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紅跑去叫看車人。
看車人來到乾紅她們車跟前,說:“哪兒呢哪兒呢?哪兒又劃一道子?”
乾紅走到車跟前,指給他看。
他說:“還是原來那道子吧?”
姚歡在車的另一邊說:“原來那道子在這兒呢。看看,這回你賴不掉了吧?”
看車人繞過去,看,嘴裡罵道:“這個髒東西!專門劃車!這回我讓你現原型!”說着,他往停車場邊上一根路燈杆上邊看去。
乾紅和姚歡也跟着看去,見那上邊安了一個監控錄相頭,差不多正對着他們車。乾紅不僅倒抽了一口冷氣。姚歡看着錄相頭也愣在那裡,她問看車的:“那兒安個錄相頭?”
看車的說:“是啊,這回劃車的跑不掉了!”說着,就掏出了手機要打電話,顯然是讓人取錄相看到底是誰劃的車。
姚歡說:“這錄相頭是什麼時候安裝的?”
看車人說:“中午。”
姚歡說:“那麼說,上午劃車的沒錄下來,下午劃車的錄下來了?”
看車人說:“是啊。”
姚歡和乾紅相對看看,幾乎同時打開了車門,鑽進了車,在看車人打電話的時候,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車上,姚歡忽然大笑,說:“看人家這高科技用的!正是時候。”
乾紅也笑,心想,真是弄巧成拙,要治人,反倒治了自己,把自己車落個大道子!
姚歡說:“沒事兒,當成一場遊戲!一個道子是修,兩個道子也是補。等我那輛車補好了,再把這輛車送進去補漆。”
——那也只好這樣。
乾紅看着後視鏡問姚歡:“去哪兒?上公司?”
姚歡說:“都這個時候了,去公司幹啥?送我回家。往皇冠小區走。”
按姚歡的指揮,乾紅把車開到皇冠小區別墅區。
姚歡說:“到了,就停在這兒吧。”
乾紅停下了車,前後左右看看,這地方相當熟,象不久前來過似的。乾紅心想,不怪這車這麼眼熟,這地方還這麼熟,我分明開着這輛車來過這裡,送誰時來過呢?
乾紅要下車,姚歡說:“你不用下,你把車開回去吧,按着名片寫的地址,找一找,看那女的公司在哪兒,跟着她,看她的背後到底是誰支着她。準備和她們鬥吧,不獲全勝,決不罷休!”姚歡一副鐵血鬥士的樣子。
乾紅估計,她說這番話時,心臟都得咚咚地跳。說完這番話,停了一會兒,她又說:“明天八點來接我。”說完就推門下了車。
乾紅把車開出了皇冠小區,上大路時,等紅燈,乾紅把車停了下來,突然覺得一個人斜茬茬地衝她的車走了過來,她一愣,心想,這是誰呢?看面相有些熟,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那人走近車,貼着車窗,手遮着光,往車裡看。乾紅把車窗打開,問他:“你找誰?”
那人笑一笑,說:“我不找誰,你不認識我?”
那人這麼一笑的樣子,突然讓她想起來前幾天作代駕送一個喝醉的,到他家——對了,他家就在皇冠小區別墅區,就是姚歡的家!——這人是誰呢?是她丈夫?如果這樣說,那醉鬼下車一頭搶在地上爬不起來,自己去按門鈴叫人,走出來個女的,就應該是姚歡!當時她臉上貼着面膜,我沒看清她長的什麼樣子,那她應該看清我的樣子,這麼近的事情,她看我第一眼,就應該認出我了?
乾紅回憶和姚歡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搜尋頭腦中細微的記憶。心想,對,她見我第一眼就認出了我,這個老婆呀,怎麼能守口如瓶,這幾天怎麼一點口風都沒嵌?
燈變了,前邊的車走了,乾紅按下開關,車窗玻璃關上了,那人離開了車,但他看到車身上的劃痕,右側那道子正是乾紅下午劃的。那人很心疼的樣子。用手指肚輕輕地撫摸那劃痕,象是他身上的傷口似的。乾紅確定這人就是姚歡的丈夫“老關”,這車就是他的車。
後邊的車鳴笛催促乾紅開車。
乾紅也按了一下喇叭,老關閃開了身,乾紅發動了車。
上路拐彎時,乾紅回頭看一眼,見老關還那麼眼巴巴地望着他的車。乾紅心想,這老關是什麼類型的人?他在姚歡的眼裡是什麼位置?老關一頭搶在地上,頭上流着血,往起拱,拱不起來,姚歡就那麼站在一旁看着,不心驚不憐憫不施以援手,象看一個瀕死的醜陋的動物似的,她的心怎麼那麼硬?人們說“鐵石心腸”,看來,真有鐵石心腸的人!乾紅手掌砸在方向盤上,莫名其妙地和自己發起火來!
名片上的那個女人叫劉肖桃,公司地址在花園北路66號。花園北路在長征路小學的北面。從檢察院那邊排號的話,66號應該在軍隊幹休所那裡。乾紅對那裡還算熟悉,就開車往那裡去。乾紅不明白姚歡弄來人家名片,知道人家電話號碼、公司地址她要幹什麼?憑這兩點怎麼和人家鬥?玩黑的,把人家公司攪黃了?乾紅想到在摩爾餐廳的泰山廳姚歡嚶嚶的哭聲。實際上,她是很脆弱的,不象玩黑的那種人,她到底怎麼和人家鬥呢?
果然不出乾紅所料,“可心可意廣告公司”就在軍隊幹休所的東面。
這裡原來是農家小別墅,現在都推了,蓋起了高層寫字樓。“可心可意廣告公司”在七層,一個窗上貼一個不粘膠字,正好八個窗。用不粘膠在窗玻璃上貼出公司的名,顯得簡陋些,但上下不靠的七樓,也只好用這種辦法。話說回來了,一個廣告公司在這麼相對比較偏僻的地方,本身就沒想在這裡長久了,肯定要搬到一個市面上、顯眼的地方,把公司牌匾做得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在這裡只是權宜之計而已。
這裡停車場在樓的東面。乾紅去停車,在停車中她意外地看見了她乾哥甘紅的車子。她心裡想,他來這兒幹什麼來了?他們公司在這兒?不對呀,聽他說過一嘴,說在古陌隧道南口,她印象就是祥雲物業那幢樓裡,不可能在這兒。這兒離“古陌隧道口”可老遠了;再說,按姚歡說的,甘紅的廣告公司,在海衛市該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辦公地址不應該在這裡,即使在這裡,也應該有個遠遠能看到的名頭啊,怎麼也不至於連剛成立的“可心可意”都不如吧?他不能在這裡,那他到這兒幹什麼來了?
乾紅只是見到車,就隨意想一下而已,沒有往深了想,因爲她是來探究可心可意公司,和甘紅的公司沒多大關係。可是,走出電梯,她就聽到旁邊的電梯口有甘紅說話的聲音,循聲看去,見甘紅和劉肖桃在一起,站那兒邊,邊等電梯,邊說着話。
乾紅一愣,幸虧在七樓下了不少人,乾紅就混跡人羣中,往樓道里走,沒被甘紅、劉肖桃兩人看見。乾紅心裡想,他們兩個怎麼在一起?是巧遇,還是甘紅專門來找劉肖桃的?如果要是來專門找劉肖桃的,那意味着什麼?甘紅也要染指華連三面翻廣告?也要做電子屏?
乾紅就想探個究竟,返身她進入了人行樓梯間,快速往下跑,到她跑到下邊,甘紅和劉肖桃從電梯裡剛剛走出來。乾紅影在一羣人裡,在他們倆後邊緊緊地盯着。
甘紅和劉肖桃走出來,各自在停車場上了自己的車,開出去。乾紅也趕快上了車,發動車,在後邊跟上。
劉肖桃的車在前,甘紅的車隨後。
拐一個彎,不見了後邊甘紅的車。
乾紅很急,心裡罵自己,真他媽的窩囊!跟一輛對自己毫無戒備的車都跟不住!還能幹點兒什麼?!
正在懊惱之際,甘紅的車從她身後開來了!她埋下一點身子,側過頭去,躲過甘紅的車燈,待甘紅的車駛過去,她才又跟上,這回她可不敢有一點疏忽了,眼睛瞪圓了,緊盯住甘紅的車。
上了文化路,甘紅和劉肖桃兩輛車又匯合了,他們照舊一前一後往高區開去。乾紅不即不離地在後邊跟着。
一中那個路口,她和甘紅之間隔了一輛紅色的跑車,在等紅燈過後,被跑車發動時的氣勢所吸引,也就眨眨眼的功夫,再一看甘紅,就不見了他的車!乾紅大力啓動車,和跑車爭個高下般地衝了出去,開跑車那小子直髮愣。
還沒到山大宿舍,乾紅就看見了甘紅的車,才鬆了一口氣,在後邊悠悠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