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當天凌晨三點。
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姑娘瞪着眼,木然地望着天花板,眼裡佈滿血絲。
好像一直是夢,但她就真真切切地躺在辦公室裡,因爲……父親死了。
以後的每一天,父親都不會出現在她的放門口,從她起牀的那一刻起,一直數落到學校。
以後生病了想吃什麼零食,大概只能倒點開水,灌下去。
她不能倒下。
還有母親。
不能……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所以啊,青時,那個惡魔後來怎麼樣了?”素和華問着,給齊青時遞了紙巾。
大一的時候,素和華就知道,這個姑娘有很多苦,只是沒想到,生活會用這種方式,硬生生地將一個善良的人撕碎。
“他父親是醫生,後來搞到了精神病的診斷書,因爲未滿十六週歲……那惡魔被關了十五天,就放出來了……”
“所以我拼了命地考上這裡,學法律,盼着有朝一日,能把對方送到完全看不見光線的地方去。”
齊青時記得那個時候每一個人的臉,也記得……最後理書的時候,從泰戈爾《生如夏花》的那本詩集裡掉出來的小紙片——
齊青時,我覺得你很好。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如詩如畫,我很……喜歡你。——楚山隱
噁心。
母親沒有熬過那個冬天,父親走後,母親就像是失了魂的木偶,一天一天地掰着過。
而她不過是一葉浮萍,哪裡有養分,就拼命生長。
“我陪你,一起努力,做個懲惡揚善的俠女!”素和華一下子握住了青時的手,“不管過去怎麼苦,以後,我們要過得比誰都好!”
“嗯。”她點點頭,笑了起來,“苦麼?不苦,我活得好好的。”
“好了好了,你最厲害!”
噩夢總會過去,雖然它的存在,誰也無法抹殺。
“呀,十點三十了!李老師的課要遲到了!”
那之後,兩個妙齡少女,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狂奔起來,比一邊的清潔車還快。
人就像向陽花,會下意識地躲避黑暗,趨向光明。
她也一樣,只是不能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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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姑,怎麼了?嗯,十一長假我不回姥姥那邊。”長髮及腰的姑娘站在校訓石旁邊,和長輩打着電話。
姑娘不施粉黛,穿着樸素,但身段玲瓏,氣場強大到令人不敢貿然上去搭話。
“青時啊,能不能來小姑店裡幫個忙?”
“好啊,可我不會炒那種菜啊。”她的廚藝一般,大概吃不死人,但絕對不到能夠當廚師的水平。
“不是,就是最近那個外賣APP什麼的比較火,店裡送外賣的人手不太夠了……”
“小姑是想讓我……送外賣?”
“嗯,工資水平和別的外賣小哥一樣!”
“好。”她本想着不要錢了,當個志願者也成,但這飯店是小姑和另一個人合開的,那就另當別論。
外賣的服務對象,大概是校園內的學生還有附近那個嘉魚居小區的居民……
不會有什麼特別難找的地方。
只是,人文學院門口,一個男人看了齊青時的背影,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