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八拿槍抵着仲夏的頭,滿是橫肉的臉上開始遲疑了起來。
雖然他本身不瞭解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是個天才人物,但是既然姜峰這樣說了,那估計沒有錯了。
而且這個法醫他畢竟是個警察,到時候去上面告一狀,吃虧的自然是姜峰,誰讓他是個黑警呢?
所以,姜峰沒有必要騙自己,更加不會害他自己。
既然如此,這個法醫就殺不得了。
蔡八收回了槍,冷冷地對仲夏“哼!”離開一聲:“這一次就放過你!下一次再敢偷聽,老子不管你是不是天才都會斃了你!”
仲夏冷冷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蔡八收了槍看向姜峰,語氣很強橫:“你最好快點把這個人給籠絡住,一旦籠絡不住必須殺了!以絕後患!”
“否則最後吃虧的不僅是我們,你也逃不了!”
姜峰用靠在牆上看着這邊很久了,此時站了起來走了過來,仲夏終於看清楚了他此刻的臉,笑嘻嘻的模樣一點也不見爲仲夏擔心的苗頭,就連看看也沒有看一眼這個曾經的好兄弟。
他態度十分友好地拍了拍蔡八的肩膀,帶着一點諂媚:“放心放心,我怎麼會坑了我自己呢?我就算坑了我自己也不會坑了你們啊?我有把我把這個人籠絡住,一旦籠絡不住即刻就斃了他,絕對不會給我們留下一丁點後患的,放心吧!”
蔡八對姜峰始終保留了一點感激,聞言雖然臉上依舊不太好看但是也不再說什麼了:“你最好快點,遲則生變!”
“好嘞,對我你還不放心嗎?我們的合作是互利共贏的,我難道還會坑我自己?”
那諂媚討好的樣子,仲夏看在眼裡心裡生出了一絲鄙夷,眼神也完全鎮定了下來,涼涼地看着姜峰,打算看這個叛徒想怎麼籠絡住自己。
嗤!
姜峰從懷裡掏出了一包東西,仲夏眼尖地從形狀上看出來裡面包的是一包粉末,而此地是連山縣毒販子的老窩,這些粉末只有可能是......毒品!
仲夏的臉色劇變!
蔡八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點,接過毒品塞進懷裡冷哼一聲:“還是那局句話,你要是不冷籠絡住這個人又顧戀舊情無法下手,那就交給我親自來,我保證絕對讓人找不出一點痕跡,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仲夏感嘆這裡不愧是毒販子的大本營,人果然狠辣無情。
姜峰笑得諂媚。
“放心放心,我心裡哪還有什麼舊情啊,自從我做出了選擇那一刻開始,以前所有的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是已經是過去式了,人畢竟是要超前面看齊不是?而我的未來可是和你們緊緊綁在一起的呀!”
這個說法明顯讓蔡八滿意了,他點點頭,轉頭冷冷地看了仲夏一眼,轉身鑽進了樹林裡,背影在漆黑的樹林裡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姜峰微笑着目送蔡八離開,轉頭看向仲夏笑得一臉的熟稔和友好,就像兩人還和以前一樣似的。
仲夏心裡沉痛,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了幾分的悲哀,聲音乾澀無力:“你爲什麼要這樣?”
姜峰雙手抱着搶,神情愜意,微笑着想了想道:“爲什麼?因爲我是一個黑警啊,黑警自然要幹黑警應該乾的事情不是嗎?”
黑警?他現在已經完全認同了黑警的身份,並且一點慚愧的心裡都沒有了嗎?
精通心理學的仲夏心裡清楚,一個人一旦做了壞事並且十分認同這個自己壞人的身份,那麼這個人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就算有人把他拉回來,他自己也朝着黑暗前進,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做的事情一旦被人發現是什麼後果嗎?!”
作爲一名緝毒警察卻和毒販子沆瀣一氣,讓毒品流進國內,多少家庭會因爲他而毀滅,多少緝毒警察因爲他死去?那些都是和他朝夕相處的弟兄啊,他怎麼忍心?
“混蛋!”
被罵了混蛋的姜峰大笑兩聲,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混蛋?要是能有錢有權,當一個混蛋又怎麼樣?一個有錢又有權利的混蛋,我願意當啊,哈哈哈!”
無恥!
令人作嘔!
仲夏看着昔日的戰友兄弟,心裡的厭惡到達了極點。
他一定要活着回去,把這件事情報上去,不能再讓姜峰這個蛀蟲害人了!
姜峰朝仲夏走進,擺出一副循循善誘的表情:“仲夏啊,你讀了這麼多書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找一份好工作過上人上人的生活嗎?只要你加入我,我保證錢會源源不斷地流進你的口袋裡,你一年賺得錢絕對是你當警察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並且我還可以透露一點消息給你,讓你升職加薪怎麼樣?錢和權利哪個男人不想要?”
仲夏冷笑:“我一個法醫,你就算透露再多消息給我,又有什麼用?難道你能讓屍體主動跳起來告訴我兇手是誰嗎?”
姜峰被噎了一下,表情凝固住了,良久冷笑一聲握緊了手裡的槍:“仲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的,我有很多種手段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就連上面的人知道了也只能說一句英年早逝。”
的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現場僞裝成仲夏被毒販子謀殺的樣子,到時候自然沒有人想到會是姜峰乾的。
仲夏冷笑一聲:“我當然信,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厲害?”
說起了當年,兩人都頓住了,仲夏終究是不忍心看着老戰友走向歧途,看着點他的眼睛問出了一句話:“姜峰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坐在天台上談論自己的信仰嗎?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你的信仰是想當一名剛正不阿的警察,把國內所有的蛀蟲都抓乾淨嗎?可是現在你怎麼就變成曾經最討厭的蛀蟲了呢?你他媽怎麼就抵不住誘惑變成這樣了呢?!”
說着說着仲夏就忍不住眼紅了,當年兩人的感情十分要好,現在看見他變成這個樣子心裡十分的不好受。
姜峰聽見他的話也紅了眼睛,手裡的槍放了下去:“我當然記得啊,當年的信仰我記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冷笑了一聲:“呵!信仰?信仰就是個屁!老子當年嘔心瀝血,拋頭顱灑熱血做了那麼多,可是最後臨了了紀檢組把老子丟進了監獄!就是因爲有人舉報我和毒販子勾結,連一句辯解的話都不給老子說就把我像是廢品一樣丟進了監獄?你說,既然這樣,老子憑什麼還要爲他們賣命!”
“既然他們不是說我和毒販子勾結嗎?老子之前堂堂正正沒有做過,那現在做也不晚啊,老子就像他們誣陷我的一樣,我就是要和毒販子勾結,我就是要當一個蛀蟲!”
仲夏沒想到裡面居然還有這層緣故,呆呆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姜峰抹了一把通紅的眼睛:“老子當年老子被屎給矇住了,但是老子以後不會這麼蠢了,老子以後就爲了錢和權活着,誰要是擋着我發財我就斃了他,你也一樣!”
仲夏後退一步,悲哀地閉上了眼睛,姜峰湊近了他像蛇一樣眯起了眼睛吐出了一句話:“諷刺的是,你知道我當年是怎麼出來的嗎?我賄賂了上面的人,上面的人把我和蔡八給撈出來了,你信仰的東西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真是天真!”
仲夏猛地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一切都是有程序的,不可能有人能暗箱操作不被發現。”
“傻子!程序也是人定的,只要幾個關鍵人物一起操作,一切都有可能!”
仲夏像是整個人被打擊得站不起來一樣後退了兩步,無力地靠在牆上,無法接受自己一直信仰的東西,居然是這麼的不堪入目。
姜峰欣賞着他落魄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你總有一天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就是肉弱強食的世界,什麼法治制度啊,都是爲了約束弱者而設定的,強者可以隨心所欲。你們這一羣被洗腦的可憐蟲啊,早晚有一天會知道,與其做一個被別人左右的弱者,不如拼命往上爬做一個肆意妄爲的強者,當你有一天品嚐到了權利帶來的滋味你就再也戒不掉了!”
仲夏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樣低着頭不說話,但是明顯因爲他的話而產生了極大的心理活動,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姜峰冷漠地一笑,乘機再次蠱惑他:“你不想要權利嗎?難道你真的甘心當一個弱者被他人左右?不如加入我吧,我保證給你一切想要的東西。”
灰白色的月光灑在仲夏的身上,給他蒙上了一層死寂的氣息,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但是這一切都好像影響不了他了一樣,他似乎已經從內心深處開始枯萎了,只剩下一句行屍走肉。
良久,他吐出一句話:“好,我答應加入你,但是你要保證不殺我也不讓別人殺我,我不想死。”
姜峰神經質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我保證!好兄弟我們一起發財!”
一陣風吹過,莫名的讓人渾身發冷。
仲夏湊近了悄悄說了一句:“人走了嗎?”
姜峰一把將人推開,一臉的嫌棄:“咦,兩個大男人湊那麼近幹什麼?怪讓人瘮得慌的。”
仲夏氣得差點絕倒,這混蛋!
兩人從大學到部隊,一路走過來,深知對方的爲人,絕對不會做這種作奸犯科的事情。
根據仲夏對姜峰的瞭解,他如果真的被傷透了心,頂多就是離開不當一個警察了,絕對不會產生什麼逆向的報復心理,因爲這是最愚蠢的行爲了,爲了報復對方而把自己給毀了一個徹底,沒有比這更蠢的事情了。
而且依據姜峰的性格,若是他真的想報復,他絕對不會像剛纔那樣歇斯底里像是一個瘋子一樣,這混蛋別看着一副笑嘻嘻的樣子,陰起人來絕對不會手軟,表面上繼續當一個好人,背地裡各種陰人的事情全都做了一個遍,而且還沒有人懷疑他,這纔是他會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剛纔那樣。
仲夏深知姜峰的性格和可怕之處,這混蛋要是真的想和毒販子勾結,輕而易舉就能把緝毒警察全部陰死,而且還沒有人會懷疑他。
“剛纔那人是誰啊?”
姜峰毫不猶豫道:“毒販子,讓我從監獄裡面給撈出來的。”
仲夏頓時就給了他胸口一拳:“你小子該不會真的當了黑警了吧?和毒販子勾結在一起有什麼下場你不知道啊?”
姜峰揉着胸口沒好氣地看他一眼:“知道,老子當然知道,就算是知道有些事情該做還是要得做,不是你剛纔說的嗎?爲了信仰。”
仲夏聽出一點苗頭來了,心裡頓時有了一個猜測,心裡震驚不敢相信,但是隨即一想,這的確是姜峰的性格能幹出來的事情。
“你該不會......”
姜峰嘻嘻一笑:“嘿嘿,就是你想的那樣,老子厲害吧?”
仲夏瞠目結舌:“上面有人知道嗎?沒有人配合你做人證的話一旦暴出去你百口莫辯啊!”
“肯定有人啊,就像是我剛纔和你說的一樣,公安若是想幹擾司法,必須要有幾個關鍵人物一起配合才行啊,不用擔心,兄弟我從來不會吃虧幹蠢事。”
這話說得沒錯,姜峰的確是一個從來不會吃虧的人。
不過一想到這個傢伙竟然能幹出‘無間道’這種事情饒是仲夏也不由得暗自爲他捏一把汗,要是那些毒販子知道他假裝是黑警和他們勾結,其實暗地裡是一個正正經經的警察,和他們勾結只是爲了騙取情報而已,恐怕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到那時能留下一具全屍都是幸運的了。
“兄弟我佩服你,你是一個狠人。”
“我不僅是狠人,我還是一個狼人呢,走走走別在這裡吹冷風了,我牀底下還有幾瓶好酒,今晚就給他幹了!”
“我他媽今晚給你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我要全他媽喝光!”
宿舍裡酒氣熏天,兩人醉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中午兩人才甦醒過來,姜峰一醒過來就踹了仲夏一腳:“起來了,今天還有正事要做。”
仲夏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姜峰已經去浴室了。
他聞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差點被汗味薰吐了,連山縣的緯度比較低氣溫高,之是一個晚上而已他身上就出了大量的汗水,把衣服浸溼了又烘乾,烘乾了又浸溼,幾個彷彿下來,那味道,簡直讓人上頭。
姜峰擦着頭髮從於浴室裡出來剛好看見了這一幕,臉上既驚訝又震驚:“原來你還有這種愛好啊?!”
仲夏:“滾!”
洗完澡去了食堂吃了午餐,姜峰一路上看見下屬都會笑眯眯的打招呼,仲夏道:“要是你真的是無間道,保管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你太能掩飾自己的情緒了,當年我們的教官就曾經說過,你是一個天生的戲子。”
“嘿!說着說着咋還罵人呢?”
仲夏很無辜地舉手:“誇你呢,你聽岔了。”
吃完了午餐,姜峰一路上帶着仲夏朝着一個偏僻的方向走去。
仲夏看着他笑嘻嘻的臉好奇問:“什麼事情啊,這麼神秘?”
他頭也不回地道:“見一個人。”
“什麼人?”
姜峰迴道:“見我的心腹愛將,我三年前派他去毒窩臥底,不久之前他回來了,我想着別人都不好使,只有你能幫我,所以就把你叫來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這纔是姜峰把他叫過來的真實目的,之前那是三個毒販子只是障眼法而已。
可是他是一個法醫啊,擅長和屍體打交道,活生生的人把他叫來幹什麼?
難道想讓他通過微表情挖出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仲夏的腦子裡有無數的猜測,跟着他一路上到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只有一間外面包着鐵皮的房子矗立着。
“就這裡?”
“對就這裡,進去吧。”
密碼鎖的聲音響起,門被打開了,一股冷氣撲面而來,這裡竟然是一個冷凍室。
什麼人住在冷凍室裡?
仲夏心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姜峰背對着仲夏,看不清表情,只乾巴巴說了一句:“進來吧,把門關上。”
仲夏依言進去了,發現牆上有一個冰櫃,奇怪地轉頭一看。
頓時!
就和一張青白泛着冷氣白煙的臉對上了!
屍體就這樣躺在冰櫃裡,被靠在牆上,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身上還穿着一聲黑斷袖和休閒褲。
饒是仲夏這樣冷不丁地和屍體面對面,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就是你要我來見的人?!”
姜峰靠着牆滑到了地上,低着頭彎着腰不知道在想什麼,聞言擡頭臉上竟然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和虛弱,他苦笑一聲:“是。”
仲夏一愣不再和他吵了,只是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姜峰苦笑一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孩子沒娘說來話長啊!”
“那就長話短說!”
姜峰拍了拍地板,讓他過來坐,等他坐下之後身體一斜全身重量就這樣壓在了仲夏身上:“仲夏啊,兄弟我實在是沒力氣裝了,就讓我靠一會吧,休息一下。”
“計劃?”
林峰腦子快速運轉,瞬間想通了全部關竅:“你是說雷廳長故意讓紀檢組去查你,然後把你送進了監獄?這是爲什麼?”
姜峰道:“因爲蔡八,就是昨天晚上和我密談的那個人,他是連山縣毒窩裡的一個小嘍囉,一年前被我抓住了把柄關進了監獄,他雖然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是他和毒窩的二把手幺雞有一點沾親帶故的關係,就因爲這個我要讓他相信我叛變了,從而利用他接近幺雞。”
林峰咋舌,想起昨天蔡八那副兇狠的樣子,就這還是一個小嘍囉?那作爲二把手的幺雞又該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想想都起雞皮疙瘩。
林峰來連山縣之前雖然每天都和屍體打交道,各種兇殺案都見識過,但是那畢竟都帶着文明的外衣,而不是像這裡一樣明晃晃的野蠻,說殺你就殺你,沒得商量。
“通過我的恩師雷正克的運作,我和蔡八成功被放出來了,蔡八也因此對於我黑警的身份深信不疑。回到連山縣這段時間我一邊搭上蔡八這條線用黑警的身份,參與連山縣的灰色世界,一邊主持日常工作,並且還不能讓那些毒販子產生懷疑,應對他們的各種刁難試探。”
“我差點就撐不住了,睡覺都睡不安穩,太累了。”
“辛苦你了。”
仲夏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姜峰被他這樣說反而有點不自在了:“辛苦什麼啊,都是我自己願意的,只要能把那羣毒販子抓住讓我幹什麼都行。”
姜峰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又變成了平時剛毅堅定的樣子:“行了,我休息夠了,把屍體推過去進行解刨吧。”
兩人把裝着屍體的冰櫃推進了冷凍室後門的一間門裡面,後門一關,冰冷的氣息立馬消失了,前面是帶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走廊的盡頭就是解刨室。
仲夏打量着四周:“你這裡還算是可以啊,各種器械都有。”
姜峰淡淡的笑了笑:“比起你們省局裡的還是差了些吧?”
仲夏點點頭,的確,這裡畢竟是處於邊境的連山縣,地理位置比較偏僻,確實沒法和省局裡的比較,雖然這些器械都不是最新進的,但是各種功能都有,也能湊合着用了。
解刨室的大小規格是有標準的,一束強光照在解刨臺上將屍體照得分毫畢現,因爲血液已經凝固,屍體的表皮呈現一種紫灰色,脣部蒼白無血色,雙眼虛虛地閉着,四肢無力地耷拉着,像是木偶一樣。
仲夏見過很多屍體,這一具除開他是姜峰的心腹愛將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我要開始了?”
仲夏看向姜峰用眼神示意他,姜峰面無表情地看着屍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開始就開始,看我幹嘛?解刨呀。”
仲夏手裡拿着手術刀在屍體皮膚上切開一個小口子,頭也不擡地道:“我不是怕你看見孫毅的屍體被開膛破肚心裡難受嗎?”
姜峰淡淡的聲音傳過來:“人死不能復生,人都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具皮囊,就算開膛破肚又能怎麼樣?放心吧,我看得開,只要我以後替他報了仇,他就算是沒白死。”
仲夏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解刨是裡頓時只有手術帶切過血肉的黏膩聲響起。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叮鈴!”,仲夏把手術刀放在了架子上,把手上紫色白色糊成一片的手套脫下來。
解刨臺上,孫毅的屍體已經被徹底地解開了,花花綠綠的內臟和血液凝固變成紫色的血管,還有一根根的骨頭都暴露了出來。
屍體此時就像一塊海面一樣,每一塊血肉裡面都滲透着大量的綠色液體。
姜峰特意用手指醮了一點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濃郁的甲醛的味道。
看來這是屍體保存劑,也是孫毅的屍體被保存至今的原因,這樣想着他擦乾淨了手指,沒有在意這些液體了。
“看看吧,孫毅的屍體沒有任何的異常,沒有發現有毒品存在的痕跡。”
姜峰幾步走過去看了幾眼就移開了視線,臉色很不好看:“毒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殺死他,幫我找出他的死因。”
“好,沒問題,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仲夏點了點頭,又問道:“之前你和我說,你從毒販子的口中說要去運送毒品,而這個毒品就是孫毅的屍體,有沒有可能這些都是蒙你的,那些毒販子的本意就是想羞辱你,並且轉移你的視線,畢竟你當時還沒有成爲一個‘黑警’,他們完全有動機這樣做。”
姜峰愣了一下,皺起了眉頭:“我可以確定那幾個毒販子沒有說謊。”
姜峰的本事仲夏心裡清楚,當時這件事情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有沒有可能,那幾個毒販子並不知道真相,只是毒窩裡面的高層派出來的替死鬼?”
聞言,姜峰的眉頭皺得死緊:“替死鬼?那幾個運送屍體的毒販子的確是幾個小嘍嘍,你這個想法有一定的可能性。”
“可惡!”
姜峰突然轉身一拳打在了牆上,顯得十分的暴躁。
“竟然中了他們的計了!”
仲夏嚇了一跳趕緊阻止他:“你再打幾拳這間解刨室就要塌了,姜峰我知道孫毅的死還有你佈置了三年的計劃功虧一簣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你一定要冷靜下來。”
仲夏完全理解他現在的心情,原本他三年前派遣自己的心腹愛將去當臥底,又花費了三年的時間精心佈置了一個計劃,眼看着大網已經布好了就等着收網了。
大網收起,卻突然發現網裡面的不是毒販子,而是自己的心腹愛將的屍體!
之後又經歷了一系列的事情,被紀檢組調查,被無辜關進監獄,心理上和精神上遭受了很大的打擊,最後才發現這原來是雷正克的計劃。
從監獄裡面出來之後,一邊用黑警的身份迷惑連山縣的灰色世界,一邊用警察的身份主持日常工作,遭受到的壓力是無法想象的。
此時一聽仲夏的話,想到這一切都有可能是毒販子故意設計的,就是爲了羞辱他,所有的壓力全部一下子釋放了出來!
警察畢竟也是人,再強大的人也有承受不了的一天。
姜峰示意仲夏鬆開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不小心情緒失控了,現在沒事了,你繼續吧。”
仲夏拍拍他的肩膀繼續屍檢。
屍體表面呈現一種灰紫色,仲夏小心地挑開屍體的口耳鼻處,屍體解刨開之前他已經檢查過一遍了,只是爲了以防萬一決定再檢查一遍。
“口耳鼻處沒有被塞進異物的痕跡。”
解刨開的屍體大刺刺地暴露出裡面的一切器官,仲夏小心地挑起了屍體的食道,食道原本應該是一條嫩粉色的管狀物體,但是因爲屍體被冰凍了一段時間所以變成了青紫色,上面的黏膜可以看出是完整的,沒有破損的痕跡。
“食道黏膜完整,死者生前應該沒有被強行餵食。”
接下來是胃部。
切開胃部,裡面的胃內容物剛纔解刨的時候已經被提取出來檢測了,沒有發現任何的毒品或者毒藥的成分,無法證明孫毅的死因。
仲夏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屍體表面沒有任何的傷痕,內部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致人死亡的毒藥成分。
所以,死因查不出來!
仲夏死死地盯着屍體,無法相信這個結果,這麼多年他經手了無數具屍體,沒有一具屍體是沒有死因的,死亡原因往往是屍檢過程中最容易檢查出來的。
但是這一具屍體他竟然找不到死亡原因,這不可能!
仲夏換了一副手套,決定再重新檢查一遍,一定能找到其他隱秘的傷痕。
“別檢查了。”
姜峰阻止他:“你的本事我知道,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再檢查幾遍都沒用。”
仲夏死死盯着屍體,腦子裡充滿了疑惑。
一具失去多日的屍體竟然沒有死亡原因,那他怎麼會死?他既然變成了一具屍體,那麼他就一定死去了,既然死去了就一定存在某種原因導致了他的死亡。
可是爲什麼找不到死亡原因呢?到底什麼樣的謀殺手段能這麼隱秘?
仲夏靠在牆上靜靜地看着解刨臺上的屍體,腦子裡閃過無數宗案件,企圖從中找到一絲線索。
姜峰知道他在思考,默默地沒有打擾他。
強光照射着屍體,冰冷的屍體因爲從冷凍室裡搬出來不久,所以散發着冷氣,和周圍的溫度明顯形成了溫差,一縷縷白色的霧氣從屍體上飄散出來,在強光的照射下異常顯眼。
“我好像忽略了一個地方。”
仲夏突然開口道。
“什麼地方?”
姜峰就看見他徑直走到了屍體旁邊,彎腰眼睛靠近屍體,在屍體皮膚上面仔細地尋找了起來。
“幫我把燈光靠近一點。”
姜峰看着解刨臺上發出強光的照射燈遲疑了一下:“這還不夠亮嗎?再亮你的眼睛受得了嗎?”
仲夏頭也不擡地重複了一燈:“把燈靠近一點。”
姜峰沒辦法,只能把一人高的燈湊近了一點,強光照射在屍體上連細緻的毛孔都能看見。
屍體被冷凍過,毛孔縮得很小,並且皮膚很僵冷,仲夏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摸過屍體的皮膚,眼睛湊近了細細的觀察。
突然,他擡起了頭,屍體被放了下去。
“我想我知道孫毅是怎麼死的了。”
姜峰立即追問:“怎麼死的?”
仲夏拿無菌棉擦了一下被強光照射逼出來的,隨即道:“我可以很肯定的說,他是被注射毒藥,中毒而死的。”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