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下了,在後座的嚴理文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乾紅在副駕駛座上,想推門時,嚴梅叫住了她,說:“小紅姐!”
乾紅手握着車把手,身子扭向嚴梅。
嚴梅的身子也扭向乾紅。嚴梅伸出雙手懸着,高出雙肩,嬉笑着看着乾紅。
乾紅大體知道她要幹什麼,但乾紅說:“你要投降啊?”
嚴梅不語,把雙手翻轉過去,讓乾紅看手背。
乾紅把握車把手的手收了回來,雙手交叉在胸前,微微歪着頭,笑着看着嚴梅。
嚴梅把她的手翻了幾次,證明她手中空空無物。然後右手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一塊小手絹,左手握拳,將手絹一點一點往左拳裡塞入,全部塞入後,舉拳一晃,說:“去!”說完,左拳徐徐張開,小手絹居然神秘地不翼而飛了!
乾紅不自覺抽了一口涼氣。眼波里滿是疑問,意思是:手絹哪去了?
嚴梅這時左手向空中抓了一下,說:“回來!”然後,右手就伸入左拳口裡去掏,又從左拳中慢慢地抽出那塊手絹!
乾紅放下交叉在胸前的手,說:“咦,這個挺有意思,我咋沒看出來呢?你有進步啊!再整一遍我看看!”
嚴理文已走到華連大酒店旋轉門跟前,要推門走進去,要照顧乾紅和他一起走,回頭一看,見乾紅根本沒跟他一起來,向停車的地方一看,看到嚴梅正在車裡和乾紅比比劃劃的呢。嚴理文嘆了一口氣,返身走向停車處。
車裡,嚴梅手裡拿着那小手絹說:“一樣的,就沒意思了,我再給你變個高難的。”
乾紅說:“我不要別的,就剛纔那個。我給你破了!”
嚴梅說:“你還尋思早先呢,看看就能給我看破了?那你看好了,別眨巴眼睛。”
嚴梅又把兩隻手架起來,左手握成拳,把左手那個小手絹往左拳眼裡塞。
正在這時,嚴理文走了過來,貼近車窗看一眼,敲着車窗,說:“走啊,來玩了呀!”
嚴梅回頭一看,一縮肩一伸舌頭,放下了雙手;乾紅一彆頭,伸手去扭門鎖,車門打開,把腿伸出去,下了車。
迎賓的小夥子認識嚴理文,看見嚴理文和乾紅走進旋轉門,衝嚴理文微笑着,點點頭。嚴理文也點了一下頭,甚至帶動着脊背都彎了一下。
乾紅的嘴角不易被察覺向下一撇。
走進大廳,傳來大堂吧背景音樂“經典情歌”《我悄悄地蒙上你眼睛》。
嚴理文衝大廳上樓旁的大堂吧對乾紅說:“小紅,你先坐那兒,我去餐廳和領班的說說去,他們有需要代駕的,好找咱們——他們都認識我。”
乾紅說:“你去吧。”
嚴理文上了樓梯。
“華連中心大酒店”在華連商廈的北面,比商廈多出七層樓,是十二層。但,四層以上都是客房,餐廳在三層,包間和零點都在這一層。去餐廳,不用乘電梯,從樓梯走上去就行。
仰頭看一眼嚴理文,乾紅就收回眼光,在大堂吧揀一張藤椅坐下去。很精緻的藤桌上有一本畫報,乾紅拿起來翻看着。她身子打着斜,翹起二郎腿,翻過一頁,就把畫報看進去了,二郎腿不經意地微微抖動起來。
這時,大堂吧的服務生,走到她跟前,弓下腰對她說:“小姐,您需要點兒什麼?”
乾紅擡頭看他一眼,說:“不需要。”
是她沒說清,還是服務生沒聽清,服務生繼續問:“水,還是果汁?”
乾紅收起二郎腿,出右手,用食指勾了勾。服務生把腰更弓了下去。乾紅聲音比剛纔大了些,說:“我不需要水和果汁,什麼也不需要。你,聽清了?”
服務生弄了一張“關公臉”,他向乾紅弓點了一下身子,說:“對不起,小姐,打擾了。”
說完,服務生走向吧檯。
乾紅目送他。
有幾個人走進休憩處,像是一家子。有一個和乾紅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嬌羞發嗲地說着話,乾紅眯起眼,抽了一口氣,像是吃了極酸的東西似的。
嚴理文這時走來,坐在乾紅對面,對乾紅說:“妥了,我和他們領班的說,有那樣的客人,她會找咱們的。”
乾紅對嚴理文說:“你怎麼和他們說的?”
嚴理文說:“我就說,你們如果有需要‘代駕’的客人,就下來找我們——他們懂,也巴不得有人在這裡等,真有衝他們要‘代駕’的。華連出門不管是往右拐還是往左拐,不遠就都是路口,交警還最願意在這兩個路口抓‘醉駕’。你看,‘百貨大樓’、‘海衛大酒店’,‘北方賓館’那邊還有‘黑天鵝’——海衛幾個像點樣子的酒店都在這裡。抓‘醉駕’,不上這裡抓,上哪去抓?所以,像上華連這地方喝酒的,自駕車的,都得找‘代駕’的,不然,讓人一抓一個準兒。客人衝他們要‘代駕’的,沒人在這等,他們就得各處打電話,等着不說,海衛沒有專門‘代駕’的,都是開出租(車)的。開出租(車)的,一般都在‘拉活兒’,不能馬上來,要是這種情況,他們可就麻煩了,就得一個電話跟着一個電話的打,客人很不耐煩……”
其實,乾紅現在也很不耐煩。她只需聽嚴理文前邊幾句話就認爲可以了,可他卻說了這麼一大篇。更何況,講的這些,在家講過不止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