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暢自然不會告訴粟米,她曾經是付德強兒媳婦這件事兒。
三年前,孫暢也想過用法律手段嚴懲付家人,爲程梅討回一個公道,只是且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對於這種案件來說,法院一般不會受理,只是以調解爲主,調解到最後,也是不了了之,程梅反而會招致付家人的報復,付德強在s市雖然說不上一手遮天,可是也比程梅這個孤家寡人的強。
就算法院開庭受理,她一沒錢二沒人,根本就沒有贏得希望。
這社會看似公平,不同的人做相同的事兒,結果也是不同的。
胳膊擰不過大腿,大抵就是這樣。
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就是她想要起訴,也沒了證據,程梅那蠢姑娘,當初即使被打成重傷,也只是草草地治了一下,只要保證不死就成,至於那些驗傷證明什麼的,她根本就沒有。
現在想要報復付家那一家子,也只能用些別的方法。
孫暢擡頭着對面對着鏡子補妝的粟米,明明壞了孩子,卻還是濃妝豔抹,一點也不顧及會不會給肚裡的孩子造成什麼傷害,只是這事兒她也不好說,她們的關係還沒到那兒份上。
孫暢裝作不經意地問道:“粟米,你都壞了孩子,那男人什麼時候給你個名分?”
粟米放下手中的化妝鏡,精緻的媚眼滿滿的都是諷刺之意,她嗤笑一聲,說道:“程梅,你還是這麼天真,他有老婆孩子,我不過是他包養的女人而已,若不是他兒子出了事兒,我懷的這胎又查出來是個男孩,那個男人才不會讓孩子留下來呢。”
孫暢心中一動,又問道:“他的孩子闖了什麼禍?”
粟米卻是閉口不談,只說那事兒不是錢能擺平的,便扯開話題說起別的事情。
粟米的樣子明顯不想多談,於是孫暢便沒有再細問,順着粟米的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粟米聊着天。
一頓飯吃完,粟米留了個電話號碼,說以後常聯繫,便拎着大包小包,踩着幾寸高的高跟鞋,搖曳生姿地離開了這裡。
孫暢站在飯店門口靜靜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神微閃,然後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粟米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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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不出聲,等人走了程梅方纔感嘆道,她還記得原來在村子裡時的粟米,腸子直通到底的的傻大姐,沒想到這些年不見,她卻已經完全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樣子。
孫暢能察覺到程梅心中的想法,她是看不起粟米的,所以纔不想搭理她,孫暢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便堵住了程梅的嘴:“難道你沒有變麼?”
程梅沉寂了下去,好長時間沒有說話,孫暢可以感覺到程梅的傷心,顯然她的話傷了她,孫暢卻沒有去安慰她,對於程梅,孫暢一直是不喜歡的,人們常說爲母則強,可是她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哪裡配得上媽媽這個神聖的稱號。
現在的程梅雖然看起來發生了變化,可是誰也不知道,等到她離開之後,程梅會變成什麼樣子。
性格決定命運,程梅的悲劇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的性格不改變,就算孫暢幫了她這一次,下一次,她依舊還會繼續栽跟頭的。
孫暢回到店裡,交代了琳琳幾句,自己便開車離開了這裡,這幾年,爲了方便出行,孫暢特意卻學了駕照。
孫暢並沒有回家,而是選了一個看起來很正規的網吧將車緩緩地停在門口,自己下車走了進去。
網絡是個十分好用的東西,沒有多長時間,孫暢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雖然網上的新聞都用了化名,可是孫暢依舊可以認出來那個臉被打了馬賽克的男人,正是程梅的前夫,付偉。
新聞的題目很吸引人,富二代深夜飆車,撞死無辜路人,現場慘不忍睹。
在孫暢離開之前,付偉也經常惹事生非,每一次都被付德強用錢壓了下去,就算是付偉曾經酒駕撞死人,也不過只是賠了二十萬而已。
這一次,深夜飆車事件上了新聞,顯然是鬧得極大,在鬧開之前沒有被付德強用錢壓下來,若是其中沒有什麼原因,付德強是絕對不會放棄付偉的。
孫暢陷入了沉思之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子,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兒,還需要調查清楚,看看付偉是不是真的沒有翻身的餘地,付德強,是不是真的打算放棄了這個兒子。
縮在身體角落裡的程梅不知道孫暢想做什麼,她也不敢開口詢問,雖然孫暢看起來很好相處,對她的家人也很好,可是她就是覺得害怕。
孫暢不喜歡她,她能感覺得到。
現在的日子很好,有房有車,她有自己的事業,那段噩夢一樣的日子已經過去,她不想再去招惹付家人,可是看孫暢的樣子,她好像不準備善罷甘休,她真的好苦惱。
“那個,其實我已經不在意了......”
這個佔據了她身體的靈魂遲早要離開的,爲了自己以後能有安生的日子,程梅鼓足勇氣開口道:“我們沒有必要再插手,像這樣就好了......”
從顯示屏的倒影中,程梅看到孫暢的臉色暗了下去,那雙黑色的眼睛變得陰森森的,像是兩個要將人吞噬進入的無底洞一般程梅駭然,嚇得再也不敢出聲。
孫暢的聲音冷了下去:“程梅,我想你搞錯一件事情,我做的事情並不是爲了幫你,希望你能記住。”
她只是爲了任務而已,若不是任務,即使程梅被家暴致死又與她何干?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而已。
程梅被孫暢聲音中的冷意嚇住了,她脆弱的靈魂幾乎被這冰寒的聲音凍結,她瑟縮了下去,再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s市城郊監獄。
那件飆車致死案已經判決下來,因爲造成的影響極其惡劣,所以付偉被判處了死刑,緩刑兩年執行。
付偉原本以爲這次還會像前幾次一樣,只要些錢,他就能出去,加上這次撞死人的可不是他,他只是跟着幾個新認得的人去湊湊熱鬧而已,可是直到他上了法庭,被判了刑,投入了監獄,他依然沒能出去。
付偉這時候才慌了神,在監獄裡大吵大鬧,撒潑打滾,只說自己是冤枉的,可是獄警卻不買他的賬,逮到他狠狠揍了一頓,獄警揍人的樣很多,他看起來沒有什麼傷,可是受的罪卻不少,痛得幾天幾夜都沒有睡好覺,原本英俊的相貌變得憔悴了起來。
被揍得狠了,付偉終於老實了,
兩個月後,付德強終於到監獄裡來探監,
隔着厚厚的玻璃,付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只說自己受了大罪,他知道自己錯了,求付德強把他撈出去。
付德強看着窗內憔悴的兒子,說不心疼是假的,可是這次付偉的事情他實在是沒有辦法。
付德強知道付偉是替罪羊,可是他卻沒有一點辦法,那個人的背景不是他能比的,他雖然有點錢,可是這種時候錢卻一點用都沒有,他捧着錢求了許多人,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肯收他的錢。
之前和他有過交情的朋友見他這樣,和他透了底。
“老弟,不是我不幫你,這次的事兒實在是沒有辦法......我也知道你家那小子是冤枉的,可是誰讓咱們是底子最薄的呢......你也看開點,那人得了你這麼大的人情,以後好處可是多得很.......”
“要我說,反正也撈不出來了,還不如順了這人情,等幾年過了風頭,你在使點勁兒,給他撈出來也就是了......”
付德強雖然滿心的不情願,可是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這樣了,最多多塞點錢,讓付偉在監獄裡好過一些。
付偉也不是傻的,付德強避重就輕,隻字不提救他出去的事兒,他心裡也就明白了,他被他的老子放棄了。
付偉沒有在說話,整個人好像瞬間頹敗了下去,他佝僂着身子,頭微微垂着,只拿着一雙陰沉的眼睛看着付德強,付德強被他看得發毛,又交代了幾句,便掛了電話,匆匆地離開了這裡。
付偉被獄警帶了回去,粗暴地推進了房間裡去。
門砰得一聲被關上,喀拉喀拉落鎖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付偉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腿間,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從古至今,有錢好辦事兒,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錢到了,孫暢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看着手中那厚厚一疊的資料,孫暢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付偉已經住進了監獄,至少有十幾年的時間是沒有辦法出來的,理論上來說,這個渣男已經受到了懲罰,她的任務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但是她卻沒有脫離這個世界,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