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坐在他身上的人還等着他說話，顧明偵卻只是看着她。
大抵是以爲他更想她主動，於是沒等到他的指令的人聳了聳肩，隨後便慢慢貼過來……
顧明偵制住她，愣愣的看着她的神情。
她波瀾不驚，被制住後還微微皺了皺眉，偏着頭看着他。
顧明偵張了張嘴，半晌，終於暗啞了嗓子：“很晚了，睡吧。”
說罷，他將燈關掉，隨後輕輕的將她抱進懷裡。
懷裡的人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改了主意，但也只是仰起臉來藉着月色看了看他，接着便又低下頭。
不一會兒，她便睡着了。
黑暗中，顧明偵看着天花板，好一會兒後才閉上眼睛。
他睡得不熟，夢裡總會夢見許許多多的人和事。
顧家是出了名的名門望族，顧明偵的父親卻不是經商的料，顧明偵的爺爺很不喜歡這個兒子，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看。
顧家那麼大的家族都把持在爺爺手裡，他的父親雖然衣食無憂，但不思進取，顧家子孫又多，打顧明偵有記憶開始，能回憶起的多半都是幾位大伯和叔叔表面和藹，實際高高在上的樣子。
顧明偵三歲的時候母親去世，父親沒過一個月就帶了後媽進家來。
其實後媽人很不錯的，但顧明偵對她沒什麼感情，畢竟前腳剛參加了母親的葬禮，後腳父親就開開心心的娶回了陌生的女人，縱然她做的再好，顧明偵都無法喜歡。
再等到後來，顧明偵稍微長大一點後展露出過人的聰慧，爺爺對他另眼相看，很喜歡他，於是顧明偵那位父親就將他當成了寶，沒錢了就帶着他去顧家老宅住兩天，等爺爺心情好的時候露出來一兩點錢顧明偵的父親就開心了。
夢裡，還不大的顧明偵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父親每次拿了錢之後高興的把他抱起來的樣子。
錢能換來很多東西。
從小他就知道這一點。
等到長大之後，顧明偵更是深刻的明白，什麼東西都是假的，只有錢是真的。
他只要擁有財富，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
小時候被踐踏的尊嚴，小時候得不到的父愛……
一旦有了足夠的財富，他能叫那些曾經盛氣凌人的大伯和叔叔在他面前陪着小心，再也不敢用鄙夷輕佻的語氣跟他說話。
而他的父親也再也不會皺着眉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麻煩。
任何東西，想要得到，只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就好。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能交易的。
——直到某一天，有雙發着抖的手牽住了他的袖口。
夢裡的場景格外清晰。
顧明偵垂下頭，就能看到自己墨色的袖口映襯着她捏的發白的指尖，顯得如此脆弱。
她仰起頭時，眼眶中滑落的眼淚像是滴進了心口一樣。
顧明偵不是多正直多溫柔的人，但那時候看着眼前那個乖巧聽話，又脆弱可憐的小姑娘，他還是心軟了。
或許從那時候起，有個身影就印在了他心上，但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什麼東西都是可以交易的。
只要他有足夠的財富。
顧明偵一直這麼以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