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準備完畢,周燃抽出綁在武裝帶上的匕首,壓低身體爬上樓梯,隱匿在拐角陰影處。
他耐心地等到幾隻異形背對他們,倏然一個箭步竄上樓梯。
手中的匕首迅速刺穿最近一隻異形的大腦,矮身避過撲上來的第二隻,雙腿絞住第三隻的脖子狠力往牆上一摜!
周燃一腳蹬住牆面,身體翻轉,匕首由下而上將第四隻異形從下頜到小腦紮了個對穿。
身後“噗”的一聲,第二隻異形,在消音手槍幾不可聞的槍聲中倒地。
臨思言越過一地屍體,將三樓的通道門把手從外面用手電筒和繩子有技巧性地暫時卡死。
周燃處理了三樓和四樓拐角處的兩隻異形,又將樓梯間的窗戶推開,往下望了眼。
醫院的外牆並不完全光滑,有不少凸出物,對他和臨思言來說攀爬難度不大。
之前追着他倆跑的異形還未散去,無頭蒼蠅似地在樓下團團轉,如果掉下去了,那真和羊入虎口沒什麼差別,死得估計還更快點。
四樓的門是關上的,二人左右分開站好,周燃動作極慢地旋轉把手。
輕微的“咔噠”反鎖聲響起,周燃手臂肌肉繃緊,豎起耳朵聽着門內動靜,許久才繼續往下用力,將門拉開一條細縫。
一股惡臭從門縫裡飄出,這味道臨思言和周燃都很熟悉——陳舊的血腥味夾雜着腐臭味,以血腥味的濃度而言,門內必定與地獄無二。
四樓的供電也出了問題,樓道昏暗。
周燃眯起眼,藉着月光看到這一側走廊上光可見的範圍內就有起碼二十來只異形。
地上的暖色瓷磚已經看不出顏色,黑漆漆的全是血跡,四面牆上,窗戶上,連天花板上都是深褐色的血跡。
走廊兩側的病房門全都敞開着,有幾隻異形無意識地晃進晃出,病房內似乎還有不少……
問題在於,主任辦公室並不在他目力所及的這一側,而是反方向,且在走廊盡頭。
看來只能從樓上下來了。
周燃原樣把門掩上,二人繼續沿着樓梯往上。五樓手術室和產科,六樓的重症監護室……
每層的異形都很密集,直到八樓的體檢中心,因爲工作時間只到晚上七點,避過了異形爆發的時間,才勉強算安全。
二人走進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周燃拉開窗戶往下看。這一側臨街,爲了美觀考慮,外牆光滑,沒有安全繩的輔助,難以落腳。
“我下去吧。”周燃指着耳中的通訊器道,“保持聯絡。”
臨思言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後點了點頭。
固定好安全繩,周燃握緊繩子,翻過窗戶,沿着牆壁往下滑。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野戰服,身影在夜色中逐漸模糊遠去。
臨思言有些沉默,在窗邊踱步,雖然她知道周燃的能力足以應付任何突發狀況,還是忍不住探出身體往下看。
周燃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她可就別想再借着他的勢力混進安全基地了。
周燃已經下到六樓高度,翻進了六樓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活人。
而臨思言也沒有閒着,先一步下到了四樓等待着,她剛剛站在窗前,耳邊卻突然聽見了一些輕微的響動。
臨思言幾乎是一瞬間就進入到一種警戒狀態起來,她將手中的槍上了膛,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聲音發出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腐臭味,但是臨思言越靠近那扇發出聲響的門,她就越發覺得心裡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這次絕對不是簡單地遇見一隻異形那麼簡單。
說不上來爲什麼,她的心沒有哪一刻比現在跳得還要快。
眼前的這扇門明明只是一扇簡單的金屬門,甚至連把手都只是簡單的門鎖,並不是什麼密碼門,或者指紋鎖什麼的。
裡面細微的,類似於掙扎的聲音一直都沒有停止過,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住了,纔沒有立刻就掙脫,破門而出。
臨思言深吸一口氣,將消音槍口抵到了門鎖上,“嘭”的一聲,很輕,而屋內的“生物”似乎連這樣輕微的聲音都聽到了,頓時發出一聲低吼。
臨思言的通訊器還和周燃的連在一起,周燃顯然也是聽到了這邊的異常,他在對面有些緊張地問道:“臨思言!你那邊沒事吧?”
臨思言幾乎是同一瞬間推開了這扇門,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特製的束縛帶牢牢捆綁在牆面上的“人”,也幾乎是同時,她輕輕地對通訊器裡的周燃道:“我沒事,剛剛有一隻異形,已經被我解決了。”
說完,她不顧周燃的反應,直接按下了通訊器的關閉鍵,一切聯繫,一切聲音都戛然而止。
臨思言幾乎是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步伐,緩緩走到了那個“人”面前,他仍然保留着生前最大的體面,只是臉色慘白,瞳孔也變成了極淺的灰色。
但這依然沒有影響到他那副俊美清雋的面容,反而更添了幾分詭秘之感。
他原本還有些狂躁的樣子,卻在看到臨思言推開房間的那一瞬間,奇異地安靜了下來。只是神色十分陌生,似乎並不是臨思言記憶中的那個人一般。
“哥……是你嗎?”臨思言幾乎是瞬間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去觸摸了一下他蒼白的面龐,那一瞬間的冰涼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臨思言觸碰到那人的一瞬間,他有一剎那無機質的眼中出現了一絲嗜血的兇悍來,喉間發出了一陣長而低沉的呼嚕呼嚕的聲音。
也許是臨思言身上屬於他同類的血腥氣刺激到了他,又或許是她手中的槍讓他的情緒變得焦躁……總之,只是一種將要發狂的前兆。
但是也就是一剎那,他就將這種嗜血的本能收了回去,眼神中充滿了迷茫,甚至控制不住地用冰涼的臉去蹭了蹭臨思言的手。
臨思言幾乎是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無能爲力又撲面而來的酸澀感,這隻異形的反應,已經證明了,他就是喻復客。
只有他,纔會對自己這樣不設防,這樣全心全意地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