎過去,沒等汽車停穩,一把拉開車門說:“老王,你這是幹什麼來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頭戴鴨舌帽,從汽車內下來,“呵呵”笑道:“兩位少爺,昨晚又沒在航校睡吧?”
趙常偉少有的嚴肅口氣說:“老王,告訴你,我跟張大哥一夜沒睡呢!”
“一夜沒睡,是不是春宵居又來新姑娘了?”老王掏出香菸盒遞過去。趙常偉接過去打開掏出一支遞向張梓男。
張梓男皺皺眉頭:“我們現在要幹正事,沒功夫和他閒扯淡。”
趙常偉向老王說:“是呀,你的汽車借給我們用用。”
老王爲難地說:“這怕不行,我是接武校長的,新飛機運到了,押運的人要他派人驗貨。”
“霍克3運來了,什麼時候?”張梓男急忙問。
老王告訴他,新飛機是昨晚運到的,是不是霍克3他就不清楚了。
“壞事!”張梓男拉着趙常偉直接奔向汽車,拉開車門鑽進去。他剛發動汽車,老王跑過來把住車門說:“張少爺,這次真不行,我是來接武校長的,您還是把飯碗留給我吧,我有四五個孩子要養活呢!”
張梓男伸出頭去說:“你去告訴武校長,汽車被我追特務用了,如果抓不住日本特務,別說你的飯碗,只怕武校長的腦袋也難保。”
汽車一溜煙地向前飛奔而去,丟下老王愣愣地站在那裡。他忽然抱住腦袋蹲到地上:“算我倒黴,怎麼會遇到他們兩個。”
張梓男向趙常偉問清白擎天追趕的方向,他卻說不清楚。應該是上海方向?據張梓男的猜測判斷,日本人佔領下的據點最靠近金陵的就是上海的日本租界。只要日本間諜躲入他們的租界,即便是發出外交照會也不可能將他們追回。
張梓男對這個時代的路徑完全不熟悉,扭頭問趙常偉:“你會不會開車?”
趙常偉奇怪地問:“大哥,我們是一塊學開車的,你咋忘記了?”
“會開就好,”張梓男停下汽車說,“我累了,你來開一會吧。”
兩個人換過位置,趙常偉問:“大哥,我們現在往哪裡開?”
“上海,據我判斷,日本間諜一定是逃往上海。”張梓男堅定地說。
“大哥,我不認識路呀!”趙常偉爲難地說。
“你也不認識路?”張梓男問,“你能找到認得路的駕駛員嗎?”
趙常偉回答:“剛纔的老王長開車帶武校長去上海,不過……”
“調頭,回去!”張梓男打斷他的話吩咐。
“回去幹什麼?汽車會被要回去的。”趙常偉明白他的意思,爲難地說。
“他敢!”張梓男掏出那把手槍在手中掂量一下說,“膽敢不聽我的,老子斃了他。”
趙常偉說:“大哥,我們沒事在航校課堂上搗個亂還成,這樣幹,如果武校長告到我們父親那裡,還有我們的好嘛!”
“怎麼,你怕了?”張梓男譏笑說,“平常看你和小白他們還像敢作敢當似的,需要幹大事的時候,都變成軟蛋了?”
趙常偉說:“我不是怕那個,我是……”
“你是怕什麼?怕航校把你開除嘍!”
趙常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變話題說:“大哥,不是兄弟說你,日本間諜偷情報就讓他偷去,又不是我們泄的密,國家那麼多特工,管我們什麼事……”
張梓男盯視趙常偉:“你說的完全是混賬話,你有沒有想過,日本女特務爲何不惜犧牲色相勾引武校長?就是爲了獲取航校以及霍克3的情報。我們作爲航校學員,能對此坐視不管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